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后張亦隆的抄家工作因為有了于碩和他帶來的15名蒙古親兵的幫助顯得略為輕松,閑暇下來的張亦隆開始在堆積如山的物品中挑挑撿撿。
對于大多數(shù)物品來說,張亦隆只能看出個大概價值,例如珍珠很值錢,但具體值多少錢,張亦隆就只能依賴魏槐這樣的書辦。
但如果只是想從這些物品中挑出一些自己心儀的物件,張亦隆還是有些把握的,畢竟自己用的話,不需要過度關(guān)注其經(jīng)濟價值,只需要搞明白自己現(xiàn)在需要什么就是了。
現(xiàn)在自己最需要什么?自然首先是挑件合手的兵器了。
自從穿越以來,三人就一直苦于沒有合適的武器。達陽對此也無可奈何,他只是帶了二三百人出來談判,經(jīng)歷了夜襲等一系列苦戰(zhàn)后,手下親兵的兵器損毀嚴重,就算是從襲擊者手中繳獲了一點,也只是杯水車薪。
達陽曾經(jīng)坦言,當(dāng)時他手下的親兵都不能保證每人都有一柄近戰(zhàn)武器,所以三位安答只能將就一下。
之前穿越三人組對此沒什么意見,想著等到了太平堡再說,畢竟那里是整個土默川和河套地區(qū)的手工業(yè)手中心,無論從現(xiàn)成的兵器中挑選還是打造訂制的兵器都不是難事。
但隨著三人開始練習(xí)各種技擊之術(shù)和騎射、騎槍術(shù),這個問題就變得突出起來,于碩還好,借用一名親兵的圓頭戰(zhàn)錘,還能湊合。
張亦隆也從達陽那里借用到了一柄彎柄曲刃腰刀,雖然談不上合手,一樣湊合能用,而且前幾天從熊孩子哈納漢那里繳獲了一把手感極好的短劍,算是解決了一半問題。
真正麻煩的是胡新明,他想用的是一口長戰(zhàn)劍,但蒙古人更習(xí)慣使用略短但劍刃更寬闊的蒙古重劍,小胡看中的長戰(zhàn)劍更多的是由漢人在用。這兩種劍主要的區(qū)別在于具體使用方法上,蒙古重劍更注重劈斬,在使用上更類似雙刃刀,而漢式長戰(zhàn)劍則更注意刺擊,也更加靈活。胡新明認為自己臂力不強,漢式長戰(zhàn)劍更合用。
當(dāng)然草原上也不是沒有漢式長戰(zhàn)劍,胡新明在一丈紅的隊伍中見到不只一口這種漢式長戰(zhàn)劍,并一眼就相中了。后來于碩還笑話他,好歹對方有兩名以上的美女,你小子居然只看中了長戰(zhàn)劍?
胡新明自然沒有理會這種在他看來沒有營養(yǎng)的調(diào)侃。
現(xiàn)在看著從胡守常家繳獲的近百口各式刀劍,張亦隆還真不相信自己從中就挑不出一口合適的腰刀。
至于說劍就讓小胡自己來挑吧。
但想要從這近百口刀劍中挑出一口適合自己的,也不是一件容易事。主要是張亦隆確實沒想到明代的腰刀種類如此之多,僅穿越以來,就見過環(huán)刀、雁翎刀、曲刃馬刀、環(huán)首大刀、雁翅腰刀等多種,加上自己從書上看到的倭式腰刀,到底哪種腰刀更適合自己,確實是個問題。
現(xiàn)在懸掛在腰間的腰刀實際上應(yīng)該叫曲刃馬刀,是典型的蒙元式彎刀,刀身狹窄彎曲,刀柄傾斜弧度與刀身弧度相反,十字型護手是其最大的外部識別特征。張亦隆很滿意這刀的尺寸和重量,但演練多次后卻發(fā)現(xiàn)自己不太喜歡這種與刀身弧度相反的刀柄。
蹲在刀劍堆前的張亦隆確實感覺有些頭大,選擇困難癥大爆發(fā),不由得發(fā)出一聲長嘆。
正好董一振抱著一捆畫軸進來,聽到張亦隆嘆氣,放下畫軸,走了過來,“大人,您這是?”
“我打算挑口合適的腰刀,可這也太多了,不好挑啊?!睆堃嗦]想著要瞞著董一振,穿越三人組天天在營地和行軍時練習(xí)騎射等各種技擊之術(shù)也沒想著要瞞著別人。
董一振看了眼張亦隆身側(cè)懸掛的腰刀,“張大人,您覺得這口腰刀如何?”
“這口?”張亦隆伸手拍了下腰側(cè)的腰刀,“尺寸和重量都挺好的,我就是不太喜歡刀柄的位置?!?p> “那就好辦了?!倍徽窠幸粋€侍立在旁的丫鬟搬二個胡床過來,這么蹲著確實不太舒服。
坐好后,董一振先把刀劍分開,既然張亦隆說的是腰刀,那這些劍就可以先放一邊了,接著他又挑出了砍刀和雁翅刀,“張大人,這種兩種刀的尺寸和重量都高于你現(xiàn)在這口雁翎刀,你應(yīng)該不會喜歡。”
張亦隆點頭表示同意,看來說到冷兵器格斗,還是明代的軍人更加專業(yè)。
專業(yè)人士出馬效率就是高,不一會兒,董一振就挑出了二口腰刀,擺在張亦隆面前,“張大人,您試試這兩口。”
張亦隆拿起其中一口連鞘腰刀,該刀通長近三尺,涂漆木質(zhì)刀鞘,鑲有不知名的青色寶石,圓形鏤空鎏金刀鐔,刀柄同樣是木質(zhì),纏青絲,鐵質(zhì)刀首亦鎏金,有種低調(diào)奢華之感。抽刀出鞘,刃長達到了二尺五六寸,闊約一寸二分左右,刀刃閃著耀眼的寒芒,。
“張大人,這刀是平造刀身,雁翎刀形,您看,”董一振指著刀尖處說道:“您看,這刀尖處有起脊反刃,夾鋼刀身,您再看看這鍛紋,多漂亮。這雙血槽,工整利落!能不能感受到一絲殺氣?”
張亦隆滿意的點著頭,口中連聲稱贊,“何止是一絲殺氣,簡直是殺氣騰騰,好刀,好刀?!?p> 董一振拿起另一口腰刀遞給張亦隆,“張大人,你看一下這口刀?!?p> 相比前一口腰刀,董一振現(xiàn)在遞過來的腰刀顯得要樸實的多,刀鞘為鐵質(zhì),外貼銅皮錯銀鎏金,刀柄和方形刀鐔同樣是鐵質(zhì)錯銀,細看之下刀鐔背面竟然還有飾有龍紋。
抽刀在手,發(fā)現(xiàn)這口腰刀與前一口在外形上有著明顯的區(qū)別,刀身更加彎曲,刀刃也更窄,刀尖更銳,整個刀身從根部向刀尖部逐漸收窄,刀身上也只有一道血槽,刀柄上曲,同樣是夾鋼打造,刀刃同樣是寒芒四射。
剛一入手覺得此刀比上一口要略沉一些,但揮舞了幾下后張亦隆卻發(fā)現(xiàn)用起來輕靈異常,相比上一口腰刀更適合單手使用。
董一振指了指張亦隆手中的腰刀,“這是戚少保很喜歡的腰刀,我們也叫柳葉刀,比上一口雁翎刀更適合單手使用?!?p> “哦,”張亦隆反復(fù)打量著手中的彎刃腰刀,“這就是戚少保在《車步騎營鎮(zhèn)解》中所說的腰刀啊,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戚少保編練的馬軍一營中就有官兵2998名,裝備了近一半數(shù)量的腰刀,好像是1152口。編練步軍一營,官兵2699名,裝備腰刀216口,看來戚少保也認為這腰刀更適合馬戰(zhàn)?”
董一振吃驚的看著這位張大人,沒想到他對于戚少保居然熟悉到這種程度,但這位張大人對于其他事情卻好像沒多少了解,真是讓人完全無法理解。想歸想,董一振還是回答了張亦隆的疑問,“在戚少??磥恚綉?zhàn)還是要用雙手長刀和長槍,腰刀要么用馬戰(zhàn),要是用于步戰(zhàn)就得搭配藤牌?!?p> 張亦隆把腰刀還鞘,略一回憶,“沒錯,我記得步軍一營有長刀1080口,是那種雙手長刀嗎?”
“張大人,我對您越來越好奇了,”董一振不由自主的把心里話說了出來,“您對于戚少保居然如此了解?”
張亦隆一笑,沒法實話實說,只能說一句半真半假的話:“我們那里有戚少保的著作,據(jù)老人說是從朝鮮流傳過去的?!?p> “哦,這樣啊?!倍徽耠m然沒全信,但也實在不好再追問什么了。記得楊大人說過,這三位安答身上的秘密太多了,多到誰敢去探究就要有掉腦袋的心理準(zhǔn)備,自己活得好好的,對掉腦袋沒一點興趣。
張亦隆指著兩口腰刀,“你覺得那口更好些?”
董一振差點控制不住笑出聲來,“張大人,這還挑什么啊?二口刀都歸您了,這口雁翎刀,刀裝漂亮,適合參加個酒宴什么的。那口腰刀更加樸實無華,平時您懸在腰間正合適。此外,我還再給你挑一到二口備用的?!?p> 張亦隆有些奇怪,“我一個人用得了三四口腰刀嗎?”
“哈哈,”這回董一振真的笑出聲來,“張大人,看來你們老家那邊確實更注重火器,刀戰(zhàn)很少,所以你可能不太清楚。以我的經(jīng)驗來說,一場仗打下來,用壞一二口腰刀和玩一樣,聽楊大人說,三位大人以后要去太平堡,那刀戰(zhàn)更是少不了的。雖說一般的刀刃毀損都能由鐵匠修復(fù),但事事怕萬一,多備幾口總是好的?!?p> 看著董一振認真的挑選著腰刀,張亦隆突然問出了一個問題:“如果我想要一支能在草原上擊敗蒙古騎兵的步卒,你有什么好的章程?”
“章程是有,”董一振一邊回答張亦隆的問題,一邊手上還在不停的挑選著腰刀,“如果時間和銀子足夠的話,按著戚少保的章程來就是了。不過,我估計沒那么多時間,也沒那么多銀子,對吧?”
“銀子的事,你就不用操心了,”張亦隆指了指不遠處那一座小山似的財物堆,“以我和達陽兄弟的關(guān)系,我們起碼可以分到五成,起碼也能弄到手個一萬多兩銀子。但時間確實是個問題。
“所以我能想到的章程就只有一個,”董一振把在遠處侍立的丫鬟趕到右邊客廳,這才說道:“胡大人的槍術(shù)確實讓我等大開眼界,如果能訓(xùn)練一支長槍軍,再加上長弓和一些火器,說不定是能頂住蒙古騎兵的騎射?!?p> 張亦隆點頭表示同意,這個答案不出意外,但張亦隆還是想聽到一個更有建設(shè)性的章程,“那你覺得什么樣的火器好一些?”
“鑄炮。”董一元給出的答案確實出乎張亦隆的意料之外,張亦隆原本以為他要說的是三眼銃或是鳥銃。
“而且要鑄的不是那種大將軍炮或是佛郎機,應(yīng)該鑄紅夷大炮,再配上大車,那樣就有很大的機會?!边@一次董一振說的非常肯定了。
張亦隆再一次抽出錯銀龍紋柳葉刀,在手中輕輕揮舞著,隨著手腕的動作,房間內(nèi)仿佛打了一道道電閃,“據(jù)我所知,一門合格的紅夷大炮起碼重幾百到上千斤,先不說我們?nèi)ツ膬耗芘饺绱硕嗟蔫F料和火藥,就說我們在草原上去哪兒找到會鑄炮的工匠?”
董一振壓低聲音:“張大人,如果你能讓楊大人同意把我調(diào)到你的麾下,我就告訴你誰會鑄炮。”
張亦隆看著眼前這個年過三十的前大明總旗,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