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時間不多。”一個聲音突兀的響起。
這一次,除巳陸境大修士之外,所有人都被這聲音壓得彎下了腰。
登天境修士們幾乎要趴在地上了。
他們的臉上青筋暴起,顯然正承受著巨大的痛苦。
便是巳陸境大修士們,此時也撐得不輕松。
“好,就來。”周凡興撐起一口氣道。
那種壓力頓時散去。
所有人在感受到輕松之后,都看向了周凡興。
周凡興沉默了一下,還是摘下了面具。
“周凡興。”崔安便認(rèn)出來了。
幾乎日日夜夜都會在他心里轉(zhuǎn)悠的人。
“這件事,你們還是別摻和的好?!敝芊才d道。
所有人都沉默了。
剛才的壓力,剛才聽到的聲音,以及周凡興說的話。
眾人其實能得出相同的答案。
周凡興將手中的鬼劍拋起,人卻一閃而逝,已然御劍去往巨猿山主峰。
巨猿山主峰沒在云海之中。
傳說是上古時代天傾之災(zāi)時,一位妖族六乘境大能的仙兵所化。
穿過云層之后,就能看到主峰的山頂了。
周凡興看到有人在自己正對面的山崖邊站著,自己看向他,他也正看著自己。
他看上去就是個普通人,不英俊,不難看,很一般。
“你終于來了?”他笑道。
“敢問前輩是?”周凡興落在這人旁邊不遠(yuǎn)處,收起鬼劍之后便老老實實行禮。
“用你們這里的叫法,我是冥王?!?p> 周凡興弓著身,抬起頭,看著這個人,心中唯有恐懼。
“前輩說笑了?!敝芊才d瞬間便汗流浹背。
就像當(dāng)初在福燈鎮(zhèn),呼延玲見到周凡興時一樣,她不敢賭眼前的人是不是周凡興?現(xiàn)在周凡興也不敢賭眼前的人是不是冥王。
自稱冥王的人,手一揮,周凡興的袖子里,冥王旗便飛了出來,到了他的手里。
“見過冥王?!敝芊才d信了,只能信。
冥王竟然出現(xiàn)在了人間……
“小暖還好嗎?”冥王問。
周凡興再度被這位冥王的話嚇到。
“其實還好?!庇腥嘶卦?,回話的是云暖,她來了。
她小小的身軀,此時看起來竟然格外的柔弱。
好像隨便吹一陣風(fēng)過來,就能把她刮到不知道哪里去。
“好久不見。”冥王傷感的道。
“嗯?!痹婆c(diǎn)了點(diǎn)頭。
周凡興好像成了兩人之間的背景板,一動不動,宛如一棵歪脖子樹。
“你來人間做什么?”云暖問。
“上次感知到冥王旗上我僅存的一絲氣息消失了,應(yīng)該就是你做的吧?”冥王看向周凡興。
“正是晚輩。”周凡興只能承認(rèn)。
“芊苼花主?”冥王問。
“對?!敝芊才d還是只能承認(rèn)。
“告訴你一件事吧,人間不會只出現(xiàn)一朵芊苼花的?!壁ね跣Φ馈?p> “平衡?”周凡興得出答案,只是不太確定。
“對,平衡。”冥王點(diǎn)點(diǎn)頭。
“所以人間還有一位芊苼花主?!敝芊才d只是在想,同為芊苼花主,那位該是何等的意氣風(fēng)發(fā)?
至少也該與自己相差不遠(yuǎn)。
“不,人間暫時只有你這一位芊苼花主。”誰知冥王卻搖了搖頭。
“唔?”
“他死了。”
“死了?怎么會死?”周凡興驚訝。
“人都會死的,無論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普通人,還是所謂的六乘境大能?!?p> “……”這話雖然也對,但是周凡興想要的是這種答案嗎?只是自己現(xiàn)在面對的人是冥王,既然是冥王的話,他又能怎樣呢?
“你叫什么名字?”冥王問。
“周凡興?!?p> “周凡興么……”冥王嘆息一聲,似乎想起了一些陳年往事。
“我不方便在人間久留,該回去了?!壁ね趸厣窈髮υ婆f道。
“好。”云暖不咸不淡的態(tài)度很微妙。
冥王隨即消失,大概是真的離開了。
這里只剩下周凡興和云暖兩人。
“凡興凡興,你說,我讓他見你一面,是不是做錯了?”云暖忽然有些傷感的道。
“什么?他想要見我一面?所以你是故意把我支來這里的?”周凡興語氣溫柔,沒有任何責(zé)怪的意思。
“嗯?!?p> “他為什么想見我?”周凡興想了想后問。
“他說,他應(yīng)該見你一面的。但他沒有說為什么?!痹婆瘉淼街芊才d的身邊,依偎在周凡興的懷里。
“不要緊的,他看樣子其實很好說話。要不是……”周凡興停頓了一下,“要不是人冥兩界的大戰(zhàn),或許我們可以成為很好的朋友?!?p> 周凡興說完這話,云暖就哭了起來。
周凡興怎么都哄不好的那種。
直到一個多時辰以后,云暖大概是哭累了,才終于慢慢轉(zhuǎn)為抽泣,最后在周凡興的懷里睡去。
周凡興想不通的地方還是很多。
冥王想要見自己?雖然他有帶走冥王旗的舉動,但是某種直覺告訴周凡興,冥王所做的這件事對于冥王來說,只是一件可做可不做的小事而已。根本不值得讓那位冥王特意跑這么一趟。
另外,云暖顯然跟冥王是舊相識。
但為什么呢?
是因為冥王很早以前就來過人間,然后與云暖相識嗎?倒是有這種可能。
人間居然還有另一位芊苼花主,只是那位芊苼花主竟然已經(jīng)死了?確實很可惜。
周凡興抱著云暖很快找到了呼延玲。
呼延玲和她的兩名師妹都在原地等他。
崔安等一眾人倒是都走了。
呼延玲的兩名師妹都受傷不輕,現(xiàn)在都盤腿而坐,用元力恢復(fù)自身所受的傷勢。
“唔?”呼延玲終于看到了周凡興平安回來。
不管怎么說,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這是?”呼延玲只是張了張嘴,沒有出聲,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周凡興懷里的小女孩。
周凡興做了個噤聲的動作,輕輕搖頭。
歐陽師妹和拓跋師妹先后完成了療傷。
“怎么樣?”呼延玲關(guān)心道。
“沒事,雖然當(dāng)時承受的壓力不輕,但是隨著那股壓力的退去,并沒有造成太嚴(yán)重的后果?!睔W陽師妹道。
拓跋師妹附和。
“那位軟飯師兄還是沒有回來?”拓跋師妹看了下四周,不見周凡興。
“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睡著了的小姑娘,現(xiàn)在已經(jīng)去附近的村鎮(zhèn)休息了?!焙粞恿岬馈?p> 雖然呼延玲沒有說什么,但是歐陽師妹和拓跋師妹都領(lǐng)會了師姐沒有說出口的話。
我放心不下你們。
所以留在了這里。
呼延玲取出一個羅盤,回頭示意了兩名師妹,便按照羅盤中的指針?biāo)甘镜姆较蜻^去了。
“三師姐,這是?”呼延玲是夢魘宮宮主的三弟子,除了呼延玲的兩位師兄之外,其余所有夢魘宮這一輩的嫡傳,都喊呼延玲做三師姐。
“這是軟飯留給我的,說你們醒了之后就用這個羅盤去找他。”呼延玲解釋道。
不多時,呼延玲便找到了一家客棧。
客棧某個正對著街道的窗戶打開,正是周凡興。
呼延玲對周凡興點(diǎn)了點(diǎn)頭,便帶著兩名師妹走進(jìn)了客棧,并要了三間房。
掌柜的說只有兩間房了。
三人便要了兩間房。
三人上樓之后,看都沒看一眼自己的房間,直接先去了周凡興的房間。
輕輕敲門。
周凡興開門,然后走出來,反身又關(guān)門。
“挺巧,我們有個房間就在旁邊?!焙粞恿彷p聲道。
四人進(jìn)了這個房間的左邊的房間。
進(jìn)入房間之后,周凡興跟歐陽師妹說希望她能布下一道隔音的陣法。說隔壁有個小姑娘在睡覺,別打擾到她。
陣法布置起來當(dāng)然是極快的。
四人坐下。
“是什么人?”
“別問了?!?p> “那又是什么人?”呼延玲示意隔壁。
“別問?!?p> “那有什么是我能問的?”呼延玲沒有發(fā)脾氣。
“我能告訴你們的只有,今天的事情,當(dāng)做沒發(fā)生過,對大家都好?!敝芊才d道。
“好吧,你說了算?!焙粞恿釤o所謂地攤開手。
“那巨猿山你還打算封印嗎?”呼延玲問。
“暫時先不急,晚一點(diǎn)再說,也許情況會有變化?!敝芊才d給不出答案。
“哦?”呼延玲心思急轉(zhuǎn),倒是很快想到了一些東西。只是都沒有說,也不打算問。
“小暖醒了?!敝芊才d的神念一直注意著隔壁房間,云暖醒來,他立馬就知道了。
云暖翻了個身,側(cè)躺著,眼神幽幽。
周凡興推門而入。
“小暖,沒事吧?”周凡興快步走過來。
“沒事的?!痹婆瘬u搖頭,但臉上的表情……卻憂慮得不行。
“你說這種話我怎么可能相信?”周凡興嘆息。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一切的,現(xiàn)在,還太早了?!痹婆瘬u頭,接著閉上眼睛,好像還想睡一會兒。
周凡興不忍逼迫云暖,只能道:“那好吧,你再睡一會兒,我就在左邊房間,你一喊我我就能聽到?!?p> 云暖沒有應(yīng)聲,但微微點(diǎn)了一下頭。
周凡興離開房間,回到了夢魘宮三女所在的房間。
“總之,暫時先這樣吧。”周凡興面露疲態(tài)。
“你應(yīng)該也累了吧?介不介意在這邊休息一下?”呼延玲道。
“那你們呢?”周凡興問。
“我們還有一個房間,也不累,三個人聊會兒天就行?!焙粞恿嵝Φ?。
“也好?!敝芊才d揉了揉眉心,從聽冥王說他是冥王開始,周凡興的心神就緊繃得厲害。
后來云暖哭了很久,周凡興強(qiáng)撐著疲意。
等云暖睡去之后他又一直撐到現(xiàn)在,確實很累。
三女離開了這個房間。
周凡興將神念放在了云暖身上一縷,然后就躺到床上去睡了。
“你來了?”半夢半醒之間,周凡興好像聽到了一個聲音。
“誰?誰在說話?”周凡興茫然四顧,只發(fā)現(xiàn)這里好像是一個很熟悉的地方,但又無論如何都想不起來是哪里熟悉?
“我等你很久了?!蹦锹曇艉鲞h(yuǎn)忽近的。
“等我很久了?”周凡興又覺得眼皮重了起來,這讓他很想閉上眼睛,但他實在不肯就這樣閉上眼睛。
自己還不知道這里到底是哪里?自己還不知道那個聲音的主人是誰?自己甚至連對方說的等自己很久了也一頭霧水。
唯一能夠讓自己接觸到這些問題的答案的,只有打起精神來,將這里認(rèn)出來,將對方找出來,再把答案問出來。
只是……只是……只是……
周凡興還是倒了下去,整個人癱軟下來。
隨后,在周凡興的意識還沒有徹底模糊的時候,他聽到了一聲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