張氏兄弟到底沒將劉一舟怎樣,這還得多虧徐毅攔的及時,要不然,就憑著張氏兄弟,出門時那眼里的怒火,估摸著,劉一舟早被干趴下了。
劉一舟也不是傻子,當然能看出張氏兄弟的憤怒,這讓他很是驚訝,之前這兩兄弟,在他面前表現(xiàn)得,可是很慫,但繼而看到出現(xiàn)的徐毅時,便什么都懂了。
徐毅有些無辜的撓了撓下巴,他剛剛分明阻攔了一場暴行,可受害者,卻對他露出了敵意,早知道這樣,就該晚一點出來的嘛!
不過,他當然也不在乎,就算劉一舟對他露出敵意又能如何,奶奶的,對他有敵意的人多了,姓劉的算個老幾!
當然了,他現(xiàn)在更應該關(guān)心的,還是他的膝蓋才對,上課老是盤膝坐著,總擔心,他的膝蓋會斷裂似的,得想個法子才成。
其實,他覺得要是能弄個高腳桌椅就很不錯,只可惜,虞老頭大概不會同意,一屋子的人都盤膝坐著,就你特殊弄個高腳桌椅,徐毅都能猜到虞老頭的話了。
所以說,得想個迂回的法子才成!
晌午的時候,有兩個時辰的午休時間,弘文館里的所有人,都趁著這個時間回家去了,包括張氏兩兄弟,徐毅卻趁著這時間,帶著柳長東出了皇城,直奔西市而去。
工善于其事,必先利其器,徐毅覺得,這句話在此時,用在虞老頭身上,再是合適不過了!
找木匠師傅做了一塊四四方方的木板,然后,又尋了些較硬的石灰條,兩人這才回了皇城,自然是柳長東做了苦力,一路扛著木板回來的。
結(jié)果,剛進弘文館,就看到虞老頭正站在院里發(fā)呆,看到徐毅出現(xiàn),頓時嘆著氣道:“老夫?qū)ち四阋簧挝纾詾槟闶腔馗チ?!?p> 然后,看到柳長東扛著的木板,頓時又驚訝的問道:“這是作甚?”
徐毅便笑的很是雞賊,一臉神秘兮兮的道:“待會兒你便知道了!”
說完這話,便進了屋里面,不大的工夫出來時,手上便多了一些墨汁,在虞老頭驚訝的目光下,將墨汁均勻的涂抹在了木板上。
“這叫黑板,課堂上有了它,可是方便多了!”
被涂抹了墨汁的木板,在烈日下曬了沒多久,便已經(jīng)干涸,徐毅說著話,拿起旁邊的石灰條,刷刷刷,便在上面寫出一行字。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
寫完了這一行,微微頓了頓,便又提筆寫到——問君能有幾多愁,恰似一群太監(jiān)上青樓!
這還不罷休,復又在下面寫到——別人笑我太瘋癲,我笑他人看不穿!
正要再繼續(xù)寫時,卻忽然聽的虞老頭,很不合時宜的問道:“你小子不是說,不會寫字的嗎?”
就這一句話,徐毅剛剛積蓄起來的所有激情,都在這一瞬間,都被擊的灰飛煙滅,拿著石灰條的手,被硬生生停在半空,神情有些僵硬的回過頭,望著虞老頭道:“老頭認識這些字不?”
虞老頭的雙眉,便頓時微微皺了起來,這上面有些字他是認識的,可有些字卻是要他去猜才成,不過,平心而論,徐毅的這些字,委實讓他有些欣賞。
遒勁有力,龍飛鳳舞,端的一手好字,卻絕不像是徐毅所說的,根本不會寫字的這種鬼話!
“那不就結(jié)了!”徐毅頓時便理直氣壯起來,說著話時,扔了手上的石灰條,拍了拍手,說道:“這可都是簡體字,我自小學的便是這種,讓我去寫旁的字,自然是不會了的…”
“這也是你那格物老師教的?”虞老頭的眉毛,在微微的抖動,目光中隱隱有怒意閃現(xiàn),這明顯就是發(fā)火前的征兆,徐毅心虛的退后一步,老實的點了點頭。
“誤人子弟,簡直是誤人子弟嘛!”虞老頭果然開始發(fā)火,使勁的拍了拍黑板,一臉怒不可遏的表情,憤怒的道:“格物格物,什么都要格物,連字都要格物,這字又怎么招惹他了?”
徐毅看著虞老頭吹胡子瞪眼的模樣,無辜的撓了撓頭,心說,這簡體字多好,省時省力還省紙張,關(guān)鍵還好認,但這話也只敢在心里說說而已。
“這字讀什么?”發(fā)泄完了怒火,虞老頭的心思,這才又回到了黑板上,皺著眉頭在哪里看了半天,最后指著一個東字,轉(zhuǎn)過頭望著徐毅問道。
聽到虞老頭這話,徐毅心里忍不住小小得意了一下,敢情大學士也有不恥下問的時候嘛,可還沒得意夠,便忽然看到虞老頭皺起的眉頭,趕緊便乖乖的回答了。
“大江東去,浪淘盡,千古風流人物!”虞老頭默默的讀了好幾遍,神情中滿是贊嘆之色,到了后來時,目光悠悠的望向遠處,仿佛整個人都沉浸在了這句詞中,過了很久,這才收回目光,深深的嘆了口氣。
徐毅當然能夠理解虞老頭的心情,這句詞可是念奴嬌里面的點睛之筆,有多人,就是因為這句詞,從此迷戀上了蘇軾,至少徐毅便是如此。
這句詞,大氣磅礴,道盡了多少英雄風流!
“胡扯!”剛剛還沉浸在蘇軾大氣磅礴中虞老頭,看到下面的一句詞時,臉色頓時一變,先是稍稍愣了一下,而后,便氣急敗壞的說道:“好好的前一句,硬生生就被后面這句毀了,簡直是豈有此理嘛!”
徐毅聽到虞老頭這話,目光趕緊瞟了一眼黑板,然后,整個人頓時驚呆了,那是他隨意亂加的,自己寫的時候都沒注意。
奶奶的,恰似一群太監(jiān)上青樓,徐毅痛苦的閉上眼,此時此刻,他是真想扇死自己!
不等虞老頭再發(fā)火,趕緊拿抹布擦了后半句,拿起石灰條,便刷刷刷的寫了正確的后半句——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
“方才是那后半句,是你胡編上去的?”虞老頭眼睜睜的看著,徐毅加了正確的后半句,重新又翻來覆去的讀了幾遍,越讀越覺得順心,可突然想起剛剛的那后半句時,怒火一下子又冒了出來。
這樣的好詩詞,旁人愛惜都來不及,竟然就被這小子拿來戲耍,想想都覺得混賬至極!
“給老夫?qū)懭诉@些詩詞!”虞老頭要挾起人來,也是一套一套的,剛剛還一副要與徐毅拼命的架勢,轉(zhuǎn)過頭便開始要挾徐毅寫出這些詩詞的全文。
徐毅無奈的沖著虞老頭笑笑,看著虞老頭一副有恃無恐的模樣,只好拿起石灰條,刷刷刷的寫起來,這些詩詞自然都存在他的腦海里,寫起來當然不費事。
一首赤壁念奴嬌寫完,整個黑板都寫滿了,虞老頭抱著黑板,一副愛若珍寶的表情,一遍遍的讀著上面的詞,唯一有點尷尬的是,有些簡體字,還需要徐毅來指認。
“老頭,這個黑板方便不?”看著虞老頭心情很好,徐毅便趕緊趁機問道。
“方便是方便,就是有點廢墨!”虞老頭整個人沉浸在詩詞中,壓根就沒注意到,徐毅眼里的詭黠,還在那里一本正經(jīng)的回道。
“不用不用!”徐毅趕緊擺手,弘文館里最不缺的就是墨汁了,再者說了,這玩意兒也不用什么好墨,只需剩下的一點殘墨就成了。
“你想說什么?”虞老頭總算是,聽出了徐毅的不對勁,這小子這么費心費力的,若說全是為了他們方便,他是決絕不會信的。
“我膝蓋疼,想換個高腳桌椅!”徐毅知道瞞不下去了,只好嘆了口氣,老老實實的承認:“我要是難受,就會讀不下去書,讀不下去書,就會想著逃學,一逃學…”
“那旁人怎么不會膝蓋疼?”虞老頭聽著徐毅在哪里羅里吧嗦的,禁不住輕吸了一口氣,直接打斷了徐毅后面的話,直截了當?shù)膯柕馈?p> “那旁人會背赤壁念奴嬌不?”徐毅顯得很理直氣壯,這老頭也真是的,居然拿他跟別的人比較,我還會四元四次方程呢,那旁人也會不,真是不可理喻。
虞老頭被這一句話,噎的有些說不出話來,憋了老半天,才硬生生的擠出一句:“如你搬了高腳桌椅進去,總有些格格不入吧!”
“那就全部都換上??!”虞老頭的這種擔憂,絲毫也難不住徐毅,他早就想過這個問題了,所以,一開始就準備說服虞老頭,將里面全部換上高腳桌椅,這樣就不會顯得突??刹皇菃幔?p> 徐毅這話落下時,看到虞老頭還在猶豫,于是,便湊近了虞老頭身邊,一臉眉飛色舞的推銷起高腳桌椅的好處,聽的虞老頭到了后來時,實在是有些煩了,便只好勉強的點了點頭。
費了好大的口舌,好不容易看到虞老頭點頭,徐毅那里還敢留在這里,就怕虞老頭突然反悔似的,站起身,便一溜煙沒了人影。
“臭小子!”眼睜睜看著徐毅,兔子似的沒了人影,虞世南頓時無奈的搖搖頭,轉(zhuǎn)過頭時,目光便又停在了黑板上的詩詞:“大氣磅礴,堪稱詩詞一絕,此人才算千古風流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