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崇爾一個急剎,車子猛然停在空曠的公路上。輕飄飄的雪花落在心頭,并不沉重但卻冰冷刺骨,猶如一根根細小的冰刺扎在心上讓人疼痛難忍。遠處是無盡的黑暗,只有眼前被車燈大亮的方寸之地有些許微光。她雙手緊緊住著方向盤,許久她終于下了最后的決心,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只有簡短的一句:“我同意了,我不想再看到他?!?p> ......
天氣似乎還沒從昨晚的凄風(fēng)苦雨中解脫出來,仍是陰沉沉的。錢崇定和吳彬早早的就趕到了顧澄的律師事務(wù)所。錢太太母女已經(jīng)率先到了,會客室里一片愁云慘霧。見錢崇定進來,錢太太微一挑眉投來一記白眼,隨即側(cè)開目光。錢崇爾雙手緊握有些焦躁不安。錢崇婷臉色很差,眼圈發(fā)紅眼泡浮腫,見錢崇定進來微一點頭無聲地叫了聲:“哥。”錢崇定沖她笑笑,走到一旁坐下。
顧澄隨后推門進來,略微寒暄幾句便進入了主題。
顧澄說:“我先從錢太太開始說起吧?!彼h(huán)顧一周用眼神征求幾人意見,稍作停頓接著道:“按照錢董的遺囑,錢太太作為他的妻子,獲得S市東郊別墅一套,富景山溫泉度村別墅一套,養(yǎng)老金1000萬元?!彼痛舜蜃】粗X太太,見她微微發(fā)抖,安慰道:“錢太太,您沒事吧?”
錢太太抬起黑沉沉的眼睛,輕輕搖了搖頭。
顧澄接著道:“大女兒錢崇爾,獲得錢德信先生名下德信集團百分之五的股權(quán),保留德信集團職務(wù)。”
錢崇爾的雙手握的更緊,連頭都沒抬一下。
顧澄繼續(xù)道:“吳彬先生,錢董知道您喜歡房產(chǎn),在S市中心最好的地段給您留了一套躍層,表示感謝?!?p> 被點到名的吳彬一愣,不明所以的看向錢崇定。
錢崇定心里有點沉重,低頭道:“我和爸爸說過,你曾救過我一命?!?p> 錢太太煞白著臉看過去,隨即快速收回了目光。
顧澄微微一笑繼續(xù)道:“錢董剩余的名下財產(chǎn)、股權(quán)等均由錢崇定先生繼承?!?p> 錢太太扭頭看向崇婷,后者紅著眼眶一言不發(fā)。
錢太太登時站了起來火冒三丈道:“什么意思?崇婷呢?他的小女兒他就不管了?”
錢崇定也皺起了眉頭:“顧律,您是不是弄錯了,平時爸爸是很喜歡崇婷的?!?p> 顧澄雙手掌心向外輕輕擺了擺表示無能為力:“錢董的遺囑就是這么寫的,具體大家看遺屬細則,如果沒有異議就可以簽字了。不過我提醒大家一句,遺囑是與錢董的生命密切相關(guān)的,只要錢董還沒有咽下最后一口氣,大家就都拿不到東西。”
錢太太氣鼓鼓道:“有什么可拿的?連一個外人都有錢分,他女兒卻什么都沒有!有這種爸爸嗎?他干脆把所有的東西都給他那個便宜兒子去,我們不稀罕!”錢崇爾拉住了怒火中燒的錢太太,讓她不至于說出更過火的話來。
顧澄眸光一閃,微笑道:“如果確實如此,您可以放棄繼承權(quán)?!?p> 錢太太眼睛大睜,一句話都說不出口了,一時間房間里靜的落針可聞。
門外突然響起了急促的敲門聲。
房間里唯一保持冷靜的顧澄朗聲道:“進來,怎么回事?這么心急火燎的?!?p> 來人是個肥嘟嘟的小姑娘,鼓著腮幫子喘了半天氣,才呵斥呵斥地道:“對......不起,顧律。有......有錢崇定先生的信,說是......讓他馬上打開看,說是關(guān)乎人命,不看......他會后悔一輩子。”
錢崇定心里猛然突突了兩下,劈手奪下了信封。那是一個非常潔白的信封,連一個字都沒寫。他拿起來就要拆開被吳彬按住了手:“等等。”錢崇定即刻會意,轉(zhuǎn)頭問:“這封信哪里來的?”
胖姑娘終于喘夠了,道:“樓下有一個小孩兒送過來的,說了那句話交了信就跑了。”
錢崇婷顫顫巍巍走了過來:“哥,要不打開看看吧,說不定真有什么急事?”
吳彬在眾人變幻莫測的臉上一一掃過,冷冷道:“能有多急,簽了字再看也不遲?!?p> 錢崇婷猶豫道:“可是......”
錢太太拉開崇婷:“管他做什么?”
錢崇婷為難道:“可是那男孩不是說了嗎?關(guān)乎人命,哥不看會后悔一輩子?!?p> 錢崇定握著信封的手陡然一收,看著錢崇婷的目光有些陰冷:“好,既然崇婷這么說,那我就先看看。”
吳彬想要阻止,他已經(jīng)率先撕開了封口,伸進手去摸到了幾張照片,拉起來瞄了一眼又迅速的推進信封,略微停頓了幾秒,他便轉(zhuǎn)回頭來對顧澄道:“顧律,不好意思,突然有件很重要的事情需要處理。今天恐怕不能簽字?!?p> 顧澄那寬闊舒展的額頭終于皺成了一團:“你說什么?”
錢崇定已經(jīng)邁步走了出去,邊走邊撥了一通電話,電話那端機械的女音不斷重復(fù):“您撥打的電話無法接通?!?p> 錢崇婷跟在他身后擔(dān)心道:“哥,你沒事吧?臉色好差?!?p> 錢崇定略一停頓,回頭看了她一眼,笑道:“沒事。你回去吧,待會兒錢太太又要罵你了。”
錢崇婷眼睛里星星點點的淚光一閃:“哥?!?p> 錢崇定揚手道:“沒事,回去吧?!?p> 吳彬跟在錢崇定身后,看他脊背挺的筆直,走路時腳步邁的又大又急,就知道出了了不得的大事。
“哥,給我一根煙?!眳潜蜈s忙遞給他一根,自己也點上一根。狹小的車廂里一時間充滿了尼古丁的味道。
吳彬問:“到底怎么了?”
錢崇定把信扔給他:“自己看吧?!?p> 吳彬打開照片一看,心一下沉到了谷底:“怎么會這樣?”
照片上方曉言蜷縮在一個昏暗的角落,四肢都被反綁著,嘴里塞著白布團,眼上蒙著一條黑色的眼罩。照片里夾著一張小條:限你三天放棄繼承權(quán),報警就等著給她收尸吧。小條是機打的,連筆跡都省的比對了。
錢崇定赤紅著眼睛猛拍了一下方向盤:“操!”
吳彬驚訝道:“不可能,我們的人明明24小時保護。你有沒有給方曉言打電話。”
“打了三次都是無法接通。”
錢崇定已經(jīng)把車子開了出去。越野車良好的抓地力和地面發(fā)出刺耳的摩擦聲,呼嘯著沖出了地庫。
吳彬掏出電話給保鏢打了過去,掛上電話后他伸手拉過安全帶系上:“我們的人昨天到現(xiàn)在一直沒看到方曉言出門?!?p> 錢崇定一言不發(fā),專心開著車。吳彬道:“知道是誰嗎?”
錢崇定嘆了口氣,道:“錢崇婷?!?p> 吳彬不可置信似的張大了嘴巴:“她?那個家里唯一對你好的妹妹?”
錢崇定緊繃著下顎線,嘴角微微下垂。
吳彬又道:“你怎么確定是她?”
錢崇定道:“你想想剛剛的對話,那胖丫頭進門說的是一個小孩兒送來的,崇婷卻說那男孩兒。不是她的話他怎么知道是個男孩?”
吳彬頓悟,扭頭看向前面,過了許久才道:“你們家真是非狼即虎啊,可怕?!?p> 錢崇定開車直接去了方曉言家,可是家中空無一人,房門沒有被破壞的痕跡,房間里一切如常。臥室的被子還是散開的。他走過去摸了摸被窩,已經(jīng)冷了。
吳彬在屋里搜羅一圈,轉(zhuǎn)身走到陽臺打電話。
“你們守的人呢?”
“別跟我說那些廢話,她已經(jīng)失蹤了,你們趕快回憶一下,昨天直到今天早上都有什么可疑人物來過?想到了再跟我匯報?!?p> 吳彬憤憤掛上了電話。
錢崇定站在臥室門口陷入了沉思,像一棵挺拔卻又衰老的松樹,許久才赤紅著一雙眼睛道:“哥,我錯了?!?p> 吳彬走過去拍拍他的肩道:“是我的錯,我估算錯誤,沒想到錢崇婷身上去。我們都是措手不及?!?p> 這個老舊小區(qū)連個物業(yè)都沒有,攝像頭更是不存在,連保鏢也沒看到是誰帶走了方曉言,事情完全陷入了僵局。
門鈴陡然響起,陷入沉思的兩人俱是一驚。吳彬趴在貓眼上看到了李雨萌,這才拉開了門。
“吳經(jīng)理?!你怎么在......錢崇定!你還來干什么?你還有臉來!”
錢崇定沒心情向她解釋什么,進了臥室砰一聲關(guān)了房門。
李雨萌的怒火一下子竄到了眉毛上:“你給出來!你算個什么東西?這是你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地方?混蛋!美國混蛋!給我滾出來,曉言呢,你們把她藏哪了?”
吳彬揉了揉嗡鳴的耳朵,把李雨萌拉到了一邊,信封往她手里一塞:“自己看?!?p> 李雨萌齜著牙花子道:“看就看,什么東西?”她看了一眼,差點當(dāng)場昏倒,半晌才如夢初醒般磕磕巴巴道:“怎......么......怎么回事?吳經(jīng)理,你說話啊。”
吳彬揉了揉額角,壓著心里的煩躁把事情解釋了一遍。李雨萌聽完當(dāng)即就擼起了袖子:“我要把那個錢崇婷抓過來打到她說出把曉言藏在哪兒為止?!?p> 吳彬敲著眉心勸解:“省省吧,這樣管用的話,阿定早把她千刀萬剮了。再說,就單憑一個說錯的字,她完全可以推脫是自己聽錯了。”
李雨萌急的慢腦門子冷汗:“那該怎么辦?你們倒是趕緊想想辦法???曉言不知道會不會被折磨,被欺負?她膽子很小的,哎呀,不會已經(jīng)被......”
臥室的門突然被推開,錢崇定臉色蒼白眼圈發(fā)紅,惡狠狠道:“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