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巷子仿佛沒有盡頭,周圍一片黑暗,沈云舒奮力地奔跑著,期間跌跌撞撞,在她終于跑出了深巷的那一刻,她木楞地站在那,沒有喧鬧的勾欄瓦舍,沒有歌女的唱曲聲,只有一處破落的旅舍,上面掛著“臨安小舍”的牌匾。
那旅舍很破舊了,仍有仆人在這深夜里頭整理收拾著,招待趕路的旅人。
“不知柳耆卿是否宿在此處?”沈云舒焦急地問旅舍的小二。
“在的,他明日便走啦,小姐你來的可真是時(shí)候,我上去知會(huì)他一聲?!毙《f罷,目光流連在她的身上,大概以為她是風(fēng)塵女子。
沒過多久,柳耆卿沒有下來,小二說他誰也不見。
于是,在小二驚訝之色中,沈云舒沖了上去,敲開了柳耆卿的門。
“開門!柳耆卿!”沈云舒輕喚了一聲,不斷地敲著門,惹來其他住客的不滿。
“嘎吱”一聲,柳耆卿打開了門,在看到廊道上的沈云舒后,他愣住了。
沈云舒見自己敲錯(cuò)了門,趕緊朝他跑了過去。
“你怎來了?”他神色有些疲憊。
沈云舒見他憔悴了不少,瘦了,他瘦了許多,她沖了過去抱住了他,在他懷里哭了起來。
柳耆卿立馬把她拉了進(jìn)來,關(guān)上了門。
“你帶我走罷,即使漂泊他鄉(xiāng),我也情愿。”沈云舒在他懷里哭得沙啞,哭得撕心裂肺。
許久,才聽到頭上傳來一句。
“可我不愿?!?p> 沈府的側(cè)門,秋濃心急如焚地等著,自她發(fā)現(xiàn)姑娘偷偷跑了出去后,連忙遣退了仆人,她連夜守著側(cè)門等姑娘回來。
忽而,聽到門外傳來聲響,秋濃趕緊打開了門。
只見沈云舒失魂落魄地站在門外,秋濃看了看外面,又打量了她一眼,趕緊把她拉了進(jìn)來。
“姑娘,你不要嚇奴婢啊,你這是怎么了?”經(jīng)過種種擔(dān)憂,秋濃終于熬不住了,她抽泣起來。
翌日清晨,正是大婚之日。
天剛微微亮,鳥雀歡鳴,臨安的杏花開得燦爛,沈府內(nèi)張燈結(jié)彩,一片喜慶的氛圍。
沈云舒許久未說過話了,她整日陷入低迷之中,惹得秋濃日日夜夜為她垂淚,心想只要姑娘高興,嫁誰都可以。
“姑娘,你跟他走罷,秋濃偷偷放你走?!鼻餄饪拗退f道。
沈云舒嘴巴微張,終究沒有再說話,哀莫大于心死。
沈府內(nèi)忙碌著,沈母張羅著一切,一旁的嬤嬤讓下人好生布置,這婚事之大,鬧得整個(gè)臨安城人盡皆知。
臨安兩大家,沈家與孟家結(jié)親,婚事盛大,十里紅妝,那對(duì)佳人可謂是郎才女貌,讓人好生艷羨。
聲名大噪的“西子才人”今日出嫁,讓臨安城的年輕子弟一時(shí)間傷碎了心。
只聽外頭鑼鼓喧天,鞭炮齊鳴,眾人聚在沈府門口,只為一睹盛裝時(shí)的江南美人。
都道有人歡喜有人愁,在這日,衛(wèi)御流連勾欄瓦舍,喝著傷心酒,身旁坐著個(gè)肝腸欲斷的柳耆卿。
“喝!”衛(wèi)御大喊了一聲,看著街道上的行人們紛紛跑去湊熱鬧。
屋內(nèi),沈云舒看著銅鏡中的自己,鳳釵花冠,一身青綠色的婚服,臉上的妝容明艷亮麗,盡顯嫵媚。
沈母一邊抹淚一邊牽著她出門時(shí),沈云舒看了一眼身后的沈府,覺得這一切如此的不真實(shí),過往種種像是走馬燈一般涌入了她的腦海里。
沈云舒正欲上轎時(shí),看到不遠(yuǎn)處的角落里那一抹白色身影,是他。
她頓住了腳步,一身鳳冠霞帔,花容失色地朝他看了過去,只見他就站在那,臉上似乎無任何神情,只是盯著她,默默地盯著她。
“吉時(shí)已到!”身后有人催促了一句。
只見他轉(zhuǎn)身走了,一身孤寂地轉(zhuǎn)入那街角之中,臨安下起了連綿細(xì)雨,他的背影落入她的眼中,這一切似乎沒變,可又面目全非了。淚水模糊了她的雙眼,他的身影漸漸地消失在她的視野里頭。
那年杏花春雨,巷子口傳來唱曲聲。
今日春雨綿綿,鑼鼓喧天。
只聽那街角再次傳來唱曲聲,唱的是甚?
唱的是《雨霖鈴》:
寒蟬凄切,對(duì)長亭晚,驟雨初歇......
那日,風(fēng)流才子離開了臨安,坊間再無他的傳聞。
——end——
嵇淮安
明天番外,敬請(qǐng)期待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