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節(jié)
“剛才我被人跟蹤”，包拯低聲說，“那個人跑到了東悅坊西窗巷道里了”。包拯指著東悅坊一邊的一條小巷道。
“可看清人了嗎？”公孫策問。
包拯搖搖頭?！艾F(xiàn)下已接近三更天，此人一身黑衣并未看清長相。但應(yīng)該是個輕功高手，我也是到了東悅坊門口正準(zhǔn)備進去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腳步聲，轉(zhuǎn)頭的瞬間被那人襲擊了后腦勺，沒追上，就看見他閃身進入了那巷道?！卑笸吹孛嗣X袋。
“沒事吧？”展昭問。
包拯再次搖搖頭。“下手很輕?！?p> “若說輕功高手，他為何要到這東悅坊才突然閃現(xiàn)讓你發(fā)現(xiàn)？怎么感覺好像是在提醒你什么事情一樣，并不是想傷你。”展昭說。
“沒錯，可能是提醒，也可能是擾亂。因為此人并沒有傷害包拯，也沒有阻止包拯進去。輕輕敲了你腦袋，然后就跑了，這也像是……”
“就像是完成一個不得不完成的任務(wù)。也許，他并不想阻止我們查下去?！卑f。
“男的女的？”
“不知道。我們?nèi)|悅坊看看再說吧?！卑f。
“三位公子，入夜了，趕緊讓妾身伺候你們歇息吧！”東悅坊的一位紫衣姑娘看三人仍在門外踟躕，便走上前來說道。
“前面帶路?！惫珜O策一本正經(jīng)地?fù)P了揚手臂。
包拯看了看公孫策，又看了看展昭，再看向大廳。
大廳里，此刻只剩下一堆男女在喝酒，其余的想必已經(jīng)去了廂房。
“你先給我們?nèi)苏覀€廂房?！惫珜O策說。
二樓廂房內(nèi)，早已擺上了鴛鴦杯和三兩下酒菜。
三人均未動筷，沉默半晌，包拯起身打發(fā)了一直在旁殷切絮叨的紫衣女子，轉(zhuǎn)頭長吁了一口氣。
公孫策開口道：“希望我們沒有打草驚蛇。”
“不能等了。展昭，你去暗中查看一下，看有沒藏人的地方。就算被人識破了身份，現(xiàn)下他們要轉(zhuǎn)移，也來不及了?！卑f。
展昭應(yīng)聲就翻出了窗。
“其實我們現(xiàn)在連張氏是如何致死的都沒有搞清楚。”公孫策在桌旁喝了一口酒，說道。
“其實我有點頭緒了。”包拯坐在公孫策右手方向，背對著窗戶。
“什么？”
“剛才在我街上，看見一個買夜宵的小二哥，他把客人吃剩的殘羹，一碗碗倒進了一個網(wǎng)狀的盆里，那些殘羹冷炙，自然便留在了網(wǎng)上。這讓我想起，今天早上，我們發(fā)現(xiàn)張氏是中毒身亡后，其實并沒有找到她死前具體吃了什么東西，不管金繼草是以何種方式進了張氏的口，都該有所跡象可循才對。但是我們仔細(xì)查看了房間，并無任何發(fā)現(xiàn)。如果說紫蘇糕里的耳飾是故弄玄虛的話，那金繼草，也許才是兇手真正想要隱藏的東西?！?p> “該是被人拿走了。螢雪說過，張氏沒有吃早點的習(xí)慣，這點來說，雖然螢雪是遼人，但是她定然是不敢撒謊的，畢竟伺候張氏的人不止她一個?！惫珜O策輕輕關(guān)上了窗門，“如果張氏早上沒有吃早點的習(xí)慣，根據(jù)金繼草毒發(fā)時間推算，張氏也定然一早也經(jīng)口了某種東西，才導(dǎo)致她中毒身亡。”
公孫策說完眼睛突然閃著光，他看向包拯，包拯微微點頭，仿佛知道公孫想說什么?！坝锌赡?。”
“張氏身懷龍種，即便是秘而不宣，按照宮中規(guī)矩，也該有喝保胎藥的習(xí)慣，除非她不想要這個孩子，而一般保胎藥都是晨起喝的。現(xiàn)在奇怪就奇怪在，藥碗并沒有出現(xiàn)。明天一早我們?nèi)ト醿x殿再問問，看柔儀殿清風(fēng)閣內(nèi)，有誰知道其中內(nèi)情。”
公孫策微微點頭，“連張氏的貼身侍俾都不知道她會喝保胎藥，那這個人會是誰呢？”
“螢雪雖然是張氏的侍俾，但是皇上除了鐘情張氏，似乎也對螢雪有意，再加上螢雪遼人的身份……螢雪和張氏之間，很難沒有嫌隙。”
“你是說，張氏和螢雪間互生暗妒？”公孫策說完側(cè)頭一想，“也對，今天皇上夜審螢雪，竟然把她放了?！惫珜O策想起先前下人說的，“看來皇上不止對張氏愛憐，對這螢雪姑娘，也是用情頗深啊?！?p> 包拯聽罷皺眉微思，“可能不單是螢雪對張氏有所嫉恨，這張氏，有可能對螢雪也早已有所防備?！?p> “明天一早，我們得再去趟皇宮。”公孫策說。
“展昭怎么還不回來？”包拯問道。說罷樓外起了打斗的舞劍聲。
展昭正在東悅坊內(nèi)院和一名黑衣女子搏斗，只見黑衣女子招招大力道，不停地砍向展昭，無奈完全不是展昭的對手，卻見展昭似乎是躲避乏了突然一踩樓瓦一處猛地一劍，刺向了女子脖項，就在要刺中之時，展昭忽然騰空收了腕力，輕輕一撇，把劍鋒架在了黑衣女子的肩上。二人佇立在內(nèi)院一隅，任憑發(fā)間冷風(fēng)翻卷。
打斗聲驚醒了不少人，廂房的門窗開了又關(guān)，坊內(nèi)眾人竟又都裝作沒看見般將自己隱了去。只有包拯他們的廂房窗戶大開著，二人也正站在窗口，“展昭，你把她帶上來！”公孫策喊道。
展昭轉(zhuǎn)頭看向二樓的時候，黑衣女子突然倒地不起，展昭狐疑蹲地查看的工夫，女子從懷間灑出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紅色粉末。展昭躲避及時，但一邊臉和眼睛仍舊遭殃，瞬時便覺右邊臉火辣辣地疼！“辣椒粉！”展昭氣憤不已，回頭看向地上的女子，可是女子已經(jīng)借機蹬壁而起，騰飛到了包拯他們所在的廂房內(nèi)。
女子在前，展昭在后。女子飛身出劍，直直地刺向臨窗而立的包拯，包拯躲閃不及，手臂中招。
方才還是憐香惜玉，招招留情的展昭，心中頓時升起一團怒氣，沒曾想姑娘不是善茬兒，也沒有和他展昭周旋的意思，倒是傷了包大哥。展昭彎曲左手三指，直直朝著姑娘的肩井穴戳了過去，姑娘頓感半身酥麻，失了力氣倒了下去，她匍匐在地，一臉驚恐地望著展昭。
展昭用細(xì)繩綁了她的雙手，以免她再使些陰招。
女子跪在廂房正廳內(nèi)，但不管公孫策他們?nèi)绾螌弳?，女子都沉默不言，只是狠狠地瞪著他們?p> “你能進東悅坊行刺，想必你也知道東悅坊是何地？”公孫策再問女子。
女子仍舊側(cè)頭不語。
“你若再不交代，便叫你進得來出不去！”公孫策厲聲道。
“哼，果然是道貌岸然的偽君子！”女子突然張口道。
公孫策聽罷氣不打一處來，連連用扇子指著女子的面龐，“這，這，我偽君子？你進坊內(nèi)刺殺我等，你還有理了？”
“哼！”女子冷哼一聲。
“包拯，你快說說！這女子意欲何為？”公孫策當(dāng)面問道。
包拯捂著簡單包扎好的傷口，竟被公孫策的反應(yīng)逗笑了，但是努力克制了一下，抬頭朝展昭點了點頭。
展昭心領(lǐng)神會，抽出長劍，一劍下去，女子的袖口便斷了半截，一包辣椒粉順勢掉了出來，“以彼之道，還失彼身，如何？”
“我要告訴官府，你們?yōu)E用私刑！”
“姑娘，我可以放你走，但是，你走后，你覺得，你還能安然藏身么？”包拯問。
“刺殺朝廷命官一項，就足以讓你坐穿牢底?！惫珜O策說。
女子低頭思索了半晌，“你們把螢雪怎么樣了？”
三人一聽吃驚不已，“螢雪？”
“你是她的……？”
“她是我主子。我今天跟蹤你們到了畫閣，結(jié)果看見螢雪被抓，本想脅迫你們放了她，可惜我武功不濟，現(xiàn)下我只有一問，她還安好？”
“她沒事，被皇上放了，但靜閉在宮內(nèi)。”公孫策說道。
“你也是遼人？”展昭問道。
女子看了看展昭，沒有說話。
展昭看向女子狡黠又柔弱的面龐，心里忽然生出了一絲說不上來滋味。
“你走吧?！卑f。
“包拯？”公孫策有點疑惑。
“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卑f。
女子走后，公孫策不明所以，“即便她身不由己，我們也應(yīng)該把她交給刑部，畢竟刺傷了你?！?p> “她只是想讓我們放了螢雪?！f完便默不作聲。
眾人不語。
“展昭，剛才查到什么了嗎？”包拯問。
“我四處看了，每個廂房都熄了燈，房門都緊緊關(guān)著，里面也沒有什么聲音。待我穿過內(nèi)院去到一樓的路上，遇見了剛才那個女子。”
“人命關(guān)天，事情沒搞清楚前，我們……我們也要萬事周全小心?！卑绮總鱽硪魂嚧掏?。
“我們回去吧，好好休息?！惫珜O策上前扶著包拯。
三人從這詭異的東悅坊出來后，東悅坊里的人忙不迭地開始在一樓戲臺子后的密室內(nèi)，盤算起來。
“這包拯一行前來此處，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一男子問。
“我們不就是等著被發(fā)現(xiàn)嘛？”另一白胡子老頭回答道。
“我的意思是，是不是發(fā)現(xiàn)我們……”
“噓！虧你在妓院還待了這么些年，這包拯素稱大宋第一聰明人，小心隔墻有耳！”
男子捂嘴，噤若寒蟬。
“他們能先找到這里來，一定有人走漏了風(fēng)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