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抑下心中無限的期待,達陽開始認真的觀察起這三個看起來非常奇怪的漢人,這所以到現(xiàn)在才有空觀察是因為剛才那個叫張亦隆的始終注意著自己的一舉一動,這讓達陽有如芒在背之感。
現(xiàn)在張亦隆正在小心翼翼的騎馬,顧不上注意自己了,達陽這才略松一口氣。
看了好一會兒,達陽還是沒能從三人身上看出些什么來,除了怪異就是怪異。但他相信,只要自己觀察的時間夠長,一定能發(fā)現(xiàn)點什么。
可惜啊,張亦隆沒有給他這個機會,注意到達陽觀察的目光后,張亦隆丟給于碩一個眼神,三人中要說騎術最好的就是這胖子了,而且他還懂蒙語。
于碩微一點頭,雙腿一夾馬腹,黑馬就乖乖的快步跟上了達陽的戰(zhàn)馬。
“達陽兄弟,你這土默特部的小臺吉官威不小啊?!庇诖T左右看著,周邊的蒙古親兵離著這位臺吉大人都在三十步開外。
達陽絲毫不敢輕視這個看似憨厚的胖子,趕緊辯解了一句:“平時也不是這樣,這不昨天剛剛被金人襲擊了,所以他們都比較……緊張?!?p> 于碩點點頭,換了個話題:“我聽你剛才話里的意思,咱們回的是一個臨時營地?”
達陽就把自己為了和應紹卜部小臺吉烏哈圖會面,只帶了幾百人出來臨時搭建了個營地的事大概說了一下,但沒有過多的說雙方會面的內(nèi)容。
于碩只是面帶微笑的聽著,沒有發(fā)表什么意見,但胖子敏銳的注意到了一個特殊的名稱:太平堡。
于碩對于古代史沒什么興趣,對明末亂世的了解只限于教科書和一些小說評書之類的東西,但也明白在正常情況下塞外不可能有堡這種地名,而且聽得出,這個太平堡還很受這兩部臺吉的重視。
更關鍵的是一個詞:漢人。
塞外有還有漢人的聚居地?于碩把這個疑問壓回心頭。
說完了與烏哈圖的會面,達陽就陷入了短暫的沉默,事實上他并不擅長與人聊天,他更喜歡單刀直入的討論和下達命令,但身邊這個怪異漢人卻始終帶給他一種無形的壓力。
事實上達陽的預感沒一點錯。
于碩始終面帶微笑,卻早把挎包里的54式手槍插在腰帶上,警察嘛,防人之心不可有。小臺吉怎么啦?穿著漂亮鎧甲怎么啦?敢有異動,于碩保證不等他馬刀出銷,自己就能在他身上開三個以上的洞!
達陽沒注意到這個細節(jié),但卻看到了另外一個,那就是于碩掛在腰側(cè)的AKM多功能刺刀。
“于大哥,你們就只帶了這么短的刀?”達陽從二人收拾營地時就注意到了,這三人沒帶長槍、標槍、弓箭、盾牌,甚至沒帶一口防身用的腰刀或是短劍,這就非常奇怪了。
按楊大乖的說法,就算是明軍中的鳥銃手,也會帶一口腰刀用于防身。就算這三位手中怪異火銃確實犀利,但也不能只靠這么短的刀防身吧。
找到話題后的達陽倍感輕松,笑道:“于大哥,我看你們?nèi)欢紱]帶防身用的刀劍吧?你喜歡用刀用劍還是別的?我送你一口,你先將就一下?”
于碩愣了一下,剛想說現(xiàn)在誰還用刀劍啊,就反應了過來,現(xiàn)在是明末啊。不由得苦笑了一下,伸手在腰間一抹,雪亮的AKM多功能刺刀就已經(jīng)被他握在手中。
他這么突然一下亮出刀子,達陽沒啥反應,卻把周邊的親兵們嚇了一跳,好幾個人的手已經(jīng)摸到了刀劍柄上,甚至有人抽出了撒袋內(nèi)的梅針箭。
達陽示意眾人不要激動,看了眼這口同樣奇異的短刀,輕嘆了口氣:“于大哥,這刀確實是好刀,但是它太短了,這種六七寸的短刀吃個手把肉還行。防身起碼也要有我腰間這口刀的長度。”說著用力一拍腰間的斜柄彎刃刀馬。
于碩點點頭,一寸長一寸強的道理他還是懂的。不過,他不太喜歡刀劍,因為不會用,無論是當年參軍還是后來從警,也就學了個近身格斗和警棍使用,也沒人教他怎么用刀劍啊。
正發(fā)愁間,于碩眼神忽的一亮,他在一名蒙古親兵的腰間看到了一個很有眼緣的兵器,用手一指:“達陽兄弟,刀劍就算了,我還是更喜歡那個?!?p> 達陽順著于碩的手指看去,原來是一名親衛(wèi)斜插于腰側(cè)的一柄銅瓜錘,遂示意那名親兵過來,要過那柄瓜錘遞給于碩,“這叫蒜頭錘,也叫瓜錘,有時候我們也叫它夏西帕爾瓜錘?!?p> 于碩接過這柄瓜錘,這才注意到這是一柄銅首鐵柄的戰(zhàn)錘,通長大概有60多厘米,銅錘頭為瓜形,鐵柄還纏了棉布。在手上掂了幾下,大概有二斤出頭。順手一揮,就帶出了呼呼的風聲。
看得旁邊的達陽和親衛(wèi)直乍舌,這位于大哥好臂力啊。
于碩把瓜錘在手上耍了幾下,輕嘆一聲就遞回給了達陽,看來自己單身二十多年,這臂力練的還是不錯的嘛。
達陽以為他不太滿意,剛要說什么。
于碩就給出了自己的想法,“這錘子不錯!夠份量!就是這個外形啊,我不太喜歡,錘頭要是能做成六棱或是八棱的,那就更好了?!?p> 達陽哈哈大笑了起來,“這有何難?我們回營地后,我讓太平堡里的匠人給你打造柄好的?!?p> 于碩不動聲色的問了句:“太平堡里有好的匠人?”
達陽回答的很痛快:“有,特別一個姓氏很怪的人,手藝好的不得了!我這口馬刀就是他打造的,你看看?”
“好?。 庇诖T剛才就注意到達陽手中那口看著就非常鋒利的華麗馬刀了。
為了證明自己沒有害人之心,達陽解下馬刀連著刀鞘一起遞給了于碩。
于碩雖然沒用過馬刀,可好歹也見過類似的刀具,“刷”的一聲抽出馬刀,一道寒光從刀鞘中閃出!確實是一口吹毛利刃!就算是不懂古代刀劍的于碩也不得不承認,這刀是真好,刀光甚至有些耀眼!
把馬刀還給達陽后,于碩這才問道:“你說他的姓氏很怪?”
達陽點頭道:“我聽楊大乖說過,此人是南人,姓易?!?p> “易?”于碩馬上就想到了那個出現(xiàn)在百家講壇上的同姓教授。
“對,這個姓氏很怪,所以我就記住了?!?p> “那此人的手藝很好?”于碩對于別人的姓氏沒啥興趣,姓易也好,姓難也罷,不關他的事。
達陽給出了非??隙ǖ拇鸢福骸按巳松瞄L打造各種兵器,不過嘛,開價很高!比太平堡別的工匠要貴出十成,而且還要看什么心情,看不順眼的人就是給錢都不給打造!”
于碩低聲感嘆一句:“原來明代也有如此格色的匠人啊?!?p> 達陽以為他在擔心,馬上給出保證:“不過,我們土默特部在太平堡能說得上話,我又給得起錢,別說是一柄瓜錘了,就是幾百口刀劍,他也一定會打造的,放心吧?!闭f到這里,達陽看了眼落在稍后方的胡新明和張亦隆,“不知道那兩位大哥喜歡用什么防身?”
于碩心里說我哪兒知道啊,我總不能問張哥抓捕時用什么刀劍防身吧?這話卻也不能和達陽直說,只能敷衍了一句:“這個咱們到營地時再詳細說吧。”
達陽點頭稱是,回頭看了看張亦隆在胡新明的指導下,已經(jīng)可以跟上大隊的速度了,就對于碩說道:“于大哥,你問問張大哥能跟上嗎?要是能跟上,我們就快點騎,最好天黑前回營地?!?p> 于碩剛想抬腕看表,卻想到現(xiàn)在這手表根本就是擺設,只好打消了念想,扭頭對張亦隆喊叫:“張哥,我們打算騎快點,你能跟上嗎?”
回答他的卻是胡新明,“沒問題,騎快點吧,到了營地好休息?!?p> “好嘞!”于碩手中的馬鞭輕抽馬股,雙腿一夾,黑馬立刻會意,放開四蹄,飛奔而出!
達陽讓30名騎兵留在張亦隆和胡新明身邊,自己率50騎緊隨于碩身后,兩隊人馬相隔不過幾十步的距離,不會出什么事的。
區(qū)區(qū)百余里的路程,就算放慢了速度,一行人于天黑之前也已經(jīng)趕到了營地。
在大隊到達之前,已有親兵提前趕回營地報信,管家樂木吉、筆貼式楊大乖率眾多親兵都接了出來。
見到達陽歸來,老管家樂木吉老淚縱橫,一邊伸手擦眼淚一邊快步跑過來,伸手接過韁繩,連聲說道:“大人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達陽哈哈大笑,伸手拍了拍忠實老仆的后背:“我沒事,不過,也有些兇險,要是沒有這三位大哥救我,說不定我就真的要去見長生天了?!?p> 樂木吉這才注意到站在達陽身后不遠處的三個奇裝異服的年輕漢人,緊走幾步上前就躬身行禮,“感謝三位大人救了達陽臺吉!”
張亦隆趕緊伸手扶起老人,“這位老大爺太客氣了。”
“老大爺?”略懂漢話的樂木吉對這個稱呼有些吃不準,不得不轉(zhuǎn)頭用詢問的眼光看向站在幾步外的楊大乖。
楊大乖早就注意到達陽背后的三人,本來還想詁繼續(xù)暗中觀察一下,沒想到樂木吉這一眼讓他不得不提前出場了。
楊大乖用樂木吉能聽懂的話給他解釋道:“這位大人說的是老大爺,意思是說您歲數(shù)大了,是長輩?!?p> 樂木吉連聲說著不敢,不敢:“您是臺吉的救命恩人,也是我的主人”。
只有達陽注意到了在楊大乖開口解釋后,三人的臉色都有些異樣,果然讓自己猜中了。按下心中的笑意,達陽拉起了還要行禮的老管家,讓他趕緊去準備酒宴,連番廝殺和一路奔馳,大家都餓壞了。
樂木吉連聲說好,快步離去。
張亦隆、于碩和胡新明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這個漢人的口音沒問題,聽得出來有北京腔,但是這個男不男女不女的嗓音是怎么回事??
于碩咽了口口水,用聲音壓到只有三人能聽到的程度:“這位不會是太監(jiān)吧?”
胡新明也是一頭冷汗,他都不敢用手去擦:“蒙古部落怎么會有太監(jiān)?”
不等張亦隆開口制止,楊大乖就用尖厲的聲音回答道:“咱家可不是太監(jiān)!咱家可沒那么大的出息?!?p> 張亦隆趕緊雙手抱拳:“這位公公,是我兄弟失禮了!我們來自極北的部落,不懂中原風俗,望公公見諒!”
聽到這話,楊大乖這才臉色稍好了一些,“不知者不怪嘛,再說了,您們?nèi)豢墒蔷攘宋壹遗_吉大人,也就是咱家的救命恩人!咱家這里先行謝過了?!闭f著,同樣躬身行禮。
張于胡三人一起抱拳還禮,卻沒一人敢伸手攙扶。
場面一度十分尷尬。
還好達陽反應及時,他哈哈大笑著拉起楊大乖:“不用客氣了,這三位以后就是我的安答了,我們有什么話,進包里再說吧?!?p> 楊大乖瞬間換上一副笑臉,嗓音輕柔的說:“那咱家就陪著大人一起進包?!?p> 達陽臉上的肌肉不自覺的抽搐了一下。
張于胡三人則是齊齊覺得胯下一涼!
這位達陽口中的智囊和筆貼式居然位公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