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車聲（上）

　　【旁白】您臨街住嗎？對窗外的車聲敏感嗎？……

　　*

　　李宇錫的屋子比別人的稍微往街邊靠了一點，他對夜里路過的車輛聲也就特別敏感了一些。他的臥室窗戶就朝著街開。那條街有個美麗的名字：河邊天使街。街道在李宇錫的門前那一段有個坎，所有車輛開過那里都會“撲通”一響。

　　林桑常開著夜車經(jīng)過河邊天使街。李宇錫常常在半夜聽到她的車輪聲。不過他沒想到這夜半司機會是個女的。有時他想，這是哪個失戀或失業(yè)的醉漢，每夜晃過這里？有時他又會轉(zhuǎn)念：嗯，這家伙得換個工種……

　　林桑是護士，上的是夜班。每天下班時，她都是精疲力盡地離開的，有時候開朗，因為有人出院回家了；有時候暗淡，因為有人……

　　有一天晚上，李宇錫正進入淺眠狀態(tài)，外面一聲響，幾乎是把他從床上彈了起來。

　　“該不會是爆胎吧！”李宇錫自言自語，披上衣服出來了。

　　看來還真的是爆胎。只見一輛車停在他門前的路邊，有個人影，正蹲在車旁。

　　既然出來了，就幫個忙罷。李宇錫走了過去。到了跟前，他嚇了一跳，那開夜車的司機，竟然是個女的！

　　李宇錫更有些自告奮勇的欲望了。

　　“輪胎破了么？”他問。

　　林桑有點緊張地抬起頭，路燈迷離她看不清他的臉。她含混不清地“嗯”了一聲。

　　“需要幫忙嗎？”李宇錫又問，他感覺女孩子一般比較不會應(yīng)付這種突然的車況。

　　“我應(yīng)該有拖車卡?！绷稚Ｕf，背過身去在提包里搜索。找了半天沒找到。

　　“不用拖車也行的，我?guī)湍銚Q個胎?！?p>　　“你會么？”林桑問。

　　李宇錫輕輕一笑：“當(dāng)然?！?p>　　他從自己車庫里拿出來一把長長的手電筒。

　　他打開林桑的車后箱，從里面底層取出來一個備用胎和一架千斤頂。雖說是會，李宇錫還是費了好大的力氣才把千斤頂架對位置，把車慢慢頂了起來。林桑站在一邊，開著手電筒，屏著呼吸看李宇錫搖那千斤頂?shù)某粤睢?p>　　備用胎終于裝上了，林桑露出了笑。李宇錫問：“你住得遠嗎？”

　　林桑：“不遠，這條路走到底拐個彎就到?！?p>　　“那很好。這小輪胎走不了多遠的。你明天一定得去車行換個正常輪胎?！?p>　　“是，太謝謝你了！”林桑用感激的眼神看著李宇錫，想在這昏暗的夜色里看清并記住他的臉龐。李宇錫也趁機盯著她看了幾眼。她臉型屬于鵝蛋形，很柔和的那種。兩邊的頭發(fā)包著雙頰，很優(yōu)美。

　　道完晚安，林桑突然想起來什么，打開車門問道：“是我的爆胎聲把你吵醒的吧？”

　　李宇錫反問：“你是不是每天晚上這個時候從這里經(jīng)過？”

　　林桑點頭應(yīng)：“是的?！?p>　　“那就是基本上我每天都被你的輪胎聲叫醒?！崩钣铄a說著風(fēng)趣地笑了起來。

　　說來也奇，那天以后，李宇錫再也沒有在夜半聽到林桑的車聲。

　　他反而失眠了。有兩個晚上，他干脆坐到前門臺階上，對著天使街發(fā)愣。

　　“也許她是怕吵到我，繞道行駛了。”李宇錫猜測。

　　一個多星期后，李宇錫終于有些按捺不住了。這個周六上午，他駕著車一直開到河邊天使街的盡頭。那里是個丁字路口，只有兩個方向可去。李宇錫腦海一閃念，順勢就往右手邊轉(zhuǎn)。

　　林桑曾說過一拐彎就到，車一轉(zhuǎn)頭李宇錫就兩邊查看——嗨，那棵樹下停著的不正是林桑的車么！

　　李宇錫一陣興奮，油門一踩，車停泊好了。

　　他輕輕走向門前。低頭一看手表，時近十一點。他按了按墻上的門鈴。

　　里面?zhèn)鞒鰜怼罢埳院颉钡那宕嘣捯?。不多時，門開了，林桑就站在李宇錫面前。她露出熱情明媚的笑，嘴角現(xiàn)出了一對小豌豆般的酒窩。

　　“你好！”她熱情地招呼說。

　　“沒有吵醒你吧？”

　　林桑抿嘴搖頭。

　　“方便嗎？”

　　林桑點頭，叫李宇錫快快請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