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貴妃頓時臉色一沉道:“你來我甘泉宮做什么?呵,你可是絳紫宮的人?!?p> 九月機靈的磕了磕頭道:“都怪這場大雪,奴才們走的凍死了,想靠著甘泉宮的墻根暖暖身子再走,誰知道碰到了娘娘過來,奴才怕娘娘責(zé)罵,這才背著身跑了?!钡沦F妃蹙眉,似是不信道:“甘泉宮在西邊的最末端,你絳紫宮在東邊,若是取個暖,可也走的太遠(yuǎn)了吧?!?p> 她瞥見九月按在雪地里兩手印出的青黑痕跡,抬眼看了看半夏,半夏會意,頓時往前疾步,拉起九月的手笑著說道:“好了,你喜歡往甘泉宮來又怎么了,甘泉宮的暖氣足,地勢好,就是皇上也愛來,莫說是你了?!彼齽e過臉來,朝著貴妃點點頭,德貴妃知曉后,臉上輕蔑的一笑,接著便緩和了笑意道:“沒事你走吧。記得告訴惠淑妃娘娘,都是姐妹,有空來本宮這甘泉宮坐坐?!?p> 九月本驚恐不已,但是不成想貴妃這般的輕輕將此事帶過,忙不迭的謝恩道:“謝貴妃娘娘仁慈,謝貴妃娘娘仁慈。”接著便跑開了。
德貴妃看著他離開的背影,盯著地上發(fā)黑的手印,有些鄙夷的說道:“敢在本宮面前裝神弄鬼,半夏,去看看,是什么?”
半夏蹲下身子,細(xì)細(xì)的將青黑的東西捻起一點,待到自己確認(rèn)后才說道:“娘娘,呢青黑的東西是碳灰,是黑炭的灰。”
德貴妃頓時有些疑惑道:“黑炭又不是什么好東西,難不成絳紫宮還缺了炭火?”她細(xì)細(xì)思索后,咬牙切齒的說道:“不對,她這是給宋明月的?!?p> 半夏點點頭,德貴妃瑜伽惱恨,一張好看的臉頰鐵青著道:“哼,算她宋明月厲害,本宮用了她一點炭火,她就敢到處哭訴,弄的旁人來接濟,外人還當(dāng)辦公苛刻了她不成?!?p> 半夏忙符合道:“就是,皇后娘娘一直說后宮里要節(jié)儉,她屋子里不過就是幾個人而已,又能用了了多少了,娘娘也是為宮里替她節(jié)儉罷了,不成想這順明媛卻是個這么不惜福的。”
德貴妃緊抿嘴唇,思緒過后才狀似無意的說道:“她跟絳紫宮向來是一條心的,本宮如今算是看的真真的了,這個養(yǎng)不熟的白眼狼……”她內(nèi)心憤恨,在沒有說下去。
半夏的眼神中不免閃過一絲幽怨,隨即便低下頭去隱下自己的眼神,忙說道:“娘娘,這外面天寒地凍的,咱們還是趕緊進(jìn)去吧?!钡沦F妃聞言點點頭,扶著半夏的手走了進(jìn)去。
正巧這時內(nèi)務(wù)府的太監(jiān)從碧霄宮出來,在甘泉宮剛掛好匾額,整理了一番衣裳正準(zhǔn)備走了回頭卻見德貴妃進(jìn)來,忙堆起笑容,奉承這請安,頓時哄的德貴妃高興的囑咐宮里的首領(lǐng)太監(jiān)全財:“這么冷的天,還要公公來著一趟,替本宮好好的打賞他們。”
內(nèi)務(wù)府太監(jiān)頓時高心,又說了許多錦上添花的話:“皇上說了,甘泉宮這塊匾額是諮德禾嘉,許貴妃福德雙修的好意頭。這些呢,聽說是皇上思慮斟酌好久才定下的,說是給甘泉宮的東西,可不能馬虎了。”
德貴妃聞言心情甚是愉悅,不免的細(xì)細(xì)欣賞起來道:“皇上的親筆御賜,多么難得。這個匾額是本宮宮里獨有,還是皇后那里也有?”
內(nèi)務(wù)府太監(jiān)微怔,一時竟有些答不上來,德貴妃瞟了一眼,輕聲道:“你怕什么?難不成還怕本宮吃皇后娘娘的醋不成?”
話到此處,那太監(jiān)只得硬著頭皮說道:“不只是娘娘這里有,皇后娘娘那里也有。按照皇上的吩咐,東西六宮都有?!闭f完忙低低的垂下頭。
德貴妃嘴角的笑容頓時凝滯在一起,眉宇間雖還是笑著,但是面目冰霜。德貴妃本來就是美艷不可方物的美人,一笑一怒都是嬌艷,而此時卻愈發(fā)讓人從心底寒噤:“那么,碧霄宮也是有的呢?”
那太監(jiān)此時頭皮發(fā)麻,只是的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回復(fù)道:“是?!?p> 德貴妃冷然問道:“是什么字?”
太監(jiān)道:“是溫婉謙恭?!?p> 德貴妃頓時神色冰冷,厲聲道:“那個賤人她也配?!?p> 內(nèi)務(wù)府太監(jiān)忙跪下磕頭道:“譚充儀自己也知道自己不配,還特意問了惠淑妃娘娘?;菔珏锬镎f,皇上是給了碧霄宮匾額,如今她住著碧霄宮,肯定是擔(dān)得起的,譚充儀這才高興了。”
德貴妃的臉色幽深,如一潭不見底的深泉,她道:“下去吧?!?p> 那太監(jiān)聽的這一句,頓時忙謝了恩,忙不迭的帶著人告退了。
德貴妃走到正殿門前,看著外面的天空,陽光傾城,清風(fēng)徐來。而此時明月所住的西配殿,丁香正出來端了炭盆,準(zhǔn)備將燃盡的碳灰倒在墻角。
德貴妃冷冷的看著,眼中目光比九天寒月還有冷上幾分:“全財,給你本宮好好盯著,看絳紫宮的人多久來一次?!?p> 全財見德貴妃神色不似從前,但也知道其中得利害關(guān)系,忙答應(yīng)下來。
連著幾日的忙著年下的慶典,皇上為皇太后上了尊號懿德皇太后,以表尊敬。接著又因著準(zhǔn)周朝慶賀之事,商定了許久,一連幾日的忙綠著。
這一夜的雪珠子撲棱撲棱的打著窗子,像沒有停歇的下著。微微坐在暖閣里,辛夷拿過火盆撥了撥,放了機智剛?cè)攵瑫r采摘的松塔和柏枝進(jìn)去,不過片刻,便散發(fā)出一陣清香馥郁的松柏之氣來。佩蘭這時見辛夷忙著在里間鋪床鋪,微微則靠著暖閣的榻上看著書,便抱來一床羊羔皮子替她蓋上,又給踏腳的腳爐重新?lián)Q上炭火,鋪上一層軟墊。見微微捧著書看的無趣的,便說道:“娘娘這兩日總是看這個書,怎么幾日里,沒了興致了?!?p> 微微輕笑道:“不過都是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兒罷了,看的多了,越發(fā)覺得悶悶的。”
佩蘭這才笑嘻嘻的說道:“可不是嗎。從前在府里的時候,您可是最喜歡騎馬溜出去的。如今下了雪了,更加悶,也難怪娘娘覺得沒趣兒?!?p> 微微悶聲說道:“皇上好幾日沒召人侍寢了吧?”
佩蘭在一旁添了茶水道:“可不是嘛。聽說是為了周朝求和的事兒,忙的不得了、每天都是見不完的大臣和批不完的折子。司寢司送去的牌子,都是原封不動的送了回來,說皇上瞧都沒瞧一眼?!?p> 微微凝神道:“這樣也好。就著三五日的,譚充儀的臉,只怕是也好。了佩蘭輕哼一聲道:“倒是便宜了那德貴妃?!彪S即她遲疑道:“娘娘,奴婢始終想不通,皇上到底是看上了譚充儀哪一點呢?容貌不是拔尖的,性子也不是溫和好相與的,出身就更不能提了,竟是連芳明媛都不如。芳明媛好歹還是在王府時就伺候的通房丫頭,也是清清白白的人家?!?p> 微微輕輕的瞥了眼佩蘭,長吁一口氣道:“佩蘭,你這個人平時是最機靈的,只是太喜歡背后議論旁人,若是傳揚出去,旁人聽見了,只當(dāng)是我絳紫宮里成天都是這些愛嚼人舌根的了?!?p> 佩蘭見辛夷也在,不免臉紅道:“奴婢也只是在娘娘面前說說,若是出去了,定然是半句都不敢說的?!闭f罷她扯著發(fā)帶道:“奴婢只是想不通嘛。”
微微看著一旁梅瓶中的臘梅說道:“這四時里什么花兒不好,怎么偏偏折了梅花來?”
佩蘭一愣,說道:“娘娘說笑了吧。如今冬日里,在沒有什么別的花兒了,只能折幾支梅花來?!蔽⑽⒚蜃斓溃骸笆橇?。別人沒有的,只有她有,那就是好的。你看如今的后宮里,就那么幾個人,皇后端莊,貴妃嬌媚,容昭儀敦厚老實,佳婉儀最是嫵媚動人,麗婉儀和順明媛了,平常話都不說半句,像是沒嘴的葫蘆一樣。但是不論怎么說,咱們這些人都是有些出身的世家女子,也多半是謙順著皇上的。皇上見慣了我們,偶爾得了一個出身低下但是卻有些性子的,長相清秀宜人,怎么可能不好好的疼愛著,何況寵愛這樣出身的人,自己也能滿足些?!?p> 佩蘭怔楞,回過神道:“奴婢聽娘娘的意思,男人對著出身地位的女子,寵著她給她名分地位,尊貴榮耀,看她高興,比寵愛那些什么都見過的大家閨秀,更有成就感一些?!?p> 微微握著書卷,意興闌珊道:“因為她們曾經(jīng)獲得的太少,所以在得到時才會格外的珍惜,也就顯得她們的付出會更加珍貴有意義的些?!?p> 佩蘭若有所思道:“若是這樣的話,那皇上會一直寵愛她嗎?”
炭火里的松柏發(fā)出清脆的爆裂聲,隨即一股清香散開,頓時滿室馨香,格外的好聞。微微道:“那,就是她們的本事兒了?!?p> 一時間,兩人都有些沉默。佩蘭低低的說道:“原來一個男人喜歡一個女人,會有這么多的緣由了?!蔽⑽o聲的笑了笑,那笑意如即將凋零在晚風(fēng)中的花朵一般,辛夷在一旁放下帷帳,輕聲道:“先帝的姝妃,不也是出身掖幽庭么,最后還不是一路晉升妃位,還有了自己的子嗣。其實喜歡與否,哪有那么多的緣由,不過是帝王恩寵,一念之間罷了?!?p> 幾人正說著話,外頭的九月急急忙忙的跑進(jìn)來,慌忙跪下說道:“娘娘,甘泉宮出事兒了,你快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