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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州之異世俠蹤

第二十八章:宮門開

九州之異世俠蹤 樂尋遠 2136 2020-12-19 09:01:46

  巍巍大羲,何其輝煌。

  立國百載,地廣千方。

  物阜民豐,馬壯兵強。

  名懾九州,雄踞東方。

  羲都,是大羲皇朝的心臟,而于羲都中央巍巍佇立的皇城,則是此心臟賴以運轉(zhuǎn)的樞紐,王臣莫不向此拜,政令莫不自茲發(fā)。

  此皇城乃是大羲太祖傾盡天下能工巧匠之力,耗費數(shù)十年光陰所筑就。雖期間白銀花銷如流水,役卒性命如浮萍,但終究,皇城竣工,一切損失在這蔽日干云的雄偉神宮之前,顯得如此渺小,微不足道——經(jīng)過幾代人,天下百姓只會記得這座偉大的皇宮,記得太祖的英明與神武,微不足道的配角們則在歲月的洗禮下化為塵土,埋入歷史的荒丘,自此與記憶隔絕,再無人知。

  皇城,矗立在羲都中央,在重重繁華環(huán)繞下,層層關(guān)卡保衛(wèi)中,超然傲立,清冷而肅穆,俯瞰天下,威嚴又冷酷。

  近觀之,朱紅宮墻,不失威嚴,琉璃碧瓦,又不失風雅,刻飾精美的畫棟雕梁,則盡顯奢華。

  五步一樓,十步一閣,經(jīng)過肅穆莊嚴的朝堂;廊腰縵回,檐牙高啄,繞過金碧輝煌的帝苑,盤盤囷囷,不知走過了多少亭臺樓閣,終于來到了胭脂粉黛、笙歌不歇的后宮。

  明星熒熒,綠云擾擾,云髻罷梳還對鏡,羅衣欲換更添香。

  渭流漲膩,煙斜霧橫,新妝漏影浮輕扇,冶袖飄香入淺流。

  后宮是明麗奢華的,物華天寶——珠簾翠帳,錦繡瓊鉤,后宮也是春風得意的,美人值寵——云鬢花顏,芙蓉帳暖。

  后宮像朵鮮艷的花,花下是作為襯飾的葉,葉下則是骯臟衰頹的土與泥。

  或許后宮之中有花亦有葉,春光正好,但后宮之后的群宮眾殿,卻籠罩著一層死亡的灰色——這是冷宮,是染塵的后宮,也褪色的后宮。

  芙蓉不及美人妝,水殿風來珠翠香,這是后宮。

  誰分含啼掩秋扇,空懸明月待君王,這是冷宮。

  詩云:羌笛何須怨楊柳,春風不度玉門關(guān)。玉門處萬仞千山之中,但亦有萬里長風偶可吹度。然而,縱然是四季之風,冷暖濕干,如何變幻,也難吹入這片朱紫高墻之中。縱然是綿綿細雨,也化不開這一片的凄冷愁怨,縱然是灼灼驕陽,也照不透這一層灰白死氛。

  在這宮廷深處,在這見不得光、透不得氣的所在,孤魂哀鳴,腥血飄散。都說朝堂表面爾雅溫文,內(nèi)中骸骨森森,在艷麗的后宮之中,亦有這一出骸骨森森、冷清死寂的可怖之地,而且,其中暗藏的算計與狠厲,恐怕并不遜于男人們的朝堂。

  不知是圣上隆恩降臨,還是嬪妃改命轉(zhuǎn)運,今日,森冷的深宮吹起了反常的暖風,秋日的暖陽透過層層塵霾,久違地射進了這方不見天日的陰冷之地,一股暖流,開始在殿陛之間流竄。

  一處凄冷死寂的殿宇,宮門緊閉,荒草掩扉,連門檻都落滿灰塵,似無人煙久矣。一位身著藍灰色長袍的宦官在門口捧著一道卷軸,畢恭畢敬地靜立等待。

  門后,宮中,卻是另一番景象。雖無繁奢之物飾,卻亦精心打掃,纖塵不染,更兼淡素與風雅,別有一番景致。庭院中,帷幔微垂,薄紗輕蕩,紗幔之后,一道素雅身影端坐撫琴,看不清玉貌朱顏,卻可看依稀出曼妙身段、月韻霞姿。

  不知何時,一陣暖風拂過,吹的紗幔隨風起舞,飄蕩中各顯風姿。風動,佳人亦動,只見玉手輕撥琴弦,樂聲乍起,琴聲悠揚。

  開始,曲調(diào)和緩、悠長,手下吟楺余韻,欣喜之心緒漸生,像盛夏繁花,絢爛多彩,怒放枝頭,流芳四溢,蝶蜂為之起舞,行客為之駐足,清晨露在花瓣上起舞,滑落,滴在地上,微微一響,清脆悅耳,翩翩一舞,清新流暢。

  琴興人亦興,幕后佳人開口,隨琴而詠,因情而合。

  “昨夜風開露井桃,未央前殿月輪高。

  平陽歌舞新承寵,簾外春寒賜錦袍?!?p>  隨即,曲調(diào)漸轉(zhuǎn),清新不再,清脆亦淡,喜樂盛極而衰,愁思漸生,兼雜迷茫與悵惘,像一樹繁花遠離了夏,迎來了秋,遠離了花季,亦是錯失了花期,鮮艷的紅錯放在了金黃的秋,沐浴著陽光,亦體會著寒涼,盡管依舊挺拔俊秀,卻不再盛妝昂揚。人聲亦為之轉(zhuǎn),亦是七絕,卻與前者全然不同:

  “西宮夜靜百花香,欲卷珠簾春恨長。

  斜抱云和深見月,朦朧樹色隱昭陽?!?p>  詩畢,曲調(diào)又轉(zhuǎn),清脆化為凝重,不知是弦重了,還是心重了,聲聲凄楚,教人難抑悲傷之情。像是那樹繁花,隨著秋深了,愁思也深了,沒有蜜蜂飛舞,也沒有蝴蝶纏綿,只有瑟瑟秋風、漓漓秋雨為伴,晨露也不在滑潤晶瑩,反而冷冽沉重,再難翩翩起舞。愁深而生怨,不知是怨這天時不假,還是怨這游人不前,又是一首七絕,再抒胸臆:

  “奉帚平明金殿開,且將團扇暫裴回。

  玉顏不及寒鴉色,猶帶昭陽日影來。”

  不知又彈了多久,弦愈重,手愈沉,撥變作了按,挑化為了提,琴聲錚錚,悲愴震耳,如泣如訴,不遜箏鳴。還是秋,秋深了,還是風,風沉了,一樹繁花,凋零泰半,苦苦撐持。肅殺的瑟瑟寒秋,一切都不再如前,就像落地的枯葉,負了與枝的約。在這無盡的漫漫歲月中,一顆柔軟的心漸漸堅硬,如水的情今卻如冰,一首七絕酷似前作,卻不再溫溫欣欣,而是苦澀絕望,冰冷肅殺,漆黑一片,不見明光:

  “昔年雨驟落夭桃,渭水潮升濁浪滔。

  衛(wèi)后罹辜失璽綬,椒房夜冷覓鋒刀?!?p>  刀字一落,刀子亦落,像是一把鋒刀奮力一割,琴弦應聲而斷,錚然一聲,四野俱驚,回蕩風中,哀轉(zhuǎn)久絕。

  隨著聲音的消散,塵封的大門終于被推開,一個室外,亦是世外的身影闖了進來,儀容整齊、神情嚴肅的宦官對之前的琴聲仿若未聞,雙手恭敬地捧持著那卷圣旨,望了一眼簾幕之后那位早已被遺忘的人,清了清因長久等待而干澀的喉嚨,扯著尖銳的聲音開口道:“奉天承運皇帝,制曰……”

  時近兩年,清梧宮門再開,一段早已被塵封的往事,一道早已被遺忘的身影,將再度于前朝與后宮,大展風采,震動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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