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話 評書【新書求收藏】
桃花鎮(zhèn)醫(yī)護所。
窗外細雨蒙蒙,所見之物被雨霧所籠罩。
雨滴在樹葉之間歡快的嬉戲。
一只黑色的甲蟲停在窗前,一刻不停的烘干翅膀,等待在天放晴之后再一次的展翅飛翔。
誰能想到上午的時候還是晴空萬里,明媚的陽光覆蓋著大地?
不但天氣難以捉摸,如今的局勢也如同這天氣一樣忽晴忽雨。
本來關于巨獸入侵的謠言四處流傳,日益喧囂。
邊軍的傷亡數(shù)字也在不斷增加。
這樣所有人都開始相信了所謂謠言的真實性。
但幾天前,墻外的魔種大軍忽然銷聲匿跡,不知所蹤。
從那天以后,流血沖突事件一天天的減少,邊軍的傷亡數(shù)字也在驟減。
這一切似乎是比較好的預兆。
說明魔種即將入侵落日要塞的傳言純屬是虛言。
或是虛驚一場。
和平還握在人們的手中。
但——這只是暴風雨來臨的前奏罷了。
那天在山林中看到的一切,讓他無比篤信——巨獸即將襲來。
因為這一天終會來臨。
當那一天來臨的時候會有無數(shù)的生命逝去。
他預見到了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死亡。
但他沒有選擇逃避,而是留在這里。
不是他很勇敢,也不是他具有足以生存下來的力量,而是因為他的父親曾對他說過——“因為我們是軍人!”
軍人,是的,我們是軍人!
我們就像中國象棋中的兵卒——只能進不能退。
她——今天沒有來,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應該也不會再見到她了。
因為傷亡人數(shù)的驟減,醫(yī)護所已經(jīng)可以負擔起這些傷員。
所以他們不再有什么理由會花費多的金錢去聘用要價遠高于一般醫(yī)生的術士。
他看向窗外,黑云如城,緊緊壓住邊境的百米高墻。
它們在計劃著什么?
“哈哈哈……”
醫(yī)護所的那些傷勢較輕的軍人難得有如此悠閑的假期,三五成群的聚在一起,或是閑聊或是下棋。
時不時發(fā)出哄笑聲。
“老張,你不是會說相聲嗎?反正閑著無聊,給大家來一段兒,怎么樣?”
說話的人是一個邊軍上士,好像姓王,他面容粗獷,一口黃牙,操著咸陽口音。打滿石膏的右臂掛在胸前,聽說是和石像鬼打斗的時候折斷了手骨。
“他媽的,那是評書好嗎?不是相聲,你這個混蛋真是不學無術……”
被上士叫做老張的人,也是一個上士老兵,聞言瞪了王上士一眼,出口成章。
他相貌看上去平平無奇,不過戴著眼鏡,長得斯斯文文。很像一個教書先生。只是他的發(fā)言卻形成了反差。
但想想倒也正常,畢竟一個文化人在軍隊里能夠出淤泥而不染實在是難以見到,也許進軍隊之前是一個千千蚊人,但他現(xiàn)在只是一個有點文化的老兵游子罷了。
“來一段…來一段…”
一旁的軍人起哄,聲如疊浪。
“既然各位看得起,老張我也不說什么客氣話啦,各位想來段什么呢?不是我老張吹牛,《三國傳》、《英雄譜》、《忠義書》,每一本老張我都能倒背如流!”
提到評書,老張頓時豪氣萬千,抱拳夸夸而談,儼然一副茶館里評書老先生的做派。
“三國傳…就說關羽過五關斬六將!”
“不好不好,還是趙子龍大戰(zhàn)長坂坡聽著來勁兒!”
“他媽的,那些都是老掉牙的故事了,還能不能換一個有新意的……”
“你們營他媽打的潰不成軍,就該聽聽人家趙子龍的英雄故事……”
“王八蛋,你是不是在挑火?”
“就挑了怎么樣?”
“別吵,我看就英雄譜……英雄譜最好!要講就講三打祝家莊!”
“還是聽聽《忠義書》!”
“對,就聽《忠義書》,特別是岳飛大戰(zhàn)金兀術那一段!”
“三國傳……”
“忠義書……”
“英雄譜……”
媽的,聽個評書而已,怎么還搶紅了眼?
“你們還想不想聽我說了,算了,這里除了我有十個人,不如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管他媽三國傳、忠義書還是英雄譜,你們定下來,具體內容我自己定……”
老張想了一個折中的辦法。
因為這家伙鬧來鬧去,估計鬧到大半夜還不能決定下來。
少數(shù)服從多數(shù),這也是軍隊里的潛規(guī)則。
“行吧……”
眾人諾諾連聲,矢口答應。
“事先說好,忠義書——我講第三十九回,也就是金兀術三進黃河,岳鵬舉掛帥出征;英雄譜我就講三打祝家莊;至于三國傳,咱們還是老規(guī)矩,先講趙子龍大戰(zhàn)長坂坡……”
老張微微定神,便捻了自己最拿手的幾出折子戲出來講。
“好……”
所謂聽戲的也要跟著唱戲的走。
眾人只好連聲答應。
“先說忠義書,想聽的就舉手吧!”
老張的話音落下,病房里十個人,有兩個人舉了手。
“行……”
他點齊了數(shù)目,再次問道:“接下來是英雄譜。”
這一次有三個人舉了手。
那么剩下五個人個人。
大局已定。
“好吧,我就說三國傳……”
不過這也很好,畢竟趙子龍大戰(zhàn)長坂坡是他最拿手的折子。
說評書需要道具來烘托氣氛,于是他從口袋里拿出一塊吃飯的家伙放在桌上。
一塊色澤斑駁的驚堂木。
他挽起袖子,挺直了腰板。
環(huán)視一眼,便拿起木板往桌上這么一拍——啪!
評說開始!
“卻說劉皇叔引數(shù)十萬百姓和三千兵馬,一程程挨著江陵進發(fā)。子龍保護皇叔老小,燕人張飛斷后……”
老張的評書說的恰到好處,一懸扣著一懸,讓人聽的欲罷不能。
雨幕漸漸深沉。
趙玧的心思卻不在評書上,而是匯入了雨水里。
回憶的潮水狂涌而來,將手足無措的他卷入其中……
“話說那趙云自四更時分,便與曹軍廝殺不停,左沖右突,如入無人之境;左劈右砍,殺死曹軍何止千人!到了天亮,他與亂軍叢中依舊尋不見劉皇叔,也找不到皇叔的家眷。正當他焦急萬分的時候,忽見亂民之中,有一人倒在草中,仔細一看,竟是……”
夜色如織,月明星稀。
趕了一天路的士兵們挨頭擦肩,聚在一起。
深秋時節(jié),每到夜晚,森林中的濕氣寒冷如霜。
但他們不敢生火取暖。
于是只好緊挨在一起,依靠戰(zhàn)友的體溫取暖。
墻外的夜里太過危險,盡管趕了一天的路,大家也不敢沉入夢鄉(xiāng),因為很可能閉上眼第二天就再也不能睜開。
無以取樂,張班長給他們小聲說起了評書。
盡管他們已經(jīng)聽的耳朵快起了繭子,但在墻外能夠聽到這熟悉的故事,還是讓他們感到了一絲安慰。
趙玧握著軍刀,背靠一棵大樹坐下,眼角的余光瞥向十幾米之外的一個中年人。
趙國安,他的連長。
他知道連長是為了他好,但他那霸道的語氣,實在讓自己難以接受。
“說啊,怎么不繼續(xù)說啦!”
戰(zhàn)士們不解的看向張班長。
而張班長迎著著趙國安嚴厲的目光,頓時偃旗息鼓。
“今天不說了,你們這幫王八蛋還快去睡……”
張班長踢了踢身邊的幾個戰(zhàn)士,結束了評書演出。
“怕什么?。堪嚅L小聲一點,連長他應該不會在意的……”
戰(zhàn)士們小聲的說出了抱怨。
張班長瞪了他們一眼:“快滾,這是命令!”
戰(zhàn)士們意興闌珊,霎時間變得沒精打采。
紛紛散開,藏身于樹干后面或者土洞之中。
連長好像一直都是那么嚴厲!
趙玧此刻的精神十分疲憊,他沒有過多的心思去想這些問題。
不知不覺,他閉上了眼睛。
沒睡多久,忽然有人將他搖醒。
他睜開眼睛一看,竟然是連長。
“連長……”
剛要驚呼出聲,便被趙國安打斷——伸手輕輕捂住了他的嘴巴。
“你跟我來……”
趙國安輕輕低語。
趙玧點了點頭。
趙國安將他帶到十幾米外,突然對他說道:“今天我的態(tài)度不好,我向你道歉!”
趙玧表示自己并沒有放在心里。
“那就好!”
趙國安面無表情,不過嚴肅的神情微微緩和。
“關于她的事情……”
這一次的任務有死無生,趙國安不想留有什么遺憾。
但他的話說到一半,忽見幾十米外的樹林上空徐徐升起了一團巨大的白光。
明如白晝,恍如太陽忽然升起。
那團白光猶如巨大的探照燈,將他們的位置一一暴露。
“敵襲……”
趙國安發(fā)出一聲斷喝。
趙玧大驚失色。
因為他知道那團白光是什么——黑魔法·照明術。
那是敵方魔法使的施展的妖術。
久經(jīng)疲憊的戰(zhàn)士們猶如驚弓之鳥,紛紛投入戰(zhàn)斗。
他們打開燧火槍的保險。
灌藥填彈,動作熟練至極。
黑暗中敵人的嘶吼聲猶如雷震。
他們不知道敵人的虛實。
不過他們身經(jīng)百戰(zhàn),深知和魔種的每一次較量都必須以命相搏。
“咻……”
一根黑色羽箭破空襲來,刺穿了黑夜。
它以極快的速度直撲一個戰(zhàn)士的面門,釘在他的右眼。
這個倒霉的戰(zhàn)士當場斃命。
“該死,是地精……”
地精崇拜死亡,十分喜歡用烏鴉的羽毛來做箭羽。
一旁的戰(zhàn)友來不及悼念戰(zhàn)友的逝去,急忙大聲呼喊——挑明敵人的來路。
“弟兄們,只是地精而已,不要用槍——依靠地形,拿刀解決?!?p> 趙國安大聲下達作戰(zhàn)命令。
隨后抽出腰間的長刀,身先士卒,以樹身為庇護,左閃又避,朝著黑暗深處沖了過去……
趙玧拔出長刀跟了上去。
而后其余的戰(zhàn)士們咆哮著發(fā)起了沖鋒。
樹林中一時間喊殺聲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