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2 都聽公子安排
“少爺，您真厲害。”
陳牧聽到身后青竹的稱贊，卻沒什么反應(yīng)，而是一直盯著那個最先動手的男人。
本來他是打算煽動一波，再率先動手，看能不能引起大家同仇敵愾之心，一齊動手。
誰知他話還沒說完，就有人搶先動手了。
看那哥們一臉忿恨，嘴里不停地念叨著一句話，從嘴型上來看，像是“讓你偷我的雞”?？雌饋?，是平常跟這伙人就有私怨。
最先響應(yīng)那幾個人的表情也差不多，有些有仇報仇，有怨報怨的意思。
然后，其他人就蜂擁而上，痛打落水狗了。
陳牧心想，“看樣子，這伙人平常在街上橫行霸道，沒少得罪人。多行不義必自斃?！?p> 這樣更好，他沒有動過手，事情也賴不到他的身上。
他還看見，對面那家賣煎餅的老板擠上前，往里吐了兩口唾沫。
在場唯一沒動手的，就只有他和青竹，還有趙衡一伙。
趙衡看著眼前的場面，神情有些驚懼，這暴動的人群，讓他心里極度不安，“走，我們走……”帶著幾個家丁，倉皇逃離。
“打死人啦。”
幾分鐘后，突然一聲尖叫，人群頓時轟然散去，轉(zhuǎn)眼間，走得干干凈凈，只在原地留下五具不成人樣的尸體。
“剛才挺威風(fēng)的嘛?！?p> 突然，身后傳來柏蘭的聲音。
陳牧轉(zhuǎn)頭一看，見她就站在后面不遠，奇道，“你什么時候來的？”
“就在你用一個銀圓將包姐姐的菜刀打飛的時候?！卑靥m說道，“你剛才說話那派頭，倒有點像是朝堂之上的那些言官。”
“唉，我?guī)滋鞗]過來，沒想到包姐姐就碰到了這種事。這些人，真是該死?！闭f到最后，她有些恨恨地說道。
陳牧說，“他們已經(jīng)死了?！?p> 這時，一隊十來名巡捕跑了過來，走在最前面的，正是剛才狼狽而逃的那位，人還沒到，他就激動地大聲喊道，“真的殺人了，關(guān)家兄弟五個人全都死了?？?，把這個人抓起來?！?p> 一邊說，一邊指著陳牧。
啪！
一名身穿便服的男人猛地一巴掌扇在他臉上，直接將他給打懵了。
他捂著臉頰，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道，“吳，吳探長……”
吳探長神色陰沉，憤怒地說道，“瞎了你的狗眼，神醫(yī)監(jiān)的蘭神醫(yī)都不認得了？”
那名巡捕這才發(fā)現(xiàn)陳牧身旁的柏蘭，臉上頓時變得毫無血色。他是負責(zé)這一帶的巡捕，怎么可能不認得這位蘭神醫(yī)。
柏蘭面對外人的時候，板起了臉，問，“那幾個是什么人？”
躲在陳牧身后的青竹，這才感覺那個熟悉的蘭神醫(yī)又回來了。
吳探長恭謹?shù)卮鸬?，“這五人姓關(guān)，是親兄弟，家住在柳莊坊，是這一帶有名的潑皮，仗著人多，橫行霸道，無人敢惹?！?p> 柏蘭冷冷地說道，“他們逼死了包姐姐的婆婆，今天又逼得包姐姐差點自殺，你可知道？”
“竟有這種事！”
吳探長驚怒道，“在南大街的地界上，竟然有人膽敢做出這等天怒人怨之事，蔡巡捕，此事為何不向我稟報?！?p> 蔡巡捕已經(jīng)嚇蒙了，“我……我……”
柏蘭不耐地說道，“這五人惹起了眾怒，被當(dāng)眾打死，也就算了。你查一下，他們還有沒有同黨?！?p> 吳探長有些遲疑地說道，“蘭神醫(yī)，此事恐怕……”
“有麻煩？”
“這關(guān)家兄弟，有一位堂叔也是巡捕房的探長。所以，我們平時對他們，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
柏蘭盯著他，說道，“你查一下，看那位探長，是不是幕后主使。”
“我知道了?！?p> 陳牧在一旁聽著兩人的對話，分明看到吳探長眼中的興奮之色。顯然，他跟那位關(guān)探長有過節(jié)。這是在借刀殺人。
柏蘭又道，“還有這人，肯定跟關(guān)家兄弟有勾結(jié)?！?p> 蔡巡捕嚇得腿一軟，哭喊一聲，“蘭神醫(yī)……”
吳探長一揮手，“帶走。”
就有兩名手下，將蔡巡捕架走了。
“那我們就不打擾您了?！眳翘介L讓人將關(guān)家五兄弟的尸體也抬走了，不一會，一眾巡捕就走得干干凈凈。
陳牧說道，“你這才叫威風(fēng)呢?！?p> 換作是他，想要扳倒一位探長，可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再怎么樣，探長也是體制內(nèi)的人，雖然不入流，但是權(quán)責(zé)并不小。
陳牧想對付這種人，只能暗地里收集一些黑料，再找機會將人扳倒。
但在柏蘭這里，也就是一句話的事。
這時，那位被眾人忽略的包氏走了過來，對著陳牧款款拜了下去，哽咽著說道，“多謝陳公子替我主持公道，報此大仇，大恩大德，沒齒難忘。”
“起來吧?！?p> 陳牧將她扶起，也沒有多說謙虛的話，問道，“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包氏垂下眼瞼，凄然搖頭，“我也不知?！?p> 一旁的柏蘭道，“包姐姐夫家在固州，幾個月前，她丈夫得了重病，多方求醫(yī)無果，這才來到津海，剛到神醫(yī)監(jiān)，人已經(jīng)不行了?！?p> “她丈夫是家中獨子，老人受不了打擊，也跟著去了。剩下包姐姐跟婆婆兩人，花光了盤纏，只能在津海落腳?，F(xiàn)在她婆婆也沒了，已經(jīng)是無處可去?！?p> 說著，她有些遲疑地道，“要不然，包姐姐來我們神醫(yī)監(jiān)吧。”
“蘭姑娘的好意我心領(lǐng)了，只是神醫(yī)監(jiān)是朝廷重地，哪里是我這樣的人能進的?！卑蠀s是不肯。
陳牧突然感到身后的青竹扯了一下他的衣服，開口問道，“你今年幾歲？”
包氏用蚊蚋般的聲音答道，“十八?！?p> 才十八歲，也就上高三的年紀，不但嫁人了，還死了老公，連公婆都死了。也真是可憐。
“你父母呢？”
包氏黯然道，“都不在了?！?p> “你識字嗎？”
“識得一些?！?p> 陳牧心里有一個想法，“我覺得有一個地方挺適合你去，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了?！?p> “一切都聽公子安排。”
…………
陳牧給包氏做了安排，柏蘭也拿著他送的百味齋的糕點，高高興興地回去了。
之后，陳牧在附近打聽了一圈，就回去了。
木盒里的第二樣?xùn)|西，那個舊荷包對老夏的意義顯然不一般，應(yīng)該是定情信物。他打聽到，那女人的丈夫還健在，都當(dāng)奶奶了。
要是老夏不在了，將荷包送回去自然沒問題?，F(xiàn)在老夏還活得好好的，就有點不合適。
所以，陳牧就打道回府了。
回去的路上，青竹終于忍不住問道，“少爺，您不將那位包姐姐收進府中，是嫌她克死了夫家嗎？”
“說什么傻話?！?p> 陳牧嘴上說著，心里卻犯起了嘀咕，還別說，按照這時代的看法，包氏父母雙亡，嫁了人后，丈夫一家也死光了。可不就是掃把星嗎。
“我問你，她為什么會落得差點自殺的下場？”
青竹說道，“包姐姐太命苦了?！?p> “不對。”
“那些壞人太壞?！?p> 陳牧搖頭，“你說的這些，都是外在的原因。說到底，是因為她沒有能力。換作是你的話，早將那些人打?qū)⒊鋈?，怎么可能會被這樣欺負。”
“她跟你最大的區(qū)別，就在于你是武者，可以保護自己。而她不是?！?p> 青竹說道，“可是，包姐姐現(xiàn)在開始練武，也來不及了?！?p> 那倒未必。
陳牧心里這樣想，卻沒說出來，道，“能力，不一定就是練武。知識同樣是能力的一種，可以改變自身的命運。我們無法改變這世道，但是可以努力提升自己，當(dāng)你有足夠的能力，便沒有人可以欺負你?！?p> “這個世界，女子想要體面地活著，本就不容易。世事無常，你不可能一輩子都依附別人，一旦失去了依靠，你就會發(fā)現(xiàn)，能依靠的，唯有自己。”
“我讓她去女子學(xué)院，就是這個意思。讓她多學(xué)一些知識，以后也可以自食其力?！?p> 這就是陳牧給包氏的安排，讓她去上學(xué)，津海有一家女子學(xué)院，一些家境比較殷實，思想又開明的，會將女兒送過去學(xué)習(xí)。
當(dāng)然，這只是一個原因，陳牧內(nèi)心真正的想法，就沒必要跟青竹說了。
青竹怔怔地看著他，只覺得每一句話，都重重落在她的心坎上。
突然，陳牧對車夫說道，“停一下?！本拖铝塑嚕灰粫?，提著一串糖葫蘆上來了，遞到她面前，說，“給你的?！?p> 她下意識地接過來，還在發(fā)呆。
“還愣著干什么，吃啊?！?p> 青竹被他的目光燙了一下，低下頭，在糖葫蘆上咬了一口，酸酸甜甜的，從口中，一直蔓延到心間。
她吃過很多糖葫蘆，卻從來沒有哪一串，有這樣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