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敏
張倩死后,我賣了名下的兩套房子,去了加拿大,四年后,我回來了在張倩葬禮的那一天,我買了一束她生前最愛的雛菊放在她的墓前,墓碑上她的照片笑的坦蕩而真誠,我看著眼淚流了下來,一個死在了最好的年華,在她自己看來也許最壞的時間。
她在臨死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一定是子謙,而我在離開之時最擔(dān)心的也是相處不久的子謙。
現(xiàn)在想想我和張倩和子謙的情誼顯得莫名其妙,但是偏是這段情誼在我人生中,給了我最需要的寬慰和溫暖,雖然沒有任何血緣,雖然相處的時間不久,雖然彼此的身份尷尬,但是讓我感觸良多,在我生命力留下清晰的泛著光與暖的記憶。
我離開的時候知道,陳一凡帶著子謙,我覺得沒什么好擔(dān)心的了,在異國他鄉(xiāng),我為他祈禱,祝福他。
已經(jīng)是初冬的天氣,寒冷彌漫四周,但比起加拿大的冬天,還是暖了許多。
我在墓前的石階上坐下,感覺還是走在她跟前比較好。
看看遠處淺灰色的天空,有烏鴉在叫。
這里正是一個墓園,烏鴉的聲音叫的那么清楚。
很安靜,很安靜。
這么安靜的環(huán)境最適合,我和張倩說話。
我們很久沒有一起說說話了。
淚不知道什么時候流了滿臉,我擦了淚,轉(zhuǎn)頭看著墓碑上張倩的照片道:“張倩啊,總有一天我們會見面的,到時候,你可得好好的款待我,想想你的死,是壓在我心頭上的一大塊寒冰,從那天起,我的血就是涼的了,腦袋里清醒的很,從來沒有那么清醒過,也從來沒有那么看開過。參加完葬禮,我立刻出國,打算不再回來?!?p> 烏鴉的聲音沒了,當(dāng)空中還有風(fēng)聲,時有時無。
我抬手將張倩臉上的一片葉子拿掉。
久久的看著她道:“但我還是回來了,畢竟,畢竟不是說下就能放下的,就算是放的下一時,未必能放得下一世,不管這里曾經(jīng)對我是好是壞,我都是從這里走出去的。到了加拿大,不知道為什么我特別討厭人多的地方,我出去的時候不過三十,還年輕,但是心冷的跟冰一樣,厭倦的很哪,吃喝玩樂全都厭了。這些年我去的最多的地方是冰島,那里人最少,我喜歡坐在車里行駛在曠無人煙的公路上,放眼望去,天地茫茫,渺無人煙,我的心在那一刻澄澈寧靜,我最喜歡那樣的心境,就是為那樣心境,我?guī)缀趺磕耆ケ鶏u。人啊,在錢多的地方難免浮躁,疲憊的不行了還得沒頭蒼蠅似的往前奔,可是奔來奔去,也是沒著沒落的。我現(xiàn)在可害怕那樣的感覺了,所以我有意的避開人多的地方,人一多就愛比,一比就心浮氣躁的。以前你常說我頭發(fā)絲里都是錢味,現(xiàn)在我可不是啊,雖然我現(xiàn)在也工作,但是為了解悶才掙錢的,不為錢所累了,我看了《瓦爾登湖》真就感覺一天天的餓不死就行了,干嘛要那么累呢。我很享受,不消極,一切也不強求,順其自然的過。我經(jīng)常去福利院,會給福利院里的那些孩子買很多他們愛吃的東西,每看到他們我就會想起子謙來,子謙沒了你這個親媽,還有我這個干媽,陳一凡照顧他,你應(yīng)該是放心的,子謙現(xiàn)在活波可愛,身體棒棒的,你放心吧,等他結(jié)婚了我來告訴你,順便給你帶糖,別太掛念了,都挺好的,等著啊,。等著我去找你…….”
我坐在臺階上絮絮的說個不停,說了很久。直到日落西山,我不得不回去,我對著她的照片說:“再見?!?p> 我沒給她說,子謙已經(jīng)上中班了,他不記得媽媽的模樣,但是每看到別的小朋友被媽媽接回去,他眼眶都紅紅的,囁喏道:“我媽媽呢,我也要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