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回到家里，見早飯已經(jīng)做好了。粥還在鍋里，菜則盛到了盤子里。一盤拌羅卜絲，一盤炒豆腐，在灶臺上放著，都拿玻璃罩蓋好了。煮好的雞蛋放在一個盤子里，上面的水漬已經(jīng)干了。幾個包子是昨天剩下的，在鍋里重新蒸了一下，熱氣騰騰，又暄又軟。
王大龍他娘走上前來，將菜和魚肉接過去放好。她見王大龍手里拎著一個快餐盒，沉甸甸，還透出了羊肉的香味。
她問王大龍：“這是什么？”
王大龍說道：“羊肉湯。”
王大龍他娘有些奇怪，問道：“怎么買羊肉湯了？”
王大龍他爹正彎著腰洗臉洗手，聽到這個話，直起身來，對王大龍他娘說道：“我在集市碰到老昌了。他在賣羊肉湯，非讓我和大龍喝。喝完還不算，他又盛了一份，說是拿回來讓你嘗嘗。”
“是徐老昌？他不是到外地去了？去了得有十好幾年了吧?！蓖醮簖埶镉行@訝。
王大龍他爹拿毛巾擦著臉，說道：“可不是，十六七年了！碰面說了一會兒話，他說剛回來十幾天。老昌看著人變老了，性子也綿了，不過那股子實在勁，我看著和以前還差不多?！?p> “老昌也不小了，比你小不了幾歲，也有五十幾了?！蓖醮簖埶镌捓飵е锌?。
她對王大龍他爹說：“你們倆喝過羊肉湯了，那早飯還吃不吃了？不吃的話，稀飯我就不盛了，菜先放到冰箱里?！?p> 說著話，她從王大龍手里接過羊肉湯，轉(zhuǎn)身朝廚房走去。
王大龍他爹擦完臉，將毛巾朝臉盆架上一搭，沖著王大龍他娘說道：“吃。走了一會兒，這肚子又有些空了。你就喝那碗羊肉湯吧，我再喝點粥。大龍，你呢？”
他扭臉，看著王大龍。
王大龍說道：“我也喝點粥?！?p> 王大龍他娘在廚房里說道：“那好，我來盛。大龍，你把桌子放到院子里?！?p> 不一會兒，桌子已經(jīng)擺好，菜、粥、包子也擺上了桌。三人圍著桌子吃飯，一邊吃，一邊商量著請誰來幫忙。
商量了一下，王大龍他爹說道：“和山虎說一下吧！他有車，咱兩家又是本家，這個忙他幫得上。”
王大龍他娘猶豫了一下，說：“山虎這孩子倒是沒事，就是他爹……”
“他爹怎么了？我叫他一聲大哥，那是尊重他，認(rèn)他這個本家。不是說，我叫他一聲大哥，就得什么事都依著他。他做事不講理，那我也不能像個啞巴一樣，連個屁都不放?！蓖醮簖埶f著話，脖子上的青筋微微一抖。
看得出來，他話里帶著氣。
這中間的事，王大龍知道。
王山虎和王大龍兩家是本家，雖然已經(jīng)離得有些遠了，不過，終究是同族同姓。以前，兩家也常來常往。
兩家的地挨著。有一回王山虎他爹在整田的時候，多占了王大龍家一壟地。等到王大龍他爹發(fā)現(xiàn)的時候，連種子都撒上了。
王大龍他爹去說，王山虎他爹還不認(rèn)。
王大龍他爹一氣之下，指著那一壟地說，這一壟地的收成歸他家，誰都不能動。王山虎他爹自然不干，于是兩人就吵了起來，差點沒動手。
后來村委會介入，重新丈量了一下，確實是王山虎他爹沒理，多占了王大龍家一壟地。王山虎他爹認(rèn)了栽，弄得挺沒面子。從此以后，他就沒和王大龍他爹再說過話。
這是長輩們之間的事情，王大龍和王山虎不好摻和。不過，這對他們兩個人的影響倒也不是太大。平時見了面，兩人還會打招呼說話，有時還會在一起喝酒。
現(xiàn)在王大龍他爹說，讓王山虎來幫忙，王大龍和他娘一樣，隱隱覺得這事有些不太妥當(dāng)。王山虎他爹的性子也挺拗的，恐怕他不會答應(yīng)。
王大龍他娘微微嘆口氣，說道：“話是這么說，可是你們倆有過節(jié)，就算是山虎想來幫忙，只怕他爹也會攔著。”
王大龍他爹將筷子一放，說道：“你不懂，我這是給他一個臺階?！?p> “什么意思？”王大龍他娘眼神有些迷茫。
王大龍也覺得有點弄不懂，他爹到底是怎么想的。這明明是找人家?guī)兔Γ趺捶炊f，是給人家一個臺階？
王大龍他爹說道：“以前的事，我沒錯，是山虎他爹錯了。這一回，我讓山虎來幫忙，是給他爹一個臺階。他爹愿意下，就接著，這個事過了以后，咱承他家一個人情，念他一個好，以前的事就不提了，咱們兩家還來往。要是他爹不愿意下這個臺階，那咱也不求他。反正以前的事，是他錯在前，我心里是一點虧心的地方都沒有，隨便他怎么樣?！?p> 原來是這樣！王大龍懂他爹的意思了。
王大龍發(fā)現(xiàn)，上了一點歲數(shù)之后，他爹的脾氣不像以前那樣倔強了。以前他爹認(rèn)準(zhǔn)的事，那真是九頭牛也拉不回來?，F(xiàn)在還好，有時，他還能稍微拐一點彎了。
王大龍他娘也懂了。
她說道：“那好吧！大龍，你去和山虎說說，看他能不能來。”
王大龍點頭答應(yīng)。吃過早飯，他離開家，朝王山虎家走去。
王山虎在門外洗車，他爹坐在門樓底下，用一個蔑刀在削竹片?？吹酵醮簖垇砹耍跎交⑼Ｏ聛?，笑道：“大龍回來了，什么時候回來的？”
王大龍?zhí)蜔?，遞給王山虎一支，說道：“昨天剛回來?！?p> 他走到王山虎他爹的面前，遞過去一支煙，說道：“大伯，來，抽一支?！?p> 王山虎他爹翻翻眼皮，瞅了一眼王大龍，“嗯”了一聲，面無表情地說道：“回來了?！闭f著話，他將篾刀放下，拍拍手，從王大龍手里將煙接過來。
王大龍說道：“對，昨天剛回來?！?p> “大龍，聽說你這次回來，是準(zhǔn)備相親？”王山虎問。
王大龍點點頭，對王山虎說道：“沒錯。對了，山虎，明天你有事沒有？”
“沒事！”王山虎回答得很干脆。
他猜到了王大龍的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