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xù)三天,藍裳跟著黃岑去看了林克,沒有什么變化,黃岑堅持不允許她留在醫(yī)院照顧林克,說是為她好。
等到林克轉到普通病房后,林母開始講條件了。
黃岑和管校長看著手中的幾張紙,林林總總,數(shù)十項賠償。
黃岑吸了口氣:“林克媽媽,警方的調查結果還沒出來,我們是不是以后再商議這件事,而且,現(xiàn)在我們最先關注的應該是盡快讓林克清醒吧。”
林母笑了笑:“不耽誤,你們是大城市的學校,總不會欺負我們鄉(xiāng)下人吧?!?p> 管校長很和氣:“你們的話嚴重了,我們還是等警方的調查結果出來吧,總歸林克不是在上班的時候受傷,而且他是老師,不是學生,應該有三十歲了。黃主任上次也跟你們表過態(tài),該是學校的責任,我們責無旁貸?!?p> 林母訕訕地笑了,林父剛要開口,就聽道管校長說了一句:“他父母年紀大了,照顧林克恐怕是力不從心,去請個護工吧?我來出錢?!笨戳艘谎鄄》坷锏碾s亂無章,管校長點點頭,離開了。
林母的臉上火辣辣的,黃岑搖搖頭,也跟著離開了。
林克艱難地睜開了眼,四周安靜的很,只有一盞小燈在床頭,一時間不知道在什么地方。
頭里傳來陣陣刺痛,他忍不住呻吟了一聲。
門開了,莊老師提著水壺走了進來,大喜:“林老師,你醒了?太好了,我們大家都急地很。醫(yī)生,醫(yī)生,病人醒了。”
林克聽著他腳步聲漸漸遠去,一會兒又有更多的腳步聲走近,一點都不覺得吵,反而心里暖暖的。
等到黃岑他們趕過來的時候,醫(yī)生已經(jīng)診斷完了,莊老師帶林克去做進一步檢查了。
童佳忍不住地連聲說謝天謝地,哎,這個生日過地是悲喜交加。
等到林克回到病房的時候,迎來的是同事們歡天喜地的鼓掌聲。
黃岑再三示意大家小點聲,這是醫(yī)院。
人群中沒有藍裳,林克很失望。
黃岑猜出他的心思:“今晚上沒課的人都到了,有課的藍老師她們明天再來看你?!?p> 林母氣急敗壞地看著兒子:“你再說一遍。”
林克撫著額頭:“媽,這次車禍跟學校沒有關系,是我自己的責任,你就不要再去學校要什么賠償了?!?p> “你這是什么道理?你好好的一個人,我們交給學校的時候完完整整的,現(xiàn)在都躺在醫(yī)院里了,學校為什么不該給我們賠償?”
“我都說了責任在我,您去找學校根本就是無理取鬧?!?p> “你,你,你這個白眼狼。”
林父急忙阻止妻子:“老大還是病人,你不要動手。”
林克漠然地看著他們:“且不說別人,就是賠償,是賠償給我吧,我都不著急,你們著急什么?”
林母的火又上來了:“你個死崽子,說什么呢?我們養(yǎng)你這么大,你就這么回報我們的?當初可以去大城市里賺大錢,非得躲在這里,你是不是打算不認我們,好過自己的逍遙日子去?”
林克扯了扯嘴角:“要是能的話,我真想這么干?!?p> “你……”
“你們干什么呢?小點聲,這是醫(yī)院,再說了,他還是病人,是不是你們親生的?你們就不心疼啊,吵來吵去?!币粋€護士推門說了幾句。
林父仿佛覺察出了什么:“林克,你還好嗎?”
林克放下手:“你們回去吧,林楠的房子我會想辦法把債還了,你們不用管了,以后,沒什么事不要跑來跑去了,我不過是個老師,也就那么點工資,就算你們把我論斤賣了骨頭賣了肉,也就那樣了。這次車禍賠償?shù)氖拢銈兿攵紕e想,你們要是還想林楠的房子指望著我還債,就不要砸了我的飯碗,其他的我無能為力。”
“我要去法院告他們?!绷帜覆桓市?。
“我是當事人,錯在我,你憑什么告?再說了,你要請律師付律師費的,你出錢嗎?還是打算讓我這個躺在床上的人出?”林克幾乎要冷笑了。
“你,向著外人。”
“媽,想辦法讓林楠戒賭吧,那玩意兒就是禍害,你們掙的錢都給他敗光了,我管不著,你們樂意,可是我才三十歲,我也要成家,生兒育女。我從十八歲起,就沒有跟你們要過錢,我不抱怨,因為我知道我不是你們親生的,而且你們養(yǎng)了那么多年?!?p> 林克的話很輕,林母卻像是被雷劈到了一樣:“你胡說什么,你怎么不是我親生的?”
“這不奇怪,親生的父母再偏心,也不會對待兩個孩子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而且,我上高中的時候,我們學到了血型的問題,從科學上來講,你和我爸生不出我這樣血型的孩子來,后來我攢夠了錢,拿了我爸的頭發(fā)去做了DNA檢測,一切都明白了?!?p> 林父抱著頭,蹲在地上一聲不吭。
“我不怨你們,是真的,當年要不是你們收留了我,說不定我還在福利院里長大呢?!?p> “你想要怎么樣?”林母別扭地看著他。
“不想怎么樣,我會再寄幾年錢回去,等到我三十五歲的時候,我希望我們余生能各自安好?!绷挚司拖裨跀⑹鰟e人家的事一樣,聽不出悲喜。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你打算過河拆橋是不是?你翅膀硬了……”
林父再也聽不下去,拉著妻子:“走吧,明天就回家。”
“可是,我們……”
“沒有那么多可是,以后你消停點?!?p> 第二天,黃岑趕到醫(yī)院,驚訝地發(fā)現(xiàn),林克的父母已經(jīng)走了。
林克正靠在床上,看著林父寫的信:小克,真對不起,雖然是遲來的道歉,但是我真的要跟你說聲對不起。
記得當年見你的第一面,你那時候還是個咿呀學語的嬰兒,對我露出的微笑,讓我第一次感覺到做爸爸的自豪,我第一次抱你,你第一次親吻我,我都記憶深刻,后來你還帶給我很多很多的第一次。
原以為我這輩子就你這一個孩子,可是在你十歲的時候,我又有了林楠,他的到來,改變了很多,我欣喜萬分,我給了他很多關愛,可是我也錯過了你的成長,我與你媽媽在一些關于你的事情上的爭執(zhí),每次都是以我的失敗告終,我總覺得不是什么大事,久而久之,我便麻木了,其實現(xiàn)在想來,是我懦弱,還有,我對你的愛不夠深。
對不起了,林克。關于林楠的事,我更是對你愧疚,你暗中替林楠做了很多事,林楠后來都告訴我了,謝謝你。
以后,我會管好你媽媽和林楠的,你說的對,林楠是要戒賭了,若是他做到了,以后我還允他叫你一聲哥哥,若是他做不到,就讓讓自生自滅吧。
孩子,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去吧,不用再顧慮我們這邊了。
祝你安好。
簡單的信,歪歪扭扭的字跡,林克想起第一次教他發(fā)微信的時候,他的抗拒,這樣的爸爸其實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