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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君主不負卿

第二十五章 少爺大人

不負君主不負卿 我是西門 2473 2020-08-27 23:26:45

  我在柴房里過了三天無人問津的日子,終于,柴房的大門被嘩啦一聲打開,管事兒命人將我放了出去。這絳奴瘦弱的皮囊竟然沒餓死凍死,挺抗造的,大概是她命不該絕吧。

  不知道怎么能離開這書冊,不過我心態(tài)好,既來之,則安之,第一要務就是弄清楚我呆的這個地方。經(jīng)過幾天調查,我終于知道,我所在的盧府是北方的高門士族,我住的這個院子叫玉琮院,那個要挖我眼睛的少年名字叫盧琮,是大司空盧宏長子。盧琮的性格怪癖冷酷,要說優(yōu)點就只有才華出眾了,人人說他博覽經(jīng)史,精研經(jīng)義,百家之言,無不涉及,時人沒有能比得上他的。

  我沉默的看著天空,到底是哪個混蛋整我?

  我的時間正在靜止中,可不代表別人也是,突然,“你!”我身后有一個清淡的聲音響起,“你是哪房的丫頭?”我回頭,看到一個少年,他身姿挺拔,眉目清秀,氣質雍容華貴又不顯張揚,看著挺順眼。

  我道:“我是玉琮院的雜使丫頭。”

  他上下打量著我,我已經(jīng)洗過澡,長發(fā)綰起,穿著一身新衣裳,月白色的棉袍上繡著紅梅,腳上蹬著一雙白駝毛小靴子,他看著我,“我的小廝沒在身邊,這會子我想起一件事,要使喚個人,不知你能不能說齊全?”

  我道:“您只管吩咐,我若不能說齊全,憑您責罰便是。”

  他微微一笑,“我要到玉琮院去坐坐,你到錦瑟院告訴管事兒,書房桌上放著一本書,等黃門侍郎差人來要,給他拿去,再里間床柜有一個帶扣拿了來?!?p>  我應“是”,撤身往錦瑟院去?;貋淼搅吮R琮房中,果然他在這里和盧琮說話,我此時已經(jīng)知道了,他是盧琮的十六叔,盧安。

  他看到我一招手,我上前將帶扣雙手捧上,回道:“管事兒說,十六爺剛出來,黃門侍郎的隨從就來了,他把書給了來人。管事兒讓我回十六爺三件事,第一,送去范陽高門的東西已經(jīng)給太爺過了目,差妥當?shù)娜怂统鋈チ?;第二,討要木匠工價的人來了,管事兒當他面稱了銀子給他瞧了,再給他拿走的;第三,河東柳氏差人送信來說他家少公子得了一種病,發(fā)熱不退,請了好幾個大夫看過,也不見效,前天晚上人沒了,管事兒請您示下,好往那家子去。”

  他笑道:“好孩子,難為你口齒清楚,說的明白簡練。”他說著向盧琮道:“我看這孩子不錯,跟你要了?!?p>  盧琮只用眼尾淡淡的掃了盧安一眼,輕哼一聲,“不給?!彼抗饬鑵柕闪宋乙谎?,“下去?!?p>  真心怕了這個陰晴不定,脾氣古怪的熊孩子,我現(xiàn)在又打不過他,只能忍辱負重。

  我忙退到門口,突然,盧琮淡淡的說:“絳奴,你從今以后在我屋里服侍?!?p>  我一怔,只得應聲,“是?!?p>  冬去春來,暑往寒來。

  陽光明媚的午后,院中飛過柳絮,無聲無息,輕淡得連影子也不會有。四下里安靜無聲,我坐在香爐旁看著那淡白的煙絲絲縷縷,似乎連空氣都是安靜的。午后,人本就易生倦意,這樣的安靜,仿佛要天長地久下去一樣,我恍恍惚惚的想,盧琮啊盧琮,本公主現(xiàn)在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等我出去再同你算賬。

  這盧琮性格比較怪癖,也就是和盧安走動多一些,大多時候窩在玉琮院內看書,毫無紈绔子弟的那些一味高樂的不良習氣,只是性子殘忍乖邪,讓人琢磨不透。自從到他屋內當差我才知道,他貼身服侍的丫頭只有我一個。

  不愧是我,當個凡人也是這般與眾不同。

  “絳奴,大少爺回來了。”小丫頭巧蕊蹬蹬的跑過來。

  我嘆口氣,“知道了?!?p>  盧琮步入大門,他身姿挺拔,一身烏金武袍,被陽光染得粲然奪目。才過十二歲的生辰,如今已在軍中領兵。就凡人的水平來說,算得上優(yōu)秀了。

  他進屋換了家常的衣裳,走到書桌前,說:“過來?!?p>  屋里除了他就是我,話肯定是對我說的,我只好上前。

  “取水來試試墨。”

  “是?!蔽掖饝?。

  盧安送給他一方新墨,光澤細密,色澤墨潤。我從水盂里用銅匙量了水,施在硯堂中,輕輕地旋轉墨錠,那煙墨之香,淡淡縈開,只聽那墨摩挲在硯上,輕輕的沙沙聲。

  “過來。”

  我一愣,瞪大眼睛看著他,已經(jīng)近在咫尺了,還要過哪兒去?

  他眉梢一揚,一雙劍眉輕輕皺起,眼神不耐的沉聲說道:“我教你寫字?!?p>  我愣住,他們凡人不是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的嗎?

  他微微變了神色,“你不愿意?”

  啊,不愿意,可又不能說,容我哭會兒!

  陽光斜斜的透進來,地板上烙著簾影,靜淡無聲。

  我鼻尖上已沁出細密的一層汗珠,毛筆太軟,凡人寫字花樣太多,什么楷、篆、行、草、隸,寫了一個字我的手快要抽筋了。盧琮擎著我的手,聲音低低的,“笨死了?!彼暮粑姆髟谖叶?,我到底筆下無力,那筆尖慢慢的拖出一捺如斷霞斜欹。

  我咬了咬嘴唇,“不寫了?!?p>  他握著我的手,讓我動彈不得,冷冷的哼了一聲,“朽木不可雕也?!?p>  我抿著嘴,聲音小小的說:“又沒求著你雕。”

  “說什么?”

  我犯了脾氣,小小脊梁筆直,倔強的把臉扭向一邊,“一個女奴性命都朝不保夕,學這些又有什么用?”

  “你……你把臉轉過來。”

  “就不?!?p>  “你……我偏要你轉過來?!彼蝗缓⒆託馄饋恚焓肿プ∥业南掳?,想要將我的臉轉過去,我使勁扭著頭,可是他畢竟年紀大絳奴許多,略略一用力就強行將我轉了過去。

  我緊抿著嘴唇,眼睛睜得大大的瞪著他,我不想哭的,可是絳奴的眼淚不受我的控制,滴滴落了下來。

  他皺著眉頭,從袖中抽出巾帕給我拭淚水,笨手笨腳的反而弄得我眼淚掉得越發(fā)厲害。他黑著臉,很煩躁的說道:“哭什么?你自己笨,還有理了?說什么朝不保夕,難道我虐待你了?”

  “你虐待了!”

  盧琮一愣,“哪有?”

  “你要挖我眼睛?!?p>  “又沒真挖?!?p>  “你把我關在柴房三天三夜沒吃沒喝,差點兒凍死我?!?p>  盧琮哼了哼,“你還挺記仇?!?p>  “嗯,我要拿小本本都記下來。”

  “你又不會寫字。”

  我不服氣,“我會的,只是與你們會的不同而已?!?p>  盧琮眉梢淡淡一挑,“哦?你會什么?詩詞歌賦你會嗎?”

  “詩詞歌賦,又有何難?”

  梵卓天天在我耳邊念酸詩,這能難倒本公主?信手拈來。

  我抹了眼淚,無意間瞟見桌上的紅豆珠串,想起了一首詩。我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念道:“紅豆生南國,春來發(fā)幾枝。愿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蔽覔P頭看著他,陽光絲絲縷縷從窗棱的角落里照了進來,灑在他的肩膀上,我的頭頂上。

  盧琮怔了一瞬,耳根處泛出一絲紅意,匆匆移開了視線,身上不合年齡的老成持重淡了幾分。他坐回到軟榻上,拿起一本書看,頭也不抬,仍繃著臉,一副不想看到我的樣子,“下去洗洗臉,哭得真難看。”

  哼,我知道,他是嫉妒我的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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