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聚不起來的七人小隊（四）

　　天終于決定暗下來了，風(fēng)也開始吹起來了。小循邀請少則去他在九慰村的老家做客。

　　小循在九慰村的老家只有他的外婆在而已，他的父母沒有一起回來，這幾天小循也暫時住在這，但是明天就要走了，要到下個禮拜五的傍晚才回來。

　　少則和小循的外婆在小時候是有見過的，但是現(xiàn)在感覺已經(jīng)很陌生了。

　　回去的路上，夕陽最后的光將他們的影子拉長，一會兒印在地上，一會兒印在墻上。

　　幾個農(nóng)民將他們家的牛牽回家，頭上帶著笠，笠斜著下來，將他們那已經(jīng)被時光摧殘了的容顏擋住。

　　又有幾個還小的孩子從少則他們身邊跑過，在風(fēng)中，臉上歡笑著，那張笑臉，因為有玩伴的陪伴，才不會害怕冷風(fēng)，少則站住看著那些孩子一步一步跑遠(yuǎn)去，才知道若倚在昨天流淚的原因：現(xiàn)在不是小時候了，時間已將七個人的天真抹去了，曾經(jīng)那張應(yīng)該珍惜的笑臉走了。

　　少則想著：這些年，喜歡留戀過去的若倚，應(yīng)該很孤單吧，一直想著那七個人的若倚，應(yīng)該很寂寞吧……

　　小循見少則停下腳步，自己也跟著停下來，“怎么了？”少則晃過神來，跟小循搖搖頭，繼續(xù)邁開腳步。

　　吃過晚飯后，少則和小循來到戲臺前的大樹下蹲著等若倚。大樹旁邊有一盞路燈，正開著，其它路燈也亮著。

　　路燈的這對面也是一條小巷，里面暗暗的，全長只有一個路燈，在少則那里看來，路燈就像是小巷的盡頭，在黑暗中能看到的房子只有離少則他們十米左右的房子，那些房子看起來都是建好十幾年了的。

　　今天的社戲還沒有開始，但是臺上的燈已經(jīng)打開了，幕布還放著，要到七點(diǎn)半才開始，現(xiàn)在還有三刻鐘的時間呢。

　　剛好到了七點(diǎn)，已經(jīng)有其他村的小販來到這里了，九慰村的男女老少也開始從家里出發(fā)，其他村的人也有一部分來了。

　　快七點(diǎn)半了，晴弦、音樂和另一個女生從大樹下走過，說著在大祠堂那里有人幾個人打架的事情。

　　“喂，等一下，你剛剛說大祠堂那里有人在干什么？”少則將她們叫住。

　　晴弦和音月回過頭來，認(rèn)出來是昨天晚上剛見過面的，“是你們啊?！?p>　　少則和小循點(diǎn)一下頭。

　　“在大祠堂那里，有好幾個人拿著武器在打架……”

　　“喂喂，澤璃，晴弦?！睆男∠锢镉肿叱鰜韼讉€女生。澤璃是另一個女生的名字。

　　少則和小循跳起來，趕緊往大祠堂那里跑去。少則和小循走后，旭米的車也剛好停在大樹下。

　　神靈和弩箭靈跟上了他們，進(jìn)了祠堂巷，神靈和弩箭靈發(fā)出光芒來照路。

　　拐了幾個彎，終于到了大祠堂。少則和小循站住了，沒看見人但是有敲擊聲。

　　小循聽著敲擊聲，帶著少則到了一個祠堂，那里敲擊聲很大，但是門關(guān)著。少則推開門，映鉞、鐮靈師、阿溢、劉秋熾四個人在和雙叉王靈的契約者打的不可開交。

　　雙叉王靈的契約者是一個雇傭兵—楊鐸龍，現(xiàn)在反鄉(xiāng)了，卻還在做一些說不得的事情。他在七點(diǎn)過的時候提著籃子來到這個祠堂，是來上柱香的，卻碰巧遇見映鉞他們幾個，香還沒點(diǎn)著就和映鉞他們幾個打起來了。

　　“這…這…這個王靈體和它的契約者很強(qiáng)嗎？兩個王系靈對體再加兩個靈系靈對體還可以打這么久?！鄙賱t問。

　　“他靠的應(yīng)該不是王靈體的力量，應(yīng)該是體術(shù)，如果契約者不強(qiáng)的話應(yīng)該早就沒了?！毙⊙f。

　　“少廢話，趕快來幫忙?！庇炽X喊道。

　　“哦，神靈！”“弩箭靈！”

　　“你準(zhǔn)備輸出，近戰(zhàn)交給我們。”

　　少則一上去就是使用很久沒用了的戒靈決，這次地上沒有什么可卷的，只能靠無形的風(fēng)和地上的灰塵。

　　鐮靈師和阿溢車輪戰(zhàn)暫時拖住楊鐸龍，映鉞將力量凝聚起來，劉秋熾和鏜靈也不示弱，鏜的頭部直發(fā)著光。

　　楊鐸龍擺脫掉鐮靈師和阿溢，正好背對著少則，少則趁準(zhǔn)這個時機(jī)，劍一下子就劈下去，“嗷嗷！”楊鐸龍十分疼痛，剛回過頭，映鉞就跳起來，雙鉞在楊鐸龍的背上劃了好幾下，劉秋熾轉(zhuǎn)一下身，用鏜也給他補(bǔ)了一下。楊鐸龍腰彎下來，像是在鞠躬，雙叉都掉在地上，雙手抱著肚子。

　　雙叉王靈見此情況也是著急，但是著急也沒用，也沒法附身在他身上，自己的實(shí)體也在啟王盒里。

　　楊鐸龍身上的護(hù)罩還沒有被打破。他一只手拿起叉，勉勉強(qiáng)強(qiáng)支撐著身體站直起來。

　　少則想就這樣來用鎖靈印封印雙叉王靈吧，剛收回劍，護(hù)罩也撤掉了，做出手勢，楊鐸龍?zhí)崞鸩妫闇?zhǔn)他的肚子要插過去，說時遲那時快，鐮靈王快速將他鉤過去，救了少則一命。

　　“穿靈?。　毙⊙系哪侵患细綆е╈`印，弩箭靈有點(diǎn)喜歡引人關(guān)注就喊了一聲，小循嘴閉著瞄準(zhǔn)楊鐸龍，電光火石之間，箭就離弦了。

　　箭成功破壞掉楊鐸龍身上的護(hù)罩，一起跟著消失了。無聲無息之中，雙叉王靈就被封印回啟王盒。

　　后事交給了映鉞和鐮靈師，因為他殺了人，殺了安音婭的家人，現(xiàn)在受傷了，要先帶他去醫(yī)院醫(yī)療，然后再帶回去。關(guān)于他的委托人紀(jì)翼久，只能稍后再商量。

　　劉秋熾要在九慰村內(nèi)找紀(jì)翼久，阿溢繼續(xù)守祠堂。

　　少則和小循慢慢走回村頭，“得虧有你們，不然我剛剛就死定了?！鄙賱t說。

　　“不用謝我了，你要是出了什么事，等一下我不好跟若倚交代?！?p>　　“為什么這么說？”

　　“你和她的心思我可是知道的，因為和弩箭靈達(dá)成契約后，它就給我了我讀心術(shù)的能力，然后，昨天晚上我就一直在用讀心術(shù)，直到回家前。”

　　“這么說…你…”

　　“嗯，跟你說吧，其實(shí)若倚她昨天并沒有那么傷心，只是當(dāng)時旁邊有個燒烤攤，她接受得了燒烤但是接受不了油煙，所以昨天是被熏哭的，估計哭到很晚吧?！?p>　　少則呆呆地走著，想起來昨天他們那里旁邊的確有一個燒烤攤。

　　走了一段時間終于到了村頭，這時候比起剛才，熱鬧了許多，社戲已經(jīng)開始，賣棉花糖、冰糖葫蘆的今天也來了，小孩子的喜愛的氣囊樂園也有，抓娃娃機(jī)和街機(jī)游戲也來了。

　　“你覺得若倚會在哪里？”少則問。

　　小循右手做出一個奇怪的手勢，放在臉上，耍帥回答說：“你問我干什么？她喜歡的是你，喜歡她的也是你，所以，這個得問你?！?p>　　“中二是病，得治，該吃藥就吃藥?！?p>　　小循情緒激動地說：“完了完了，我變得跟弩箭靈一樣了！”

　　在和神靈、鉞靈師聊天的弩箭靈突然像地球人一樣打了個噴嚏。

　　“不不不，你小時候就這樣了，你自己難道不知道嗎？”

　　若倚在昨天的村頭空場的湖邊那里等著，旁邊是一個人在燒烤，她是故意在那里的，在挑戰(zhàn)著那些煙，煙也在故意往她那里飄去，她的眼睛又開始流眼淚了。

　　“先去那顆樹那里等等看吧。”少則說。

　　“嗯，我也正好有點(diǎn)渴了。”

　　兩個人剛走過昨天晚上的燒烤攤，若倚跑上來抓住少則。

　　“我先去買飲料吧，你們到停車的地方的健身器材那里等我?！毙⊙钢請鐾＼嚨牡胤?。

　　擺器材的地方有些暗，那里沒有燈，但還是有四個人在那里，少則和若倚聽小循的話走到那里，四個人都是和少則同年級的，但是少則都好像沒見過他們。

　　少則和若倚往坐蹬訓(xùn)練器那里走，那里兩個位置都有人坐了。

　　“走吧，值久?！彼麄円粋€人說道，坐在坐蹬訓(xùn)練器上的兩個人站起來，其他兩個人也走過來，他們碰巧要離開了，無意間給少則和若倚讓了位。

　　少則和若倚都安安靜靜地坐著，沒有光，只有唱戲的聲音，不仔細(xì)看別人還以為這里沒有人。

　　小循買飲料還沒回來，少則和若倚兩個人心里都有話想問對方，卻又不敢問，想想還是窩在心里，雖然憋著很不舒服，但想想還是藏著掖著好一些。

　　“呃，小循還沒回來呀?！比粢兄鲃娱_口說話了。少則忽然不知道怎么回答，只是點(diǎn)點(diǎn)頭就帶過了。

　　“我們?nèi)ゴ箪籼媚抢锇伞！?p>　　“嗯？大祠堂？”

　　“嗯，小時候你把我拉進(jìn)去的那個大祠堂，你應(yīng)該還記得吧?！?p>　　“嗯，只是沒想到你還記得?！?p>　　“那，走吧?！?p>　　“誒，不等小循一起去嗎？”

　　若倚站起來，“嗯，今天咱們兩個也忘恩負(fù)義一次?！?p>　　“忘恩負(fù)義？貌似不能這么說吧，看來你語文不及格啊?！?p>　　若倚拉著他，“管他呢，意思你能理解就好了?！?p>　　兩個人走了，小循還沒來。其實(shí)飲料已經(jīng)買好了，只是小循一邊偷偷喝著，一邊躲在車后面看著他們，不想打擾他們。

　　兩個人到了祠堂巷，那里除了守祠堂的阿溢，就沒其他人了，吹過的風(fēng)加上沒有顏色的路燈的光，讓祠堂巷仿佛是通往地獄的路。少則和若倚呆呆地站著，像死去的人的靈魂在等待接應(yīng)的人，阿溢拿著雙叉，像地獄的惡魔。

　　少則看著這里一片寂靜，也沒看見阿溢和阿溢的人影。“看來人都走了?！?p>　　“什么人？”

　　“我和小循、映鉞、鐮靈師還有其他兩個人，我們幾個剛剛在這里有封印了一個王靈體，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都走了?！?p>　　“這樣啊，看來又是一個活不過半集的契約者和王靈體?！?p>　　少則和若倚慢慢走到大祠堂門前，少則伸手推門，被阿溢叫住了。

　　“大祠堂是不可以隨便進(jìn)去的?！?p>　　“我們知道，但是我們小時候已經(jīng)進(jìn)去過一次了，先祖要罰下來的話也不過是加重一些而已?！鄙賱t說。

　　“其實(shí)你們也不是不可以進(jìn)去，只要你發(fā)誓不會拖累全村人就行了?！?p>　　“好，我發(fā)四，如果拖累到全村人，懲罰什么的管他呢，就想怎樣都行?！鄙賱t用方言說著。

　　阿溢聽得出來少則是在開玩笑，右手舉起叉，對著少則的脖子，想了一下又放下來，“算了，看在你幫我封印了雙叉王靈的份上，你們進(jìn)去吧。”

　　“謝了?！?p>　　少則打開門，神靈和弩箭靈剛好回來了，神靈聽說后，發(fā)出光芒來給少則和若倚照明，其實(shí)它也想進(jìn)去看看。少則和若倚夸過門檻，阿溢也去了別的祠堂。

　　少則和若倚在大祠堂里環(huán)了一圈，除了先祖比其它祠堂多，奉供的也多，和其它祠堂就沒多少差別了。

　　若倚發(fā)現(xiàn)在門旁邊有一塊木板，刻著字，把少則和神靈叫過來了。木板上清晰地刻著的是一斷詞：

　　冰淋女

　　世界好，社戲臺上鬧，下百許椅，洗耳恭聽臺上音。來此三年，尋曾呼聲者，思往家，遙記家中愛女。不知何時歸，汝可安好？心頭有緒，聲如海浪鳴。若某朝有一日，已尋至求者并濟(jì)之，后帶極寒冰靈歸冰淋，見汝之時，不知可否似兒時，同笑一景、同織一衣、同食一糧、同浴一池、同息一窩、同仰一星河。

　　少則跟著念了一遍：“冰淋女，世界…”

　　若倚問：“這個什么意思呢？”

　　“果然你語文不及格，這個應(yīng)該可以直譯，就是這個世界很美好，唱戲的在臺上唱戲，臺下有很多人，對社戲的聲音洗耳恭聽。來到這里三年，應(yīng)該是一直尋找那個唱戲的人，那人很思念家鄉(xiāng)，心里牽掛著女兒或姐妹。不知道什么時候回去，不知道你過得怎樣，心情很不好，如同海浪洶涌的聲音。如果在某一天，找到那個人并救了他之后，下一句是什么意思我也不知道，跳過，就見到你的時候，不知道可不可以像小時候那樣，一起對同一種場景笑，一起織衣服，一起吃飯，一起在浴室里洗澡，睡在同一個背窩里，一起看有星星的夜空，就這樣?！?p>　　“看來是想家了?！?p>　　“應(yīng)該是吧，不過為什么大祠堂里會有這個？”

　　若倚搖搖頭。

　　“好了，回去吧?！鄙賱t說完先走出去了，若倚發(fā)了會兒呆，眼睛看著那些字，戴在脖子上的杯子項鏈突然閃出一道光，若倚回過神來光就消失了。

　　“等我一下。”若倚跑出去將門帶上，少則就站在她前面。

　　回到村頭空場，小循做在坐蹬訓(xùn)練器上，飲料有給他們留著，方玖玫和方柔鏡也來了，都喝著飲料。

　　少則和若倚慢慢向他們走去。“你們兩個終于也來了。”若倚一邊走一邊跟方柔鏡和方玖玫說。

　　“這句話應(yīng)該是我們說才對吧，話說你們來晚了，沒能看見小循送手鏈的場景，那中二的氣氛真的是可以笑死?！狈骄撩狄贿呅χ贿呎f。

　　少則問：“送給了誰呀？”

　　“當(dāng)然是我這好姐妹柔鏡啦?！?p>　　柔鏡有點(diǎn)害羞，臉有點(diǎn)紅，那里沒有燈光別人也看不到。

　　“什么樣子的？我們想看看?！比粢泻蜕賱t走到柔鏡那里，柔鏡將帶著手鏈的手伸出來。

　　那條手鏈?zhǔn)羌t色的，是小循自己編織的，掛著一個愛心形的玻璃塊，也是小循自己去別人家的廠里打磨的。

　　“很漂亮誒?！薄皼]想到你也是挺有城府的?！?p>　　小循手弄在臉上，說：“沒辦法，我就是這樣，記住，心靈手巧這一類詞已經(jīng)不能夠形容我了?！狈饺徵R眼神立刻被他給吸引了。

　　少則說：“我還是那句話，中二是病，得治，該吃藥就吃藥?！?p>　　方玖玫說：“他這樣估計也就柔鏡才會喜歡吧?！?p>　　……

　　那時候開始，若倚每天晚上都會回九慰村，少則都同她一起去，有時候慢慢走著去，有時候旭米也開車載他們?nèi)ァＩ鐟蛑挥幸粋€星期，其他時候是去找方玖玫和方柔鏡她們的，一直到新一年的一月十七號，少則開始放寒假的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