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白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映入眼簾的是紅色水木的床梁,輕綢薄透的床簾,身下是薄薄的一層軟墊。
后背的感覺很堅實,應(yīng)該是木頭床板。
四肢好像是可以動了,恢復(fù)了些行動能力。
等等!
沈白的腦海中突然回憶起適才昏迷前的場景。
那漢子還有周邊圍觀的人,都是穿著粗布衣服,扎著發(fā)髻,長發(fā)披肩,活脫一副古人的扮相。
而眼下自己所處的這個環(huán)境,觸目所及的,也都是古色古香的玩意兒。
不對啊,自己明明是在電腦前審閱電商部草擬出來的營銷方案的,后來感覺有些疲乏就睡著了……
怎么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穿越了?”沈白猛然從床上坐起身。
趕巧不巧的,他的床邊正好探過一顆腦袋。
只聽‘呯’的一聲,兩個人的頭重重的撞在了一起。
“哎呀~~!”
床邊,一個相貌瘦削儒雅,三縷長須的中年人捂著額頭,“蹭蹭蹭”的連續(xù)向后倒退了三步。
“大老爺!”中年人身后的一名仆役打扮的人急忙上前扶住他。
中年人怒氣沖沖的看著同樣捂著額頭的沈白,怒道:“好小子,起個身居然這么大勁……你果然是命硬的緊!”
沈白揉著腦袋疑惑的看著他,突然之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他伸手入懷中,摸了摸那個被小偷還回來的錢袋。
還好,東西沒丟。
如果真是穿越了,那第一件事就是要保證自己能活下去,身無分文和身上有一個小錢袋,在這種危機時刻可謂天差地別。
“沈白,光天化日之下,你在護城河邊自盡,惹得眾人觀瞧,你可知道,你給越州造成了多大的影響?給本官造成多大的影響?民間會如何議論此事?”
頓了頓,那儒雅的中年人又怒氣沖沖的補充了一句:“你還嫌不夠丟人嗎?”
連續(xù)兩次昏迷,第一次醒來之后被人偷了錢袋,第二次醒了被人撞額頭,還挨訓(xùn),沈白的腦子有些亂,他需要捋順一下。
他轉(zhuǎn)頭打量了一下這位看起來身份不俗的中年人,禮貌的開口問道:“您是哪一位?”
中年人顯然有些不高興了。
他的臉色發(fā)黑,道:“你裝什么裝?”
這大叔長的挺文雅,怎么說話一點都不客氣,我裝什么了?
沈白試探性的問道:“我跟您……認(rèn)識?”
中年人深深的吸了一口氣,道:“你曾是越州解元,本縣乃是越州縣令,親點送你上京應(yīng)試的,你說咱倆認(rèn)識不認(rèn)識?”
所謂的解元,是科舉制度鄉(xiāng)試中的第一名,是舊社會許多學(xué)子一輩子都難以獲得的榮耀。
沈白其實很想告訴這位“越州縣令”,其實我真的不認(rèn)識您。
對于這個時代來說,我屬于非法入境的那一類。
而且我不打算在這個地方久待,畢竟你們這地方不太友好,一來就拿水淹我……還偷我錢包!
關(guān)鍵問題是,沈白現(xiàn)在連自己是怎么來的都沒弄清楚,更不知道該怎么回去了。
“唉……頭疼!”沈白愁苦的撫摸住腦袋。
他現(xiàn)在唯一知道的信息,就是自己曾是本地的風(fēng)云人物——越州解元。
之所以說‘曾是’,是因為沈白昏迷前聽人說自己的這個名頭好像是被誰給嫌棄的拿掉了,因為什么考試舞弊。
看著沈白捂著頭的痛苦樣子,越州縣令皺了皺眉,他對身后的一名醫(yī)者道:“他怎么會變成這樣?”
那醫(yī)者是越州縣令專門找來給沈白診脈看傷的。
聽了沈白適才“稀里糊涂”的話,再結(jié)合他最近的經(jīng)歷和“頭疼”的表現(xiàn),醫(yī)者有了新的決斷。
“大人,這位公子似乎是得了失心之癥?!?p> 縣令聽了這話,頓時愣住了。
“失心癥?本縣也曾有所聽聞,但不是說多發(fā)于知天命者的身上么?”
醫(yī)者嘆口氣,道:“年輕人患上此病的確實不多,卻也有個例,沈公子的遭遇跌宕……唉,大人試想,他連河都跳了,心下懷了死志,又如何不會得失心瘋?”
縣令的臉上露出了惋惜的表情。
“能醫(yī)的好嗎?”
醫(yī)者顯得十分猶豫:“小人說不好,年紀(jì)大的人,得失心癥的,在下從來沒見過能夠痊愈的,大多是隨著時日,病情愈發(fā)嚴(yán)重,甚至到了誰也不認(rèn)得的境地……”
沈白躺在床上,聽著醫(yī)者對縣令的解釋,心里明白,這醫(yī)者說的是老年癡呆。
縣令深深的看了沈白一眼,嘆了口氣,搖頭感慨道:“可惜,真是可惜?!?p> 他囑咐下人好好的照顧沈白,便和醫(yī)者走了出去。
……
縣衙的下人們按照縣令的吩咐,給沈白好一番收拾,又是擦臉又是擦腳的,還給他換了新的被子。
沈白躺在那里,腦海中來回飛速運轉(zhuǎn)著幾個深層次的問題。
“我在哪?”
“我是誰?”
“我要去哪里?”
“我該怎么回去?”
后兩個問題在哲學(xué)上來講,具有充有不確定性,是全人類至今還沒解答出來的世界兩大難題,暫且擱置。
當(dāng)務(wù)之急,是要解決前兩個問題。
此時,房間內(nèi)只剩下一個十四五歲的少年,正在幫沈白撥弄著香爐里的熏香。
沈白決定從他身上找找突破口。
“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那少年聽到了喊聲,轉(zhuǎn)頭看他:“公子是在叫我?”
沈白臉上露出了微笑。
這孩子挺可愛的,那地方除了你就是香爐,我不是叫你,難道是叫香爐?
“嗯,就是在叫你。”
“沈公子,我叫方小五?!?p> 挺有水平的名字,既清新脫俗,又朗朗上口。
而且人如其名……方小五,你看這孩子,長得人五人六的。
好歹就是他了。
“真是個俊俏的少年郎?!鄙虬籽圆挥芍缘目滟澋馈?p> 方小五伸手摸了摸自己長滿痘痘的小麻臉,回道:“沈公子,你是不是有事要讓我辦???有事就直說。”
真是個有眼力見的孩子,雖然他確實不是真俊俏。
沈白帶著善意的微笑道:“小五,我有些問題想要請教你?!?p> 小五疑惑的走了過來,上下打量著他。
“沈公子,你頭不疼了?。俊?p> 沈白揉了揉額腦袋,無奈道:“有些疼,還有些亂,所以想讓你幫我回憶一些事情……我有很多事記不起來了?!?p> 方小五是個熱心的好孩子:“公子想知道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