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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負(fù)君主不負(fù)卿

第二十八章 別后相逢

不負(fù)君主不負(fù)卿 我是西門 2167 2020-08-28 13:35:28

  我經(jīng)常做一個夢,夢里我是一只貓。

  庭院里花開花謝,亂紅如雪,飄飛的花瓣吹拂在半空中,我跳起來用爪子去撓,忽的一只粉蝶飛過,我追著它滿院子亂跳。有一雙手將我抱起,跟我說話:“又在淘氣。”我“喵”的叫了一聲,舌頭舔過他的手指,舌頭上的細(xì)刺刷得他不由得笑起來,摸著我暖絨絨的脖子,將我抱進(jìn)他懷里,“晚上給你做魚吃?!蔽铱床磺逅哪?,理論上說應(yīng)該是帥的,否則不會讓我成為只舔貓。

  我因夜間失寐,次日起來遲了,連忙梳洗了出來,剛轉(zhuǎn)出月亮門,看到廊下立著一人,似乎有什么緊緊吸引住我的目光,我好奇的望過去,那人回過身。四目相交的剎那,時光回轉(zhuǎn),似水流年,凝定在此刻。

  凡界有個人作了首詞,“從別后,憶相逢,幾回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蹦馨选坝忠姷侥?,我還以為是作夢呢”寫的如此含蓄、婉轉(zhuǎn),我覺得這個人挺有才。

  盧琮穿過三年的時光,走到我面前。

  我福了福身,漠然道:“給大少爺問安?!庇酗L(fēng)過,吹起我衣帶飄拂,透衣生涼。

  他皺眉看我,“免了?!彼渎曊f,三年不見,他說起話來更是貴氣十足,威勢凜凜,不愧是掌握重兵的將軍。

  我到了瑯州,聽聞北境叛亂又起,一時烽煙四散,朝野震動,他請旨揮師北上,平定叛亂,駐守北境已有三年。戰(zhàn)場歷練讓他好似一柄出匣的寶劍,閃動著攝人的寒芒和銳利的刀鋒之氣。

  他看著我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勉強(qiáng)按捺住什么,最后方才緩緩開口:“你穿得太少了。”說完轉(zhuǎn)身進(jìn)屋。

  凡界的奴婢是社會最低的一層,和牲口一樣,供買賣和賞賜,受主人的役使和虐待。天界和魔族何嘗不是如此?只是我出身顯貴,是一族公主,未來儲君,自然做不到感同身受罷了。所謂知易行難,這是亙古不變的道理,我一直希望自己看開,不再怨他把我當(dāng)成一件物品,而且不斷暗示自己其實(shí)已經(jīng)看開了,可是面對他時發(fā)現(xiàn),我的情緒很不好。

  我進(jìn)屋時,盧安正頗有閑情逸致的擺弄一套木魚石的茶具,他看我一眼,聲音慢悠悠的響起,“這是絳奴烘焙的新茶,我都沒舍得喝,既然你來了,讓絳奴煮一壺?!边@話是對盧琮說的。

  我提壺以第一泡茶水涮洗茶具,挨個兒點(diǎn)過蓋碗、茶海、聞香杯、茶杯。盧安看我,眼中含著絲絲笑意,我知道他為何而眼含笑意,第一次學(xué)烹茶時我將他珍藏的武夷山貢茶都放了進(jìn)去,聽說那茶一年總共才只有四兩三錢,貴重極了,可那個味道也重極了,苦得人連舌頭都麻木了。想起盧安當(dāng)時只喝了一口,五官皺成一團(tuán)的樣子,太滑稽了,我不由得笑了,恰好對上盧琮幽黑的雙眸,黑沉沉的,難辨喜怒,我眼睛內(nèi)的笑意立即消散,視線與他一錯而過。

  茶煮好了,我雙手捧給盧琮,他冷著臉接過茶杯,一口喝干。

  我問:“您還喝么?”禮貌卻疏淡。

  他不答,把茶杯扣到桌上。

  我默默退到盧安身邊,為他添茶倒水。

  盧安說:“王上命你鎮(zhèn)守南疆,南疆與北境氣候不同,毒物甚多,我命人給你多準(zhǔn)備一些藥材,以備不時之需?!彼终f:“你難得能路過我這兒,能多停留幾日便多呆幾日吧?!?p>  盧琮半日不語,我抬眼見他正用若有所思的眼神看我,我移開目光,聽見他淡淡的說:“好?!?p>  是夜,盧安設(shè)宴款待盧琮,我在后院看見盧琮時,他似乎有些醉了,腳步有一絲不易察覺的踉蹌,有兩個婢女上前要攙扶他,皆被他推開,“滾開。”婢女不敢再上前。

  廊下掛燈晃動的光暈擦過他的臉頰,半明半暗,蒙了一層淡淡的倦色。他往客房走去,我示意婢女退下,在后面隔了三四步亦步亦趨跟著他。他走得十分沉穩(wěn),只是比平時慢了許多,醉酒也醉得不動聲色倒是符合他那性子。他進(jìn)了臥室,衣帶未解便合眼躺倒在床榻上。管他?不管他?我正想著,雙腳卻已經(jīng)走過去了,我暗暗罵這絳奴的皮囊,真是個頂沒出息的東西!

  他動了動,伸手不耐地扯了扯衣襟,似乎有些熱,口中喃喃說著什么,模模糊糊,睡得并不安穩(wěn)的模樣。我為他脫下羅靴解開衣帶,習(xí)慣性的扭了一條熱手帕給他擦臉、擦手,他突然握住了我的手,我的手指像是過了電一般,麻酥酥的,我試著往外抽手,我一動他就攥得更緊。

  “我沒想到他在軍中這么多年了,酒量還是這樣淺。”不知道盧安什么時候來的,他嘴邊含著絲笑,垂目看了盧琮片刻,隨即看著我。我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忙撇開目光,“他睡著了,你不用擔(dān)心。十六爺也喝了不少吧?我這就回去給你釅釅的沏上茶來吃?!蔽页槌鍪?,盧琮的手滑落在床畔,虛虛地攏著,想抓住什么似的握了兩握,終是無力地滑下。

  盧安抬手揉揉額角,笑著向我說道:“不想吃茶,倒是想喝你煮的解酒湯了?!?p>  我點(diǎn)頭,“好。”

  “我在屋里等你。”他說完,不疾不徐邁步而去。

  夜里睡得不安穩(wěn),腦中一直翻來覆去響著盧安的話,“琮屢立戰(zhàn)功,王上有意將心愛的十公主賜婚予他,他也是高興才多喝了兩杯?!泵髅髋c我無關(guān)的事,卻無法從腦子里揮開,那聲音響了又響。

  早上,盧安要去城郊視察民情,我強(qiáng)撐著陪他出門,我上了馬車才發(fā)現(xiàn)盧琮在車上。盧琮閉著眼睛,不知是在養(yǎng)神還是睡著了,盧安往里挪了挪,示意我坐到他旁邊,“怎么就帶了這么個小包袱?”他盯了眼我胳膊上的小行李。我解開包袱,里面都是顏色凝重的大手絹,我拿起上面的一塊給他,怕吵到盧琮,于是我小聲說:“前兩次去城郊回來你就起疹子,大夫說是出汗吹風(fēng)所致,用藥草煮過的帕子擦汗就會好。”

  他深深看我,微微而笑,“難為你還想著這些?!?p>  我哪里能記得這些瑣事,是出門時管家塞給我的。

  突然,“咣”的一聲,嚇得我一抖。

  盧琮踢了車門一腳,大聲對車夫說:“出發(fā)?!?p>  他這脾氣,還是這么壞。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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