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殿前對峙
有了動力，上官肴的腳步頓時輕快起來，幾步就走到了主位，張口就想說話，上官耀忙道：“父皇，你怎么了？是有什么事要交代諸位公卿嗎？”
一句話讓殿中所有人都紛紛抬起了頭，看向站在主位上的人，不知道為什么，這一刻，眾人的心都齊齊的咯噔了一下，仿佛重新看到了當(dāng)初那位英明的君王。
上官肴的眼神在眾位大臣臉上掃過，發(fā)現(xiàn)當(dāng)初自己頗為倚重的一些面孔消失了，還有一些面孔，位置往后排了好遠，心中不由得一陣沉痛。
閉上眼睛，上官肴平復(fù)下內(nèi)心的激蕩，再次睜眼的時候，眼里已經(jīng)恢復(fù)了銳利之色。蓮妃心中大驚，這種眼神，絕對不應(yīng)該出現(xiàn)在如今的老皇帝眼中，她嘗試著去溝通對方身體里的蠱蟲，可卻發(fā)現(xiàn)沒有半點回應(yīng)，面色瞬間變得慘白。
上官肴已經(jīng)站在了主位上，在所有大臣的注視下，即便此時想要做些什么，也是來不及了。但無論如何，都不能讓皇上開口，蓮妃腳步一邁，就想上前把皇帝拉下來，可上官耀卻一把拉住了她。
“你干什么？”上官耀不滿的低聲質(zhì)問。
“陛下不對勁，我失去對他的控制了……”話音未落，上官肴就已經(jīng)緩緩開口，可說的內(nèi)容，卻分明是自己教他的那些，什么自己年邁體衰，對皇朝有心無力之類的，心中不由得驚疑不定。
上官耀哼了一聲，看向蓮妃的目光愈發(fā)不滿：“你說什么胡話呢？這不是挺正常的。不過話說，父皇這個說話的神態(tài)，就和當(dāng)初沒有被你控制時一模一樣，半點看不出問題，比下午的時候表現(xiàn)可要好多了，你調(diào)教的很好，當(dāng)……”
賞這個字還未出口，上官耀就聽到大臣中傳來一片嘩然，皺眉正想輕斥，就看到一個大臣沖出來跪到中間哭喊著道：“太子殿下竟然意圖謀害陛下，真是大逆不道，罪該萬死啊！陛下您，受苦了?。 ?p> 上官耀驚駭?shù)目聪蛏忓?，剛才他光顧著和蓮妃說話，一時不察，怎么就變成了這個樣子，蓮妃滿臉死灰，她的預(yù)感果然沒錯，陛下果真脫離了自己的控制。
腦海里驟然響起明曉芙的那句話：“你就不怕陛下失去控制嗎？”瞳孔驟然放大，今日明曉芙的一舉一動，還有陛下當(dāng)時分明就是故意阻攔自己處置明曉芙的夸張動作，所有的一切都在蓮妃的腦海里串聯(lián)起來。
“明曉芙?！便y牙幾乎咬碎，蓮妃憤憤的蹦出了這三個字。
上官耀卻已經(jīng)無心關(guān)注蓮妃說了什么，因為此刻場中的局勢已經(jīng)徹底失去了控制。
原來上官肴在說完前面的場面話后，話鋒一轉(zhuǎn)說的話是：“沒想到太子竟然趁機對朕下蠱，意圖謀朝篡位。”
而上官肴倚重的良臣并沒有讓他失望，盡管已經(jīng)坐在了末位，依然第一時間沖出來響應(yīng)了自己的話，上官肴立馬接口：“傳朕旨意，廢太子！”
長公主驚呼：“父皇，您是病糊涂了吧？您知道您在說什么嗎？您答應(yīng)過我絕對不會廢了弟弟的太子之位的?！?p> 當(dāng)初皇后意外離世，長公主受到驚嚇，幾日不吃不喝，當(dāng)時上官肴的確答應(yīng)過自己這個大女兒，自己一定會保護好他們姐弟，絕對不會因為皇后的事情而怠慢太子，更不會廢了太子之位。
可今時不同往日，上官肴沉著臉反問：“你們姐弟做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還妄想朕寬恕你們嗎？來人，給我將太子拿下?！?p> 場中一片躁動，尤其是那些官員的家眷，都輕呼出聲，明顯是受到了不輕的驚嚇，但是，等了許久，都沒有任何一個侍衛(wèi)沖出來。
上官耀怒極反笑，走到正中，仰視著自己的父皇，可氣勢卻半點不比上官肴更弱。
“父皇，好好的將皇位傳給我不好嗎？非要弄成這副模樣。整個皇宮大內(nèi)已經(jīng)都在我的控制之下，即使你清醒了，又能改變什么？”
這話等于變相承認了上官肴所說的弒父奪位，但此時已經(jīng)沒有人敢跳出來再說些什么，即便是最早沖出來的響應(yīng)皇上的話的人，此刻也是兩股發(fā)抖，瞪著上官耀又是憤怒又是害怕。
上官肴的臉色卻沒有半點變化，甚至就連一絲一毫的憤怒都沒有，留下血詔的時候，上官肴就已經(jīng)對眼前的場景有了心理準備，自己失去神智幾個月，上官耀若是還沒有將整個皇宮控制住，那他這幾十年的太子就真的是白當(dāng)了。
若是上官煜回來了，帶著幾萬大軍，上官肴還有一搏之力，讓明曉芙將消息傳出宮，利用大軍改變局勢，可現(xiàn)在卻是回天乏力。
上官肴嘆息了一聲，緩緩開口：“耀兒，我真沒想到你會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我自認為，從未虧待過你們姐弟?！?p> 上官肴說的是我，而不是朕，這一刻，他不是以一個帝王的身份說這句話，看著上官耀，上官肴的眼里有失望、有難過還有一絲對自己的懷疑，難道自己這個父親當(dāng)真哪里做的不合格嗎？
這是一個父親看待自己兒子的眼神，可卻不能讓上官耀冰冷堅硬的心軟化半分。上官耀冷笑道：“你敢說你沒有想將皇位傳給上官煜？就這樣，你還敢說不曾虧待過我，真是可笑?！?p> 再不看上官肴一眼，上官耀轉(zhuǎn)身對著殿外喊道：“來人，陛下身體不適，送他回去休息?！庇趧偛派瞎匐乳_口不同，上官耀的話音剛落，就有宮女太監(jiān)魚貫而入，甚至還有幾名侍衛(wèi)，顯然是怕上官肴再出什么幺蛾子。
上官肴的眼神越發(fā)沉痛，擺了擺手，并沒有離開大殿的意思。
上官耀譏諷道：“怎么，父皇還有什么要交代的？”
本是諷刺的話，沒想到上官肴當(dāng)真開了口：“我知道，今夜你一定會對我動手。但其實，你不動手，我也就只剩下幾個時辰的性命了，這是我清醒過來的代價?！?p> 大臣們心中翻江倒海，其中有幾個忠心于上官肴的臣子，眼里已經(jīng)有了熱淚。
“我沒想過今日能夠成事，我只是想讓世人知道，你究竟是個怎樣的人，讓那些擁護你的人看看，他們擁護的到底是個怎樣的主子。弒父奪位的事情都能做的出來，又有什么喪盡天良的事是你做不出來的呢？”
上官耀不屑的打斷上官肴的話：“父皇，別說得這么冠冕堂皇，好像你當(dāng)初登上這個位置的時候就沒有用過什么骯臟的手段一般?！?p> 大臣們的頭更低了幾分，生怕再聽到什么驚世駭俗的皇家秘聞。
上官肴道：“確實，帝王路上多枯骨，歷史上也不乏奪位之人成為一代曠世明君的，但往往有一個前提，他們自身的實力足夠，而且他們推翻的卻是昏君，但你，兩個條件都不具備。”
上官耀的神色已經(jīng)有些難看了，上官肴看著他，眼神沒有半分閃避，又說道：“盡管我知道這話你不愛聽，但我還是想告訴你，你沒有當(dāng)?shù)弁醯哪芰?，皇朝在你手上，必然會走向覆滅，而身為亡國之君的你，也不會有什么好下場。?p> 亡國之君這幾個字刺激到了上官耀，也讓場中的大臣們心中齊齊一凜，就連那些擁護上官耀的大臣心里也不免打了個突，身為一個國家的君主，竟然說自己的國家會亡，由此也可以看出，老皇帝對太子殿下的能力有多么不看好。
上官耀惱羞成怒的指著上官肴喊道：“你胡說！”
上官肴輕輕搖頭：“我又沒有胡說你心里其實清楚，僅僅是幾個月的時間，你就已經(jīng)讓國京一團混亂，假以時日，整個皇朝毀在你手上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閉嘴，你閉嘴。來人，快把他給我?guī)ё?！”上官耀揮著手臂打斷上官肴的話。
侍從不敢耽擱，伸手去拉上官肴，上官肴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說：“不用拉，我自己走?！?p> 一步一步走下臺階，站到上官耀跟前，上官肴又道：“我想將皇位傳給煜王，未嘗沒有保住你的想法。煜王宅心仁厚，必然會留你一命?！?p> 上官耀雙眼充血，一把推開上官肴怒吼道：“在你眼里，他就是宅心仁厚，我就是廢物草包，父皇，你的心怎么這么偏？”
上官肴踉蹌著倒退了兩步，撞到身后的侍從才沒有跌倒在地，苦笑著搖了搖頭，上官肴喃喃道：“你變成如今這般模樣，有我的責(zé)任，我愧對你，愧對這個皇朝，愧對這個皇朝??！”
喊出最后一聲，上官肴抽出旁邊侍衛(wèi)的刀，上官耀臉色大變以為父皇要對自己動手，侍衛(wèi)慌忙上前想要護主上官耀，卻看見上官肴已經(jīng)將刀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對著眾位大臣，上官肴的眼里滿是淚花，沉痛的喊了一聲：“朕，愧對永續(xù)皇朝?。 ?p> 話落，刀鋒劃過，血花順著切口噴涌而出，上官肴就那么雙目圓睜的倒在了地上，死不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