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cè)胂?,和風細雨。
瑯琊峰上,彌漫著劍拔弩張。
“哈哈哈?!?p> 蔣摧葉仰天大笑,“不錯,這花,是從宮家來的?!?p> “在下有位朋友,恰好是花癡前輩的徒弟?!壁w曙笑道,“倒也是取巧了。”
蔣摧葉擺擺手,“說下去?!?p> “宮宇前輩也莫裝了?!壁w曙道,“二十二年前,葉二叔便是滅宮家的罪魁禍首吧!”
蔣摧葉,也是宮宇,握緊拳頭,點了點頭。
“如此慘案,我也深表哀嘆?!壁w曙搖搖頭,“不過,我再大膽推測,難不成,當年,共滅宮家的,還有侯家家主,侯亮升?”
“什么?”眾人皆驚。
宮宇看著他,“如何得知?”
“在下素問侯前輩年輕時曾嫉惡如仇,在江湖上闖蕩時也是個急性子,年紀輕輕便闖出一番天地,不過二十二年前的某一天,侯前輩卻突然回了侯家,搭理起了家族的生意,從此再沒有踏出洪州府一步。據(jù)人說,侯前輩自此萎靡不振,怕是做錯事?!壁w曙道,“而那時,恰好是葉二叔上華山的日子,二人脾氣,秉性,做事風格如出一轍,合理推測。而恰好,宮前輩你在發(fā)現(xiàn)那位老農(nóng)時,脫口而出的瑯琊峰,天下能談事情的地方眾多,為何選擇幾百里之外的洪州府?不免讓人推測?!?p> “趙曙你別亂講!”侯小妹咬牙瞪著她,“我父親從沒有濫殺無辜,二十二年前我父親回家是為了娶我娘,休要聽外人謠傳!”
“哦,先祝賀二位永結(jié)連理,過些日子,我再補些賀禮?!壁w曙不慌不忙的說,“小妹可否得知,侯前輩祖廟旁的偏屋供的是誰?”
侯小妹皺眉,“我怎么知道,父親從不讓我們?nèi)ィ挥懈赣H才知道?!?p> “在下剛剛?cè)ヲ炞C了心中的猜測,屋中供的,便是宮長生?!?p> 聽到宮長生的名字,宮宇淚流滿面,像是瘋了一樣,拿著劍揮砍一氣!
“我們宮家做錯了什么?葉老匹夫,侯老匹夫,殺我全家!憑什么?我們宮家時代忠良,連著西域,通商中原,確是這般下場……”
“你恨得是葉掌門,為何要屠華山?”寒止忍不住出聲問。
“說得好,今日你看,華山只顧名利!虛偽至極!不該殺?”宮宇哭著慘笑道,“我從隴右道一步步爬到華山!身上染滿了鮮血,華山掌門收留我,讓我認我的仇人做師兄,所有人都看不上我,說我來歷不明,取笑我,他們來自名門正派!我便是來歷不明!誰都能欺負到我頭上,不該殺?”
“哈哈哈哈哈哈?!睂m宇仰天長笑,“今日,我殺了你們,就去找侯亮升那個王八蛋,我也要讓他嘗嘗,被殺滿門的滋味?!?p> 侯小妹氣的差點昏過去,李少恭緊緊握住她的手。
寒止和姬月微沉默不語。
幽憐兒依舊是出神的盯著地面。
紅泥小妖緊握著劍,腿也站不穩(wěn),依舊是擋在趙曙面前。
趙曙低下頭,“不用了,一切,都能在今晚了結(jié)?!?p> 遠處,慢慢走來一人。
“爹!”
正是侯亮升!
侯亮升站定,喃喃道,“我原以為,這事,會永遠的封存起來?!?p> “你害怕了?”宮宇咬牙切齒的盯著他。
“我不怕,但我后悔?!焙盍辽龘u頭嘆道,“我后悔當初讓你溜走?!?p> “爹……他說的,都是真的?”侯小妹看著他,茫然無措。
“我確實對不起你們宮家?!焙盍辽c點頭,“不過你們宮家,該死!”
“老匹夫受死!”宮宇猛然沖了上來,侯亮升也不躲閃,閉上眼睛。
“爹!”
“怦!”
電光火石間,一株花,竟將他的劍一分為二!
“是誰?”宮宇大吼!
“他說的沒錯。”
只見花癡緩步走了出來。
“是你?你是我父生死好友,為何助賊不助我?”宮宇吼道。
“他說的沒錯。”花癡再次說道,“宮家……確實投敵!”
“這不可能,不可能!”宮宇喊道,“我宮家,世代忠良!哪怕沒落,也是墨守成規(guī)的生意人!你收了多少好處?竟背信棄義!”
花癡眼角劃過一絲淚痕,“宮長生……早就變了,他投敵了……他繪了當時熊家軍在西域的兵勢圖,并答應了里應外合,讓牙金強占隴右道,被葉侯二人發(fā)現(xiàn),他二人不知宮家何人知曉此事,只能將其滅門!”
“你放屁!”宮宇怒吼,“我宮家!在隴右道,就是天!牙金能給什么好處,讓父親叛國!你不要在這危言聳聽!”
“你還記得……幺兒么?”
“幺兒?”宮宇面色慌張。
“她就是牙金的人,她故意接近你,就是為了給你下蠱!你已危在旦夕!宮長生就你一個兒子!他不能看著你去死!”花癡道,“你父親要殺他,而你護著她,把他藏了起來,即使你父親跟你說了此事,你也不信!”
“再者……你父親……恐怕也中了毒,被牙金腐蝕,那毒,恐怕也是幺兒下的!”花癡不忍的看著他,“你宮家家大業(yè)大,所以他們派了幺兒對你下手!”
“不可能,不可能。”宮宇又哭又笑,“你騙我!你騙我!我被下了蠱,那為何二十年過去了,我還活著?”
“我為了給宮家報仇,查了三年,把幺兒,手刃了……”花癡別過頭去,不忍心看他。
“別說了……別說了?!睂m宇喃喃退步。
“其實你……”
“是啊……我早知道?!睂m宇又哭又笑,“我只是不敢相信啊!原來是我!是我害死了我父親啊!是我??!”
“都是我……我對不起宮家,我是宮家的罪人?。 睂m宇緩緩拿起那片斷劍,“花師叔,宮宇,也對不起你啊……師叔大恩,只待來日再報了?!?p> “父親啊……我來找你了?!睂m宇言罷,在眾人差異的目光下,揮劍自刎。侯亮升,花癡,都沒有攔住。
眾人看著他的尸體,沉默不語。
花癡走到他身邊,痛哭失聲。
侯亮升擺擺手,來了一群人,攙扶著眾人回到了侯府。花癡用解藥將葉溫柔救下。
眾人依舊不說話。
“我悶得慌!”寒止起身,離開了房間。姬月微看了他一眼,跟著出了去。
幽憐兒默默的收拾好東西,向趙曙告了別,說要回雁衡丘,之后,便要踏上尋仇之路,只是這一次提到尋仇,眼神中,不只有仇恨,更多的是困惑和迷茫。
李少恭和侯小妹跟著侯亮升去了那座宮祠。
紅泥小妖傷勢太大早早回房歇息。
趙曙看著床上剛剛醒來的葉溫柔,沉默不語。
“我知道,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我不怪你?!比~溫柔也不看他,蜷縮著身子低聲道。
“對不起?!壁w曙留下一句,便離開了她的房間。
雨停了。
趙曙撫摸自己的扇子。
花園中,寒止和姬月微一前一后,互相感嘆。
祠堂內(nèi),李少恭和侯小妹恭敬地拜著那座碑。
幽憐兒,已經(jīng)連夜回往雁衡丘。
洪州府內(nèi),一片歌舞升平,燈紅酒綠,向世人宣告這如夢一般的太平。
掩飾著這夜的血,這夜的淚。
今晚過后,再無今晚。
眾人心照不宣的想著,各自睡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