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結(jié)束度假的心情，兩人各自又投入到春節(jié)前最后一波忙碌中。節(jié)前顧子期去S市最后一次出差，給工作收尾?？拷甑?，落安的工作大多都總結(jié)完了，每天準點上下班，悠哉地很。時不時到顧芷盈家?guī)兔∫?，偶爾還會跟顧深組團玩玩狼人殺。
這天晚上跟顧子期視頻的時候，說起了下班碰見了陸言意?！熬驮谖覀児緲窍屡鲆娝模婚_始我還以為他認錯人了。”
“他怎么去那邊了?！?p> “他說有個項目的客戶在我們公司這棟樓。以后可能會時不時碰見他。哎?！?p> “嘆什么氣呢?！?p> 落安捋了捋劉海，“他今天還問我要聯(lián)系方式了，當著他同事的面我不好不給?！?p> “你擔心什么，你們又沒話聊?！?p> “這樣才尷尬呀，像今晚硬是要請我去吃飯，又沒話聊，不是很尷尬嗎?！?p> 聽到這句話顧子期這才有點情緒的波動，“跟你有什么飯好吃的。”
“對吧。我一開始也是拒絕的，后面想著算了給他個面子，誰知道他還準備開染坊了。你說，要是他時不時約個飯，我…”
“他閑的啊，跟你有什么好約的。凡是他約飯你就說沒空?！?p> “哎喲，我們顧律是不是有所顧慮啦?！?p> “保持點距離，我這周日就回去了?！?p> “好呀，我等你?！?p> 跟陸言意這兩次接觸下來，好像慢慢了解到他與祁穆兒之間存在的那道坎是什么了。他話里時不時會跟顧子期比較，顧子期在他心里得是多大的威脅?？墒菑淖约哼@邊入手是圖什么呢？不會是想試探兩人分手的可能性吧。
在一通胡思亂想后，落安翻了翻日歷，還有半個多月就春節(jié)了，時間過得可真快。
周五一早媽媽就給落安打來電話。落安還迷迷糊糊睡著呢，一看手機是媽媽打來的，心慌了一下。畢竟一大早和半夜的電話都不是什么好事情。
幸好是虛驚一場。媽媽打電話來只是想提醒落安今天生日要記得吃雙蛋。
“謝謝媽媽，辛苦你了，生了個這么聰明懂事的女兒。”
落安拍了拍自己的臉，原來這已經(jīng)是第27個生日了。以前不懂事的時候，落安覺得過生日可開心了。長大后，漸漸不愛過生日，而且總感覺生日的這天總會有些不順心的事情發(fā)生，所以落安一般都不過生日。如果有人問起，就說自己身份證上的日期是假的。后來也有朋友執(zhí)意幫她慶祝生日，大家圍著她唱生日歌的時候，那場面實在是太尷尬了，她只會整個人僵住了，然后咧嘴傻笑。
原本以為顧子期不在，自己可以安安靜靜呆上一天，但總有人會記得今天。
快下班的時候顧深就來約她出去吃飯了，同行的還有夏夢和她男友。冬天的烤肉配上一口酸梅汁真是感人的滿足，晚飯后，夏夢和他男朋友有事先走了。顧深和程落安無所事事地在街上溜達。
“你說，我們上次這樣肩并肩走路的時候還是在大學(xué)吧?！?p> “是啊，師兄。每次跟你走在校道上，我總感覺要被周圍女生的眼神給秒殺?！?p> “你不也堅強地活到現(xiàn)在了嗎？”
“這小場面我還是能HOLD住的?！甭浒参⑽⒀銎痤^，自信地笑了笑?！白詮漠厴I(yè)就沒回過學(xué)校，真想念讀書的時候，那些能肆意揮霍時光?！?p> “要不我們兩個去唱K吧?！鳖櫳钔蝗惶嶙h道，“快快快，好久沒唱歌了?！?p> “哥你這話題轉(zhuǎn)的有點快呀?！?p> 顧深跑在前面攔的士，轉(zhuǎn)身揮手讓落安跟上。
KTV里兩人瘋狂嘶吼，像是要把全身心的不愉快給搖晃出來。
“干杯！”
“干杯！”
一杯酒下肚，兩人相視而笑，一時竟不知道要說什么。落安想起顧深一直把生日過得很招搖，每每都要把自己喝醉后狂吐不止。奇怪的是，落安曾表明自己不喜歡過生日。顧深卻每年都會來陪她，但都是那種很敷衍的開心?！皫熜?，送我個生日禮物吧?！?p> 顧深邪魅一笑，“什么?！?p> “一次坦白局，出了門，我就忘了。”
顧深挑了挑眉，猜到她想問什么，“酒過三巡看心情?！?p> “那我敬你一杯。”
“行，我們安子還是一如既往地爽快?！甭浒埠韧暌豢诰屠^續(xù)唱歌，顧深邊聽邊喝，三五瓶下肚后，拿起話筒對落安說，“來吧?！?p> 落安轉(zhuǎn)身做回卡座，問他，“你，好像每年在我生日的時候都不開心?！?p> 顧深轉(zhuǎn)了轉(zhuǎn)手，“因為，你的生日總會提醒我一件事?！?p> “什么事？”
“我那個弟弟跟你只差兩天生日，他比我小十歲?！?p> 落安知道到這件事是顧深的忌諱，也是他埋在心里最最最深處的隱蔽角落，而她是不必知道的?！靶辛藥熜?，我懂了?！?p> 顧深楞是看了她一眼，冷笑道，“你懂什么。他比我晚到十年，他的父母從未缺席他每一年的生日，甚至還會要求我，每年都要去參加他的生日?！鳖櫳詈攘艘豢诰评^續(xù)說道，“每次生日到那里，他們總會說一句，今天一家人又整整齊齊，健康平安地聚在一起了?！鳖櫳钔蝗荒闷鹪捦?，邊說邊把手上的易拉罐捏扁，“誰他媽的跟他們是一家人?！?p> 落安立刻安撫道，“好好好，我知道你受委屈了?！?p> 顧深往后一躺，“你不知道。我只是在用你練習(xí)，練習(xí)怎么面對那個孩子。你不喜歡過生日，我給你過生日的時候，你總會一臉無奈地接受。我多想他也是這種反應(yīng)，這樣我也能不屑地走開。但他不是，他是真的喜歡我。每次他見我，總是哥哥長哥哥短。有好吃的會給我留著，爸媽想帶他去旅游，他總會問我可不可以陪他一起去?！?p> 落安知道顧深對他那個弟弟有心結(jié)，卻不曾將這兩者聯(lián)想起來。“沒事了，沒事了。”
顧深略帶哽咽地說，“我爸和我媽，從我記事起就一起忙工作。我什么事情都做到最壞，只求他們能分點時間給我。但他們，連我被保姆打罵，都說是我的錯。后面有了弟弟，好像讓他不開心也是我的錯。安子，我怎么怎么就錯了呢。”
落安見他這樣傷心，便輕輕拍拍他的肩膀，“都過去了?！?p> “過不去的。爸媽眼里難道我不是個孩子嗎，憑什么他比我幸福。憑什么說我們是一家人，我們的苦痛歡笑并不相通?？晌覅s無法恨他，他一點兒也沒錯，這讓我太難受了。”
“是啊，他沒有錯，你更沒有錯。大人的錯總是讓孩子來承擔一半。這些年，辛苦你了。但也許你的父母在后來知道錯了，卻不知道怎么補償你?！?p> 顧深無奈笑出聲，聲音有些許哽咽，“他們是不知道，還是根本就不在意呢?！?p> “如果，我第一次當父母，我可能也會犯很多錯吧。來不及陪伴第一個孩子長大，將愛放在第二個孩子身上?；仡^發(fā)現(xiàn)第一個孩子已經(jīng)十歲了，變得不似小時候的乖巧，卻又懂得照顧自己，與奶奶爺爺很好卻不與自己親近?！?p> “我活該是個給他們練手的試驗品?！?p> “你不是。只是不得不承認，在父母子女關(guān)系中你沒有他幸運。”落安握住他的肩膀，說道，“你知道自己不是的。顧深，你真的很好。發(fā)自內(nèi)心的替人著想，下意識地善良舉止，無處不在體現(xiàn)著你真的很好。你的父母，也知道，你是個好孩子?！?p> “所以他們仗著我是個好孩子就欺負我?！?p> “好孩子，總要吃些暗虧不是嗎?！?p> 顧深靠著沙發(fā)讓眼角的淚默默往下流，摸了摸落安的頭，“好孩子，那你也辛苦了。”
落安將KTV的歌開到最大聲，用余光能看見顧深的身體微微抽搐。對比起往常意氣風發(fā)的他，心中不免十分心疼。想起多年前夜晚天臺遇見的顧深，想起自己夜半起床抱緊受傷母親的那一幕，落安伸手拿起桌上的啤酒一口一口往下咽，也止不住眼淚奪眶而出。
平復(fù)心情之后，兩人看著對方的兔子眼相視而笑。
“安子，謝謝你。謝謝你這么多年對我的縱容，你明知道我有時候只是在利用你?！?p> “傻師兄，你怎么知道我沒有利用過你呢?！?p> “不管怎樣，祝你生日快樂。我的好師妹?！?p> “謝謝我的好師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