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好痛,這,是哪里?
林邊行走在無邊無際的黑暗中,看不清方向,看不清自己。
之前不是在睡覺嗎?
漫無目的的沉浮,毫無色彩的世界,無聲無感,足以將人逼瘋。
或許這是死后的世界吧。
林邊感到了厭倦,想要閉上眼睛。
既然無法逃脫,安眠也是不錯的選擇。
換做平時,林邊肯定是驚慌失措,這時,也許是坦然面對了死亡,沒有絲毫波瀾。
“追逐死亡的靈魂,終將醒來,”
就在他似乎永遠(yuǎn)融入黑暗之時,腦海中奇怪響起了這樣的聲音。
林邊睜開眼睛,前面第一次有了光,有了聲音。
那是什么?
一個傷痕累累的男孩抱著腿坐在地上,將頭狠狠埋下去,周圍是密密麻麻的符文,圍繞著他飛來飛去,發(fā)出嗡嗡嗡的聲音。
男孩一臉委屈,卻無法開口,只能將憤恨留在心底。
林邊不由自主的穿過去,經(jīng)過男孩身邊時,看見他的拳頭握到了極致。
沉默沉默,不是在沉默中毀滅,就是在沉默中爆發(fā)!
林邊似乎想起什么,但沒等他反應(yīng)過來,前面的虛無出現(xiàn)了第二副畫面。
一個拿著戒尺的中年人,心無旁騖的讀著圣賢書,身邊是萬丈懸崖。
令人費(fèi)解的是,他的頭上戴著長到夸張的黝黑帽子,上面白色字跡寫著,衣冠禽獸。
突然,帽子變緊了一圈,中年人頭疼欲裂,幾次想象揮舞戒尺將帽子打下來,但都忍住了。幽幽一嘆,不舍的看了看手中的圣賢書,跌下了懸崖。
林邊穿越一副一副畫面,有在舞臺被老虎追逐的女人,將老虎帶向觀眾席的血腥場面,有為種族效力的統(tǒng)領(lǐng),被族人推向火?!?p> 古怪的畫面,難言的光芒,非但沒將黑暗照亮,反倒通向更黑暗的深處。
林邊的眼眸感情變得更淡,可能被這些畫面折騰的麻木。
這時,一只手抓住了林邊的肩頭,穩(wěn)穩(wěn)地將他抓走。
就像在水下被人撈上去一樣,林邊在黑暗中被人撈走了。
非上非下,貌似脫離了整片空間,林邊來到一個正常的地方,一個傍晚的倉庫。
“嚇?biāo)牢伊?,差點(diǎn)把你弄丟了?!?p> 聲音的主人穿著打底白襯衫套著深色馬甲,卻戴著一個似金似木的面具,上面鐫刻著難以言喻的花紋。
“這是哪,你是誰?”
林邊情緒恢復(fù)了正常,感到了慌張。
“你可以稱呼我,湘君。至于這里。”湘君攤了攤手:“噩夢凝視總部?!?p> 林邊眼睛聚焦了起來,噩夢凝視?
他盡量讓自己變得冷靜一點(diǎn),“所以你們把我綁架到這里來了?我有什么價值,值得你們興師動眾?”
“不不不,沒有興師動眾,本來準(zhǔn)備現(xiàn)實中見見你,沒想到七號那些人這么快。嗯,這里每個人都有價值。”
湘君對著空氣摸索,應(yīng)該是找什么開關(guān),刷的一下,空蕩的舊倉庫多了一條黑色長桌,以及很多坐在長桌上的人,都戴著面具。
明明沒有移動,但是好像來到了其他房間一樣。
林邊仔細(xì)觀察了下,還有三個和自己一樣帶著驚慌情緒的人,也都沒有戴面具,站在長桌邊緣。
其中一個人出乎林邊意料,是和自己有著一面之緣的杜康。
杜康也發(fā)現(xiàn)了林邊,微微頷首。
還有兩個人一男一女,年紀(jì)都不是特別大。
“很好,人都到齊了。”
湘君站在長桌上首旁邊。
“女士們,先生們,很高興能夠認(rèn)識你們,不準(zhǔn)備自我介紹下?”
見其他人都有著猶豫,杜康倒是坦然,“杜康?!?p> 可能都聽說過杜康的過去,那一男一女也也側(cè)目看了下他。
“孟云。”
“楊霄?!?p> 就剩林邊一個人沒報過名字了,也沒矯情,語氣不變道:“林邊?!?p> “很好。”湘君輕拍手掌,“那么,各位都知道為什么會來到這里?”
楊霄冷笑道:“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是什么,噩夢凝視,那個瘋狂組織吧。在我昏迷之前,我們基地有一半的科研人員陷入了昏迷,現(xiàn)在看來,和你們脫不了干系?!?p> “先生,沒你們說的那么嚴(yán)重,準(zhǔn)確來說,昏迷不醒是怪他們自己,不,是你們自己。噩夢只有自己才能面對,不是嗎?”
湘君笑了笑,“我知道外界對我們噩夢凝視有誤解,但是我想糾正的是,我們才是指引人類未來的光芒?!?p> 楊霄顯得很是強(qiáng)勢,語氣凌人,“誤解?你們是指引未來的光芒,恬不知恥,我對你們也素有耳聞,你們的惡跡累累,一張辦公桌都放不下?!?p> 他將手在桌子上一拍,拿出軍政干部的威嚴(yán),“那為什么我看見的只有一起又一起恐怖襲擊呢,死了那么多人,光芒何在?”
場面有點(diǎn)冷,沒人在此時發(fā)聲。和楊霄比起來,那個叫孟云的女人稍微往后退了退,明顯有些害怕。
至于杜康,仍然云淡風(fēng)輕。
林邊臉色也不是太好,這個楊霄這么盛氣凌人,不怕對方惱羞成怒把自己等人撕票了?
湘君也冷冷道:“楊霄,國安局和軍方三號基地保衛(wèi)處處長。話說你當(dāng)年得罪了軍校校長的兒子,本來能去集團(tuán)軍當(dāng)當(dāng)團(tuán)政委,怎么去這么偏的小地方當(dāng)小處長了?你自己心里沒數(shù)嗎?”
三號基地?林邊明顯又聽到一個讓自己感興趣的名詞。
“你怎么知道的?!睏钕鲅劬Σ[了起來,剛才義無反顧大義凜然的樣子全然無蹤。
“我還知道很多,比如某位校長的愛子于五年前前往XZ旅游失蹤,至今無果?!?p> “是嗎,可能作孽作多了,報應(yīng)吧?!睏钕鲂Φ挠行┥唬l(fā)出危險的氣質(zhì),“你說對嗎,湘君。”
“很對,楊處長,就是報應(yīng)。那個人仗著自己的父親的威風(fēng),在別人手里搶走了軍花女朋友,然后玩膩了又始亂終棄,毀人前途,遭到這種報應(yīng)我們也很理解?!?p> 湘君嘆了口氣,“我也不藏著掖著了,來到這里的人,都是收到噩夢的侵?jǐn)_,我們噩夢凝視就是為了幫助每一個這樣的人?!?p> 長桌上的眾人都輕輕點(diǎn)頭,大司命的聲音有些蒼老,緩緩道:“這個世界便是最大的夢魘,你我不過凝視著噩夢,也在被噩夢凝視?!?p> 湘君別過頭,似乎責(zé)怪對方搶了自己的臺詞,嘟囔道:“不是說好這一次我主持嗎?!?p> 隨即他回過頭來正色道:“在座的各位就不說了,你們幾位也是同樣的問題,杜康不用我多說了,你們來的時候的表情,已經(jīng)告訴了我你們了解他的事跡?!?p> 杜康笑了笑,沒說話。
“那么接下來該是誰,孟女士。”
湘君的眼神投向孟云,對方退退縮縮,不敢正視湘君。
“原名孟曉云,廣南第一醫(yī)院婦產(chǎn)科主刀醫(yī)生是吧?!毕婢魉伎紶睿白屛蚁胂?,你的過去是最簡單的。無非就是你主刀的時候,手下小護(hù)士聽錯指令導(dǎo)致孕婦流產(chǎn)?!?p> “其實這也和你沒多干系,手術(shù)全過程有監(jiān)控。壞就壞在人家上門醫(yī)鬧的時候,你給了那個賴在醫(yī)院地上不起來的孕婦一巴掌。不過也對,人家家人都把你的車給砸了,你一時沖動正常。”
“湘君,我有個疑問,你們把這些不幸的人聚集到一起,有什么目的?!?p> 出聲的人正是林邊,王明陳然他們都說過這個組織以噩夢為名,那么是否他們的成員都是遭到過不幸的人們。
“目的,我們只是想人們不再有噩夢,這個世界不再是噩夢?!?p> “人生路上有很多坎坷很正常,各位的過去飽受噩夢我也很同情,但你們打著這個幌子行不正之事,根上也無非就是極端組織。”
林邊將這段時間的思考說了出來,“這段時間,我見證了很多不幸,我也很莫名難受。不過我們的社會有問題,需要一步步完善,而不是需要你們亂來,你們只能制造更多的噩夢。你在這里鼓動大家過去的不幸,不就是想誘發(fā)我們思想走向極端加入你們或者為你們賣命罷了?!?p> “你知道被噩夢折磨的滋味嗎?”
“但我知道,噩夢總會醒來,你們這樣一直抓著噩夢不放,會真的陷入噩夢?!?p> 一身正裝的湘君有些瘋狂的道:“醒來,你告訴我怎么醒來?是我還是他,他還是他?”
湘君的手指過一個個人,有端坐的噩夢凝視成員,也有杜康他們幾個。
“你知道嗎,孟醫(yī)生自此陷入輿論的漩渦,被醫(yī)院辭退,可為什么沒人關(guān)注醫(yī)鬧的問題?本來富足的她和家庭窮困潦倒,她還換上上了輕微的精神病,被熟悉的人拋棄?!?p> “還是你說是杜康這家伙,現(xiàn)在笑的很歡,可你知道嗎,他早就死了,現(xiàn)在只是靈魂站在這里!如果不是我們,他早就什么都不存在了?!?p> 湘君整理了下領(lǐng)結(jié),稍微收斂了一點(diǎn)。
他搖頭道:“病的不是我們,是這個社會。我們不過是被噩夢凝視著的不幸人們?!?p> 林邊不擅長辯論,也對湘君無法辯駁,說到底,噩夢凝視這些人都是受社會陰暗的傷害才變成這樣,過錯的不能只是他們。
不過最讓他驚悚的是,杜康死了?
林邊轉(zhuǎn)過頭對杜康說道:“你怎么想不開了?!?p> 杜康絲毫沒有死者的自覺,慢慢說道:“一念之差仇報了,什么都放下了?!?p> 仇報了?林邊有些不解,杜康是怎么報的仇。
“說到這,杜康,我們給你報了仇的力量,你也體會到了噩夢凝視的偉大,答應(yīng)的,加入我們。”湘君含笑看著老杜。
“你不會把陷害你的學(xué)生給……”林邊不好再說下去了,因為已經(jīng)預(yù)料到發(fā)生了什么事。
湘君又對著孟云楊霄道:“不知道你們有沒有趕上看新聞,我們賜予杜康噩夢的力量,讓他得以報仇。如果你們愿意將你們的噩夢交給我們,加入我們,也可以獲得這個力量?!?p> 楊霄還在猶豫,反倒是退退縮縮的孟云站了出來。
“這一切不是在做夢?真的,真的可以讓我報仇嗎?”
“當(dāng)然,不過現(xiàn)在又有了個問題,我們只剩兩個席位,一個云君豐隆,一個飛廉,你們卻有四個人。剩下的兩個人,不,一個席位已經(jīng)說好給了杜康,那么剩下的三個人,你們只有當(dāng)我們的外圍人員了,不過也不會虧待你們的。”
湘君坐回了自己的位置。
孟云的眼神透著亮光,嘴角帶著笑,“如果我把所有針對我的人,害我的人都?xì)⒘耍矝]問題?”
“沒問題。有什么事,我們兜著?!?p> 林邊笑了,“那么如果實在不愿意加入你們會怎么樣?!?p> 山鬼不咸不淡一句,“死。”
動不動就是死,極端組織都這樣嗎?能不能文明一點(diǎn)。
狀況這么嚴(yán)峻,林邊竟然還有心思想有的沒的。
“但是我就是不愿意加入你們?!倍趴嫡Z出驚人,令人驚詫的撕毀了和噩夢凝視的約定。
“為師者有所為有所不為,本來也只是想借你們手懲罰懲罰她,沒想到釀下大禍,不該呀。孟小姐,別走錯了路,照你的的殺法,要死多少人才能報的了你一個人的仇?”
“這我管不著,都該死,都該死,哪怕在網(wǎng)絡(luò)上帶有惡意帶節(jié)奏的,全都該死,最好死的干干凈凈?!泵显撇粡?fù)之前膽小怕事的樣子,有些興奮過頭,不過她趕緊從口袋里拿出一瓶鎮(zhèn)靜劑讓自己鎮(zhèn)靜下來。
“什么?”湘夫人皺眉,“用了我們的力量就想跑?沒這么容易吧?!?p> 湘君也是語氣不善,“你要想好,違背諾言的下場。再說,你的仇,你那個學(xué)生只占了一半,還有更多的人都該死,你甘心嗎?”
“我甘心?!倍趴禂蒯斀罔F道:“反正我已經(jīng)死了,死人不會在意這些。再說,我的交易是和東君進(jìn)行的,你們,呵?!?p> 湘君大司命的角色不太好。
他又對著林邊楊霄眾人說道:“你們不要被迷惑,這些人早就已經(jīng)走向了噩夢的深淵難以自拔,和恐怖份子沒有區(qū)別了?!?p> 杜康在眾人詫異的眼光中招手揮來一塊石板,上面刻著奇異的飛羽圖案,不可直視。
“云君?怎么會?”
“這塊石板怎么可能主動承認(rèn)他?”
“湘君,要不要聯(lián)系東君?!?p> 長桌上的眾人都站了起來,身后各自懸浮一塊石板。
杜康仿佛有了超能力一樣,揮手將倉庫的空間抓破,露出深不見底的黑暗。
“我來送你們回去,不要再執(zhí)著于噩夢,越執(zhí)著,他們越容易找到你們?!?p> 湘君和大司命不甘示弱,聯(lián)手握掌,林邊能感覺到室內(nèi)氣溫迅速下降,而杜康身邊更是結(jié)冰。
“呵!”
杜康雙手一掙,身邊出現(xiàn)淡藍(lán)火焰,立即將冰塊融化。
林邊楊逍這些人眼睛都直了,這是人能做到的嗎?或者他們還是人嗎?
“你們還不快走?”看到林邊他們還沒動作,杜康有些著急。
林邊一咬牙,選擇相信杜康,鉆進(jìn)黑暗之中。
看來孟云和楊霄不打算走了,杜康只有對林邊說道:“這是集體夢境的深處,你不要往回走,千萬不要往回走?!?p> “很好,消滅了你,剛好多出兩個席位,楊先生和孟女士兩個人不多不少?!?p> 湘君說著,也殺到杜康身邊,湘夫人則是想要追回林邊。
山鬼河伯也追了上來,杜康一頓,將湘夫人攔下,不過山鬼河伯卻是進(jìn)入了黑暗。
“集體夢境里面無蹤無跡,他們兩不一定能抓到他。”
“不過現(xiàn)在要壓制杜康,大司命少司命你們不能走?!?p> 杜康白發(fā)飛舞,“今天我就看看噩夢凝視是不是和傳聞中一樣,如同噩夢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