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來自我媽肚子,我祖上是干啥的?
自打上了幼兒園,我就有一個疑問,我家來自何方?我祖上都是干啥的?祖上有沒有習武之人?
我之所以打小就有這么深刻的哲學思想,是因為我難受。古人說,溫飽思淫欲,饑餓起盜心,艱難困苦玉汝于成。我就是其中艱難困苦的那個。
我姓母,母親的母。這樣介紹,感覺自己的姓氏都泛著光輝。在道德素養(yǎng)比較好、比較有禮貌、比較有文化的人群里,聽到我這個姓,也會非常驚訝。
隨之會說,“這個姓,百家姓里面好像沒有?”
我接著說,“是的,我的姓比較少?!?p> 但是,在道德素養(yǎng)不太高、不太有禮貌、不太有文化的人群里,聽到我這個姓,馬上就會哈哈大笑,并且日后送我一大堆的不雅外號,比如,小母雞、小母鴨、小母狗......
小時候,我會非常生氣,然后非常委屈,接著就是對罵,“你才是小母雞、小母鴨、小母狗......”
長大一些,我不在去理會他們,因為老師說,“狗咬人一口,難道人要咬狗一口嗎?”。
但是,我內(nèi)心還是一直有個想法,人不能咬狗一口,可是可以踹狗一腳,不能讓瘋狗亂叫。
然而,我是個瘦小枯干的小男孩,教室里做第一排,操場上站班級男生頭一個。我憑武力是打不過的,也不屑于討好他們,他們也不待見我,因為我是這個城市的流動青少年。壓抑的我,更加孤獨,但是我不孤單,有書為伴。
書上的文字如水,可以洗去我的不快。我的語文好像也變得更好了,作文總被老師當范文,同學也對我有了些尊重,或者是因為他們長大懂事了,學會做人了。
我祖上是干嘛的?我不知道。
我祖父是抗美援朝的老兵,是炮兵連的連長。在戰(zhàn)場上撿了條命回來,組織問,“母忠,你是想留在城市,還是回到鄉(xiāng)村”?
當時城市處處需要票,糧票、布票、油票,建國初期各類物資供應(yīng)都不充足。另外,我奶奶還在鄉(xiāng)下整天拜菩薩保佑我也平安歸來。
“報告組織,我選擇回鄉(xiāng)下?!?p> 后來,爺爺說,當時想法很簡單,回鄉(xiāng)下,有地種,至少餓不死。
看到了吧,爺爺當時的一個選擇,從根本上決定了我出生就不是城市人。我爸逃學,但是感覺我學習很重要,不想讓我困在鄉(xiāng)下,就舉家進城務(wù)工,我順理成章成了流動青少年。
由于爺爺當年的一個選擇,大伯、爸爸、叔叔、姑姑都踏上了進城的征程。當然,他們依然感謝爺爺,因為如果當年爺爺選擇留在城市,那么......啊.....有幾個人投胎的時候就得去別人家了。
我們家族,在向城市進軍的途中,無一例外地因為姓氏受到別人的攻擊。
大伯能識文斷字,在鄉(xiāng)里當小學老師,學生們當面叫他老師,背后叫他“比利時大母兔子”。
姑姑非常努力地學習,但是只是考上了中專技校。但是,她是我父輩學歷最高,定居城鎮(zhèn)的人。姑姑在上學的時候,也受別人欺負,都是十七八歲的姑娘,被叫小母雞,不好翻臉,但也不好受。
小叔叔去城市擺地攤,大伯后來參軍退役留在了鐵道學院,為了避免受到侮辱,大伯的女兒,還有小叔叔,干脆都隨母親姓了。堂姐在高考填志愿的時候,同學才知道她姓母,已然分道揚鑣,譏諷最多也就一次。
這些事情,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媽告訴我的。我小學時候被罵小母狗,哭著回家找媽媽,媽媽告訴我的。
據(jù)說,我奶奶當時和我媽說,“孩子以后上學隨你姓吧,城里人壞,孩子小,心理受不了?!?p> 我媽當時就懟了回去,“跟我姓干啥,他又不是沒爸爸!”
奶奶是富農(nóng)家的大小姐,少年和繼母過,家里人多,經(jīng)歷的事兒多,肚子里彎彎繞也多,主意多,想法多。媽媽的爸爸是地主小老婆生的少爺,但是父親去的早,母親改嫁,還好沒有給她改姓。這倆人溝通無效,實在是太正常了。
奶奶和姥爺聽起來身世不錯,可能還很顯赫??墒前?,二位老人真的是生不逢時啊,他們剛步入青年,為了家里人不遭罪,奶奶嫁給了村里最窮的爺爺,當時太爺爺領(lǐng)著三個兒子蓋一床被子過日子。姥爺吧,屬于正常結(jié)婚,他之所以不用為家族犧牲,是因為其母親抽大煙把家敗光了。
俗話說,窮三代富三代,老夫掐指一算,老夫本人就是窮的終結(jié)者,也就是福的奠基人??!
有了這個覺醒,我都覺得《孟子.告子下》是給我寫的,即天將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勞其筋骨,餓其體膚,空乏其身,行拂亂其所為,所以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因此,少年的我,雖然是個流動青少年,也會遭人白眼,但是我有堅定的信念。每每遭遇這種嘲諷或者冷眼,我都會默念《孟子》這一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