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荷苑暫住一日后,沈禮有要事在身,眾人很快便回了沈府。
近日天氣悶熱,沈云舒宿在房里覺得頭痛欲裂,她便到院子里走走,看著墻邊的那棵歪脖子樹,無風,悶熱難耐。
“姑娘!姑娘!”秋濃匆忙跑了進來。
“何事?竟如此慌張?!鄙蛟剖嬲f她。
秋濃跑到她身旁,喘著氣說今日在坊間有他的聽聞,沈云舒趕緊讓她喝一口茶,待她平緩氣息后,秋濃才娓娓道來。
“那日西湖拜謁轉運使一事,那歌妓唱罷,孫家便召見了柳耆卿!”秋濃說道。
沈云舒的眉眼舒展開來,在她的意料之中。
“如今他的詞可是廣為流傳,坊間都在吟詠!”秋濃開心地說道,竟還帶著一絲得意。
“今日我出門一趟,休與老爺提起?!鄙蛟剖鎳诟狼餄狻?p> 秋濃不禁慌了,她一弱女子哪能隨便一人出去?身邊總該帶上幾個人才是!
“莫慌,只是在這巷子附近罷了?!鄙蛟剖嬲f完,秋濃一愣,似是懂了她的用意。
“嬤嬤定會阻攔你!”她轉頭看了一眼正在在屋中整理的老奴。
申時,日薄西山,余暉落在宅院里頭,很是安靜祥和。
沈云舒換了一身奴婢的裝扮,打點好一切后,戴上帷帽,掩人耳目地走側門出去了。
東南形勝,三吳都會,錢塘自古繁華。煙柳畫橋,風簾翠幕,參差十萬人家...說的倒是不假,可臨安的繁華,不止如此。
遠處的樓臺互相輝映,亭臺樓榭,朱門院落,參差不齊。街道上車水馬龍,飛蓋相從。來往的有行商的富人,有儒生,有官宦,有黔首,鬧市買賣眾多,繁華喧鬧。
側門離那條巷子還有好一段路,只見街上行人們紛紛家去。
沈云舒來到了巷子口,眼見天色將晚,她還未等到那放縱于聲色場所的風流才子。
聽聞坊間的布衣都在吟詠著他的那首《望海潮》,勾欄瓦舍盡是他新作的曲子。
許久,巷子深處有兩人互相攙扶地走了出來,其中一人步伐凌亂,扶著墻壁跌跌撞撞地走著,近看,是柳耆卿與他的友人,兩人均說著醉話。
“公子且慢!”沈云舒冒著極大的勇氣叫住了他。
“可是你的紅顏知己?”友人說著渾話,讓沈云舒極其的不自在。
“見這身裝束乃閨中女子才有,可別辱了他人清白。”柳耆卿抬頭掃了一眼沈云舒,朝友人笑道。
“不知有何事?”柳耆卿朝她走近了幾步,盡管喝醉了,可聲音仍有些清冽,像是一潭清泉。
“我家小姐很是欣賞你的詞,可否懇請你填上一首?價目好說?!闭f完,沈云舒閉了閉眼睛,悔恨自己說錯了話。
“喲!果真是奉旨填詞柳三變!”友人打趣他。
“我倒是未曾幫過閨閣女子填詞?!绷惹渥猿鞍阈α耍崎_了搭著他肩膀的男人,友人自覺著沒趣,便先行一步去了。
“行?!绷惹湟豢趹溃抗獾囟⒅f道,“不知姑娘何時來???”
“三日后,就在此處,如何?”沈云舒問道。
“嗯......”他臉色平淡,聲音有些低啞地應道。
“不知姑娘欲作何詞?”柳耆卿轉而問道。
“隨你?!鄙蛟剖嬲f道。
“行。”他咳嗽了一聲。
“公子酗酒過多,回去喝些醒酒湯罷?!鄙蛟剖嬲f完低下了頭,她輕咬了唇,心想自個是否過于主動了?
柳耆卿卻笑了起來,說道,“姑娘...該不是......”
“天色已晚!我還是...先走一步!”沈云舒佯裝抬頭看了一眼天色,然后緊張地說道。
兩人告辭后,沈云舒停了下來,回過身去,看著他又重新地走進巷子里頭,他醉了,一個人扶著墻歪歪扭扭地走著,暮色灑在他的身上,更添幾分孤寂。
他一個孤傲輕狂的人,卻甘愿做這些。
她聽聞他并不富裕,四處求官,輾轉多地,手頭緊些時為樂師作曲為歌女填詞,常年流連煙柳巷陌,恣意放縱。
嵇淮安
柳耆卿:年少輕狂,年少輕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