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微看了看她,自顧自的坐下,德貴妃見此忙厲聲道:“賢貴妃,你今日來,到底是想干什么?”
辛夷在旁沖著德貴妃道:“我家娘娘是貴妃之首,合該德貴妃躬身問安的,如今德貴妃娘娘不枉顧禮法,叱問高位,更是以下犯上,這難道也是德貴妃娘娘的規(guī)矩嗎?”
德貴妃眼睛頓時狠狠的盯著辛夷,眼神陰狠如餓狼看見食物一般,恨不得拆骨入腹,良久,微微狀若輕斥道:“辛夷,我與阮妹妹是從舊府就有的情誼,本不在這些虛禮上面?!?p> “是,娘娘。只是娘娘您念著情誼,旁人卻是未必會呢?!毙烈臓钏茻o意的說著,并且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德貴妃,隨即便站立在一旁不言語了,微微輕笑,反倒是德貴妃急聲道:“哼……怎么?你也是來看我笑話的嗎?只怕是你打錯了如意算盤了,我到底是皇上親封的貴妃,就算皇上此時龍顏震怒,再過些時候,自然是會放本宮出去的,到時候本宮依然是貴妃?!?p> 微微看著眼前的女子,細細的看去,只見她眼角眉梢處壓不住的愁苦,倒也不戳穿,只是淡淡道:“妹妹當然是皇上親封的貴妃,自是無比榮耀的?!?p> “哼……你今日來不過是想看本宮的笑話,只是可惜了,本宮好的很,讓你失望了。”
微微伸手摩挲著手腕的手鐲,隨即淡淡道:“妹妹卻是誤會我了,咱們姐妹兩人當日同日入王府,自然是姐妹情誼無雙的,我又怎會來奚落你了?!?p> 阮欣兒狐疑的看著微微,見她提及當日兩人一同嫁入王府的事情,也忍不住的回憶,眼神中自然是帶著無限的期待,呢喃道:“我還記得當日,皇上還是皇子,初封為四王爺,他穿著大紅色婚服,款款而來,他帶著欣喜的笑容將我接下花轎,他是那樣的溫柔,笑起來是那樣的好看。那樣溫潤如玉的男子,我自然也是欣喜不已的。”
阮欣兒猶自陷入回憶里,自顧自的訴說著,微微垂眸聽著,腦中不禁想著,是呀,從前的四皇子,是那樣溫潤如玉般的男子,閨閣女兒有幾人不被吸引的,但是很快便被阮欣兒凄厲控訴的聲音拉回了現(xiàn)實,只見阮欣兒控訴道:“若不是你,本宮便是皇上唯一的側(cè)妃,若不是你姑姑在旁斡旋,連帶著太后當時也親自向先帝替皇上求娶你,我怎會處處針對你,我怎會到了今日,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曾有一個。你明明已經(jīng)與三皇子有了婚約,你為什么還要來搶走我的皇上,為什么?”
看著阮欣兒情緒陡然崩潰,塵封在微微腦海中的往事業(yè)浮現(xiàn)出來了,自己當日被三皇子退婚,想著該是要受千人指摘的,可誰知先帝賜婚與四皇子為側(cè)妃,也算是解了沈家的燃眉之急,那個時候的皇上便慢慢的在微微的心間留下痕跡,婚后的生活中,王妃蕭婉婷賢惠,也不曾為難過微微,與此,兩人倒是過了一段快樂的日子,思及此,目光觸及手腕的手鐲,微微沉聲道:“妹妹未曾有孕,本宮又何曾有過?”
氣氛一時沉寂下來,微微繼續(xù)道:“你一心只以為是本宮奪了皇上歡心,是本宮擋了你的路,可是不論在王府還是在宮里,本宮從未害過你,妹妹你呢,可有害過我?”
德貴妃聽著微微的驚世駭俗的話語,瞪大的雙眼,不斷說道:“你瘋了吧,你怎會說出這樣的話來,你真是瘋魔了?!?p> 后宮中女子怕是習慣了暗地里害人,暗地里動作,陡然將事情擺在了明面上,親口說著未曾害人的話,倒是真覺得瘋魔了。德貴妃低下頭顱恨恨道:“都是你先逼我的,都是你們逼我的,”說著將眼睛狠狠的盯著微微,一字一句道:“若不是你得了皇上歡心,只怕是我的孩兒都跟麗妃的孩子一般大了?!?p> 微微嘆氣,隨即淡然道:“你父親是助力皇上登上帝位的有功之臣,之后又被晉封為國公,何等尊貴榮耀,往后你便是國公之女,本朝開國唯二的榮光皇上說給就給了你,我父親是太師,世代簪纓,我沈家還曾經(jīng)出過皇后,家世并不比你差,可是為什么,你我都不曾有孕呢?反倒是景怡能安然生下三皇子,其中緣由妹妹真的未曾深想嗎?”
“什么?”德貴妃驚恐的看著微微,腦中漸漸的浮現(xiàn)出了一個念頭,但很快便呢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怎么會……”
微微道:“國公之女誕下皇嗣,亦或者太師之女誕下皇嗣,必定都是身份尊貴的皇嗣,若是公主還好,但若是皇子,誰能心安?”
“不可能,不可能,這一切都是你的猜測,她待我一片熱忱,怎么會……不會的。”德貴妃漸漸的流下眼淚,微微見多說無益,伸手在自己發(fā)髻上摩挲一番,很快便拔下一根金簪,緩步上前,半夏立刻上前警惕道:“賢貴妃這是干什么?”
微微淺笑,沖著阮欣兒道:“妹妹的丫頭倒是個忠貞的,”接著又對著半夏道:“你家主子不信,那本宮只得拿出證據(jù)了?!?p> “什么樣的證據(jù)需要賢貴妃娘娘手持利器,娘娘吩咐奴婢等人就是了,不勞娘娘動手。”半夏仍自警惕,好一會,德貴妃輕聲道:“半夏,退下吧?!?p> “娘娘,不可。”半夏急切喊道,德貴妃卻是打定主意,厲聲喝道:“退下。本宮的話都不聽了嗎?”
半夏憤憤不平的側(cè)身一步,讓出了一個身位,微微輕笑一聲,上前托起阮欣兒的手腕,沖著手鐲捯飭一番,只聽得“咔噠”一聲,手鐲便自她手腕上脫落下來,連帶著的還有些黑紅色圓粒滾落出來,不時還有幾粒滾落在了地上,半夏和阮欣兒震驚的看著眼前的這一幕,驚聲道:“啊,娘娘,這些是什么?”
阮欣兒只覺得鼻頭一陣酸澀,手指輕捻起一粒,壓聲問道:“這到底是什么?”
微微緩步退后,隨即慢慢坐下,輕聲道:“我不信妹妹就絲毫未曾懷疑過,你我都是廣受皇上恩澤的人,怎么就不曾有孕呢?但是每逢太醫(yī)診治的時候,只滿口道是子女緣分未到,太醫(yī)院上下皆是如此,你就半點不曾疑心嗎?后來我便讓母親安排了一個親信進宮,入太醫(yī)院當值,后來才知道,原來這手鐲之內(nèi)俱是能讓女子不孕的香料?!?p> 阮欣兒怔怔的看著手中的圓粒,只是不解道:“我對她忠心耿耿,她為何要這樣對我呢?”
“因你我的父親都是身居高位的臣子,沈家更是簪纓大族,若是讓你我二人誕下子嗣,二皇子的地位必定受損。來日的太子之位在誰手里還未可知了。”
阮欣兒收起眼中的軟弱,厲聲道:“不過是些不知名的香料,你又怎知我的和你的就是一樣的東西呢?”
微微垂下眼簾淺吟道:“我只是不忍妹妹與豺狼同行猶不自知罷了,說到底咱們也有著同日進府的情誼,往日也算是姐妹親厚的,妹妹若是不信,自是有法子去證實的,說到底還是不忍心看著妹妹兀自一個沖鋒陷陣,刀槍劍戟都被妹妹一力抵擋了,最后還落的個如此境地。啊,辛夷,時候不早了,咱們?nèi)タ纯疵髟掳??!?p> 辛夷隨即上前攙扶道:“是,娘娘,外邊轎攆都備好了?!?p> 微微輕“嗯”了一聲,隨即扭頭看向失神的阮欣兒,肅聲道:“本宮今日所言也算是仁至義盡來了,妹妹自辯吧。”說完便搭著辛夷的手出去了,走到外面一直沉默的佩蘭才道:“奴婢記得德貴妃是最怕冷的,可是今日瞧著殿內(nèi)都沒生炭火,那些灑掃的伺候的宮女太監(jiān)們也不見了,看著冷清的很。”
微微這才回憶起剛才的情形,道:“我只顧著說話了,倒是沒注意這些,她最是畏寒,如今便沒燒炭了,倒是不知能不能挨得住?!?p> “娘娘是說……”佩蘭低聲說著,隨即略帶不解的說道:“往日皇后娘娘不是待貴妃最好的么,怎會不知甘泉宮的境遇,然后幫襯一二呢?”
微微埋首低笑:“親厚不親厚的,誰又說的清楚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