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jù)我所知,靈獸之主圣獸冕下正在閉關,貿(mào)然打擾怕是不好。”
文子元道,“何況,云國圣人除卻木尊冕下,還有石王冕下,就算此時圣獸冕下及時的完成閉關,以一敵二也是吃力的。此外,國家和國家的外交是一回事兒,圣人和圣人的私交又是一回事兒。打個比方吧,木尊冕下與風妖冕下乃是至交好友;我主大元魏王殿下的正妃亦是木尊冕下的本族后裔。”
“晚輩紙上談兵一番,若是靈獸之潮席卷云國,與云國接壤的只有炎國和我大元,如今我大元和云國正欲兵伐炎國,所謂攘外必先安內(nèi),不過暫緩刀兵罷了。”
“何況那位大人有律令:圣人不可隨意參戰(zhàn)。爾等掀起圣人之戰(zhàn),各國屆時派出幾位轉輪境來渾水摸魚,捉拿幾只九品的靈獸、幾尊轉輪境獸王回去飼養(yǎng)也不無可能。畢竟圣人參戰(zhàn)不可屠戮螻蟻,這也是那位大人頒布的律令?!?p> “屆時一切塵埃落定,云國縱使破壞尸骨林規(guī)定,獸王子嗣不可觸碰理虧沒錯,但爾等掀起圣人大戰(zhàn)又如何向那位大人交代?”
文子元說完了,靜靜地等在原地。
眾獸沉默,幾位獸王面面相覷,最終不由地把目光聚焦在九色鹿帝身上。九色鹿帝雙角閃爍,前蹄踱步,看得出其的焦慮。
此刻文子元如同狀師,稱述己觀;九色鹿帝便是中堂老爺,權衡利弊之下下達最終判罰。
略微等待片刻,文子元見九色鹿帝仍然躊躇不決,微微一笑。
先對夜月狼帝道,“狼帝前輩,今日之事皆源于云國與我大元和親,獵人誤捕你族獸王子嗣,贈予我大元。不過還請放心,接收夜月狼崽的是我主魏王殿下。我主以禮待人、平生喜愛廣交豪杰,小夜月狼不如讓我們當做一個誤會、一場契機。晚輩即刻可以修書一封,呈明此處之事的利害,魏王殿下必將即刻送還小夜月狼。那么一場誤會不就迎刃而解了嗎!”
“你叫本王憑什么信你?你又如何保證魏王的人品?”九色鹿帝發(fā)問。
文子元從腳下拾起一根枯枝,“這根枯枝我不信它不會被我折斷,也不信它能夠劈開頑石?!?p> 又從腳邊拾起一塊石頭的文子元,將枯枝對準石頭正心,靈力附著在枯枝上用力一劃……一分為二。
“便是三歲稚子也知道,以枯枝之脆弱怎可擊石,但枯枝卻偏偏做到了!”
“那吾子之死又如何解決!”金翅鵬帝哀吼。
“這正是晚輩所說的一場契機!”文子元呵呵笑道,“晚輩對令郎之死表示抱歉,至于追究?何必追究!圣人之威不可觸碰,這是角木界眾所周知的教條。令郎不知死活觸碰木尊冕下的威嚴,本就是爾等理虧。若是我人族五族六國任意一個皇子觸碰了圣獸冕下的威嚴,想必也會死掉!難道我們也要為一個無知逆子來掀開人族與靈獸的戰(zhàn)爭嗎?”
“你!”金翅鵬帝正欲發(fā)作,九色鹿帝犄角綻光,崩出一道霹靂正中金翅鵬帝的腹部,幾片翎羽乍現(xiàn)。
“你說,何為契機?”九色鹿帝追問。
文子元道,“自然是修復了與云國的關系,獲得了與大元的友誼!”
“云國本代沒有孕育出圣子,說明云國無法在本屆奪圣之戰(zhàn)中奪魁、孕育出圣王!如今云、元二國關系親如一體,大元僅僅是洛氏皇族便是一族三圣,皇權不會旁落。況且皇室三子兄友弟恭,罕見到了歷朝歷代前所未有的地步,得到了魏王的友誼,便是得到了皇族三位圣子的友誼,便是得到了整個大元的友誼!靈獸一族不參與奪圣之戰(zhàn)沒錯,卻也生活在角木界,縱使我大元敗在了奪圣之戰(zhàn),那位大人的恩寵也不會對爾等削弱,木尊之位依舊會傳承,木尊也會一代代地守護尸骨林。請問,若是我大元勝了呢?”
九色鹿帝沒有猶豫,文子元已經(jīng)很直白地告訴了它,這是一場不會讓靈獸一族賠失本錢的豪賭,賭贏則雞犬升天,賭輸則一切照舊。
“送回狼帝的子嗣?!本派沟凵钌畹乜戳艘谎畚淖釉?,轉頭便跳入林中消失蹤跡。
眾獸也紛紛各自散去,縱使金翅鵬帝不甘,也帶著族群沖天飛走。
“狼帝且慢,”文子元喊住夜月狼帝,“我該如何將您的子嗣還于你手中?”
跟在夜月狼帝身邊的夜月狼王道,“你只需將我幼弟安置在林中任意一處,吾父自會感知到它?!?p> “不會有危險?”文子元追問。
夜月狼王嗤笑,“在森羅林內(nèi),成年靈獸對幼崽下手的下場便是滅族,哪怕是螻蟻的幼崽。你只需送還吾的幼弟至森羅林境內(nèi),其余的事情毋須擔心。”
文子元點頭。待目送夜月狼群遠去,洛克松了一口氣,問道,“需要末將即刻回影都接回狼帝幼子嗎?”
文子元搖頭,“既然它們選擇相信我們了,我們只需要言必信、行必果。至于什么時候完成這個信和果,也需要我們先完成我們的目的?!?p> “時間緊迫!”踹醒睡如死豬般的白檜,文子元重拾旌節(jié)就要上路。
“我們應該還活著吧?”一路上白檜反復確定。
估計是九色鹿帝的照顧,后面的路程沒有靈獸打擾。又走了半天,走到了黑夜,一行人終于穿過尸骨林?;厥淄?,這片林子茂密且幽深,如同吃人的野獸。
“洛將軍,你與白祭祀先行一步,我要去拜會木尊冕下?!?p> 見遠處有一道倩影款款而來,文子元即刻吩咐。洛克行禮,正欲先行,文子元一把將其拉住,在其耳邊鄭重說道,務必小心保住那顆頭顱。
洛克神色堅毅,又行一拜,“末將謹記。”
“足下便是文子元?”那道倩影已至文子元身前。
文子元行國禮,“外臣見過木尊冕下……”
木尊冷笑,鉗住文子元的下巴,“長的像她……真是一張該死的臉!”
文子元不卑不亢,細細打量著木尊,一席墨綠色的修身長裙,未穿戴絲毫首飾修飾,如瀑布般的青絲就鋪在背后,身姿婷婷裊娜、面容國色天香,尤其是右眼臥蠶底下的淚痣,如同點睛之筆!叫木尊生的是楚楚可憐。不過文子元不敢有什么小心思,其一是心中有了一個人了,其二木尊是木沐的父輩,讀書人得遵守禮節(jié)。
“你怎么敢威脅我的?拿風妖威脅我?風妖沒有告訴你我最恨別人威脅嗎?”
文子元感覺下顎一陣劇痛,本想狡辯幾句來緩解木尊的怒火,卻發(fā)現(xiàn)下巴被木尊死死掌控,實在難以開口言語。
真是一個可恨而且該死的男人!木尊是這般說的,沒有掩飾殺意,文子元也從木尊空洞的眼神中看出了其對生命的漠視。
“你們這群該死的男人,我待你們?nèi)鐡磹?,你們卻背叛我、拋棄我、威脅我……”
“木……紅……豆……”文子元聽見了下顎的脆響,應該是脫臼了,或者碎了。著急忙慌之下,文子元喊出了木尊的芳名,立馬從袖中取出兩封書信擋在木尊視線上。
木尊收起殺意,纖指泄力,又在文子元下顎輕輕一抬,又一聲脆響,文子元捂住下巴。
先拆開一封信,這封信蓋有圣靈教國師寶印和元國傳國玉璽,以金箔為封、朱批署名、錦帛為信。匆匆瀏覽之下,木尊冷笑不止,時而贊嘆朝林的智慧,時而贊嘆洛元簫的膽識。
第二封信就略顯寒磣了,就是一張宣紙。
“友木紅豆親閱……”木紅豆是木尊的閨名,相比于上一封國書,這一封書信木尊看了很久,看完一遍又再次回味,口中時不時地念念有詞。周而復始。
“木尊冕下,信紙快給你翻爛了……”文子元小心翼翼地提醒。
木尊偷偷瞥了文子元一眼,說是偷偷其實文子元看在眼里,沒想到世人所傳說的“殺伐無常、隨性所欲”的木尊冕下亦留有一副閨女家的姿態(tài)。
“她這些年過的如何?”木尊問。
文子元嘆氣,“晚輩也不知如何評價,有失有得吧……”
“爾等來意本座已經(jīng)從信中知曉,”似乎方才癲狂的模樣叫木尊覺得在文子元這等后輩面前跌了份,木尊特此端起圣人的架子,“此計利于大元、利于大云?!?p> “屆時本座會出手,”木尊邊說,邊解下懸于右耳的耳墜,“此物贈你,待你入桂城面見陛下,此物示與他看,陛下自會斟酌此計?!?p> 文子元鄭重地接過耳墜,小心翼翼收好,遂即拜謝。
“既是如此,外臣便先告退了?!蔽淖釉堔o。
“且慢……”木尊揪住文子元的衣角,欲言又止,似乎難以啟齒,模樣生的可見尤憐,惹得文子元一時不知所措。
“冕下還有何事?”文子元問道。
木尊扭捏片刻,問詢:“她說魏王會幫我報仇的……”
文子元寬慰道,“冕下且寬心,我主魏王雄心壯志,北伐金國乃是霸業(yè)之必然,冕下之仇順手可為之。”
木尊箍住文子元手腕,狠厲道,“我還要陛下和玉龍王死!”
文子元吃痛,輕輕拍了拍木尊的皓腕,和聲道,“都依冕下,稱王者唯有我主可,余者稱王,皆殺!”
木尊忽發(fā)冷笑,“據(jù)我所知,魏王愛美人如愛江山,玉龍王怎么也是魏王岳丈,你莫要與我虛與委蛇!”
“豈敢!”文子元瞪大雙眼,“食主之祿,為主分憂。子元作為臣下,為主上大業(yè),不得已欺瞞我主,替主上‘偷偷’斬去摯愛之親朋,”文子元頓了頓,又瞇起眼睛,“然后東窗事發(fā),我主即是知曉是文子元所為也無可奈何,畢竟事成定局,只能唏噓感嘆。冕下,且說玉龍王之死,死于佞臣文子元之手,與賢王洛元簫何干?”
木尊噗嗤一笑,又一次捏住文子元的下巴,紅唇微張:好一張伶牙俐齒的小嘴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