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吃的嗎?”下午申時,一位客人走進迎來客棧。
客人的肩膀上有一只小猴子,卻很安靜,很乖巧。
“有的?!壁w秉嫻立即過來。
客人不禁一愣,女子一身小二的裝扮,一條毛巾搭在肩上,熱情而恭敬。
“客人?”趙秉嫻眨眨眼,喊了一聲。
“給我來幾樣小菜吧,我剛來到福燈鎮(zhèn),今天一天都沒吃呢?!笨腿诵Φ?。
“好的,請稍等。”客人雖然點了菜,但其實也等于沒點菜,這種情況極難處置。
你當然是得上菜的,不上菜不像話,但若上的菜不合客人的胃口,也會很麻煩。
這位客人又是陌生客人,看樣子是遠道而來,正風塵仆仆。一身穿著并無特色,根本看不出來是哪里人。
不然像是呼延玲來的時候那樣,哪怕是呼延玲沒有點菜,也能試探著上一份西南烤肉來。
此時童唐正好帶著童落從后院回到大堂,正準備離開。
“童大哥,小落?!壁w秉嫻笑著打招呼。
把一邊的劉秉誠驚得目瞪口呆。
童落記得這位美麗可親的姐姐,便對趙秉嫻擠出了一個笑容。
神色之下略帶苦痛。
“唔?”已經(jīng)坐下的客人打量了小落一眼,似乎看出了什么。
不過這位客人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倒是客人肩上的小猴子,竟然直接從客人的肩膀上跳了下來,跑到了童落的面前打量童落。
“小猴子?”童落頓時一喜。
小猴子歪著腦袋,竟然在童落出聲之后更是上前了幾步。
童唐并未制止。
他一眼便看透了那邊客人的身份,妖族修士,還是一尊悟仙境妖仙。
至于這小猴子,卻只是猴子,并不是妖修。當然,就算這猴子是妖修,童唐也根本無所謂。
哪怕是那邊那位妖仙親自出手,他都有把握當場打殺對方!
雖然妖族修士從來沒有簡單的,但在童唐的面前,除了極個別存在之外,其余人也好,妖也罷,其他什么的都一樣,無非是一合之敵而已。
至于一個回合之后,哪還有什么之后?
童唐是他那個時代中最頂尖的存在,每個境界,都是毫無疑問的同境最強!
與童唐同時代的人,無論是現(xiàn)在長天門的陳固嵩也好,還是大桐王朝北方的宗門青堯山的那位雷火無雙青玉道人也罷,以及人間各處的當年的年輕一輩,童唐毫無疑問是當時的第一人!
雖然晉升為悟仙境仙人僅僅八年而已,但在巳陸境時期的厚積薄發(fā),直接讓童唐成為了悟仙境仙人中的頂尖存在。
不遠處的妖仙,當然是不夠看的。
小猴子已來到童落的腳邊,看了童落一眼,便伸手抓住了童落的褲腳,于是順著就爬上了童落的肩膀。
“小猴子?!蓖溆煮@又喜,喜大于驚,立即抬手逗弄小猴子。
小猴子的手抓住了童落的手,然后將童落的手放進了嘴里吮吸起來。
童落眉開眼笑,很有趣。
但童唐卻注意到,多年以來沉積在童落身上的沉重負荷,竟然正順著童落的手指被那小猴子吸進自己的肚子里。
而小猴子則是一副高興得瞇起眼睛的模樣。
童唐承認,他看走眼了。
這只小猴子,怕是某種他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異種。
看來這只小猴子,極有可能就是周凡興剛才提到過的轉(zhuǎn)折點了。
倘若童落的一身沉疴真能就此被小猴子吸走,說不定童落能拿回自己原本的血脈也不一定。
倘若一切都往最好的方向發(fā)展……說不定他真能有機會見到以鬼仙之姿再度現(xiàn)世的發(fā)妻李瀟瀟。
僅僅是這樣期待一下,就讓童唐仿若收獲了無盡的幸福一般。
于是天地在剎那間震顫了一下。
童唐,再有突破。
雖然不是一舉成為六乘境大能,卻也真正意義上的到達了悟仙境巔峰。
僅僅八年,便從初入悟仙境到了悟仙境巔峰!
前無古人,而且很大程度上也將后無來者!
小猴子眼睛一亮,松開了嘴,從童落的肩膀上一躍而起,直接跳到了童唐的肩膀上,然后貪婪地呼吸著某種大道余韻,甘之如飴。
童唐自然不會介意,八年來難得露出笑臉的他,在外人面前露出了笑臉。
當然是極好看的。
哪怕是趙秉嫻這樣眼界極高的人,都不禁心神俱醉,如飲醇酒。
但趙秉嫻沒有繼續(xù)沉醉下去,她連忙收斂心神,往后廚那邊過去。
向后廚交代了幾樣她精心考慮過的菜之后,趙秉嫻也沒有趕緊回去大堂,反正也沒有其他客人。
以趙秉嫻和劉秉誠的修為,當然是感覺不到之前天地間的剎那震顫的,不過兩人都有捕捉到周遭的頃刻變化,并且抓住機會便收攏了一部分極為純凈的大道余韻。
與小猴子鯨吞的大道余韻自然沒法比,但細細煉化,也是一份百尺竿頭更進一步的機緣。
柜臺那邊的劉秉誠也是神清氣爽,怡然自得。
誰說天上不會掉餡餅?他不就撿到了?
不過和躲去后廚那邊的趙秉嫻不同,劉秉誠得空后還對童唐微微躬身,聊表謝意。
周凡興此時又在福燈鎮(zhèn)東南,依舊是望著遠處群山之上的旋渦狀云層。
“但愿呼延玲趕得上吧。”他喃喃道。
至于呼延玲,其實已經(jīng)到了西南,已經(jīng)距離夢魘宮不遠。
得到那戒魔丸之后,呼延玲便一路奔襲,只走小路,情愿稍稍繞路,只為了在不驚動他人的情況下盡快回到夢魘宮。
雖然說夢魘宮距離福燈鎮(zhèn)相當遙遠,但在如呼延玲這般修士的全力趕路下,其實也沒那么夸張。
一步三十里的縮地成寸又不是擺設。
終于回到夢魘宮的呼延玲氣喘吁吁地出現(xiàn)。
“呼延師姐?”負責守衛(wèi)大門的弟子見到呼延玲后十分意外。
因為這會兒呼延玲毫無疑問應該在遙遠的南方。
“封鎖我回來的消息,我要去見師尊!”呼延玲冷冷道。
那種撲面而來的寒意,讓守門弟子打了個寒噤,隨即便去做了自己該做的事。
他們只需要通知門內(nèi)呼延玲忽然回來了,其他的事情,他們沒資格管。
事實上,守門這個職位從來都是很辛苦的。一旦有外敵來犯,沖在最前頭的能是誰?自然是他們。又或者引起來訪者的不悅,說不定被人瞪一眼,這輩子就這樣了。
呼延玲進入夢魘宮后,很快就有人前來。
“三師姐。”一名夢魘宮嫡傳對呼延玲躬身。
“師尊在哪里?”呼延玲只看了對方一眼而已。
“宮主在祖師堂?!睂Ψ搅⒓创鹪?。雖然都是夢魘宮嫡傳,但是這位并不是夢魘宮宮主的嫡傳弟子。
呼延玲立即往祖師堂方向過去。
呼延玲的身份,自然已被核實。
雖然所有人都不明白呼延玲為何忽然回來,但是呼延玲的身份沒有問題。
夢魘宮祖師堂。
其實夢魘宮的祖師堂相當?shù)暮幔c夢魘宮在西南的地位可謂大相庭徑。
呼延玲的恩師確實在這里。
曾云歸。
光從名字來看,他實在不像西南最大的魔頭。
“師尊?!焙粞恿岵]有直接進入祖師堂,而是站在祖師堂的大門外,畢恭畢敬。
“怎么忽然回來了?”曾云歸連眼睛都沒有睜開,就這么開口。
“徒兒得到了一份戒魔丸?!焙粞恿岬?。
曾云歸睜開眼睛,周遭的空氣都仿佛重了幾分。
呼延玲默默承受著這種壓力。
其實曾云歸還是有控制的,所以壓力并不算大。
“戒魔丸?哪里來的?”曾云歸并沒有回頭。
“周凡興給的。”呼延玲答道。
“你答應了他什么?”曾云歸終于轉(zhuǎn)身,看向呼延玲。
“替周凡興拿到冥王旗,交給他。”呼延玲道。
“哦?這筆生意倒是可以做的。”曾云歸點了點頭,看向呼延玲畢恭畢敬以雙手捧著的瓷瓶。
曾云歸心念一動,那瓷瓶便凌空浮起,來到了曾云歸的面前。
曾云歸拿住瓷瓶,打開瓶塞,倒出一粒藥丸。
藥丸雪白,晶瑩剔透。
濃郁的藥香頓時逸散開來。
呼延玲聞到了藥香,呼吸如常。
旋即,藥香便被曾云歸盡數(shù)收攏,與戒魔丸一起放回了瓷瓶里。
“冥王旗在哪里?”曾云歸問。
“不出意外,應該在凌芝子手里?!焙粞恿岬馈?p> “我親自為你寫拜帖?!痹茪w道。
呼延玲頓感意外。
周凡興現(xiàn)在在客棧外面,靠在門口左邊的墻上。
其實他也沒有想到,那只猴子竟然會來得那么快。
天下一共有六位六乘境大能,三位人族修士,三位妖族修士,保持著某種意義上的平衡。
而二十年前,妖族有一位六乘境大能不幸仙逝。
那只小猴子,便是那位妖族大能的后裔。
而二十年前,人族其實也有一位六乘境大能的折損。雖然不是仙逝,但在某種角度來說,其實還不如仙逝。
因為六乘境大能仙逝之后,就意味著一個蘿卜一個坑的六乘境大能的寶座,有了空缺,于是就能有新的六乘境大能上位。
但是人族這邊,那位六乘境大能雖然折損,卻一直死死地把持著六乘境大能的寶座,很讓一部分人恨得牙癢癢。
正是因為那位人族六乘境大能的折損,所以福燈鎮(zhèn)坊間流傳的一首打油詩的最后兩句就被改成了“悟仙堂中坐,六乘一只手”。
其實周凡興與那只小猴子頗為同病相憐,因為實際上他們同歲,只不過因為小猴子這種上古異種的妖族的壽命過于悠長,所以如今活了二十二年的小猴子,其實只相當于是人類的嬰兒階段而已。
只不過其實很可惜,周凡興真正想等到的,并不是小猴子,而是另一個小家伙。
當然,對于童落來說,其實結(jié)果是一樣的。所以周凡興依然樂見其成。
而且,這般變化,說不定能催生出一個完全不同的未來也說不定。
誰讓人與妖……自古難容呢?
蔭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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