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咖喱味的陌生人
沒了魚以后的水塘并沒有干涸多久,很快就在外公兩包煙外加一瓶酒的攻勢下通過水泵房那邊放水引來了苕溪中的溪水逐步被灌滿了。因為外公花了一千塊包下了水塘兩年養(yǎng)魚的權(quán)力,這個價格其實挺劃算的。
實際上如果不是出了一條金龍鯉估計這么大的水塘少說也能出幾百公斤的魚,只是出了金龍鯉導(dǎo)致所有人都不看好養(yǎng)魚這差事所以才落到了外公頭上。在沈鑫的記憶中外公屬于那種很能折騰的老頭,他給人燒過宴席養(yǎng)過魚養(yǎng)過牛蛙甚至養(yǎng)過基圍蝦,可惜基本上都沒發(fā)財甚至養(yǎng)蝦養(yǎng)牛蛙那會還折了本。最后年紀大了折騰不動了,依然想著種菜賣錢。
所以對他包魚塘沈鑫一點都不奇怪,然后他就把那幾條紅色的小魚趁著水滿起來的時候偷偷的放在了水塘里面,壓根沒想到自己的舉動在后面給自家的外公造成了什么樣的麻煩。對于他來說之前養(yǎng)魚純粹是腦抽,等到腦子里那自認成年人的理智上線自然就把魚給丟了,沒因為嘴巴饞丟進油鍋里炸了除了因為魚小沒肉以外大概也因為家里油不多輪不到他浪費。
這天午后沈鑫一邊看著煤爐一邊坐在家門口畫畫,他手里的畫紙是自己老媽上班的地方收集到了還能用的廢紙訂在一起搞的畫本,連手里的筆都是自家老媽用了一半以后丟給他的。因為他的老媽現(xiàn)在還在村子不遠的印刷廠里面上班,從事制版的工作。所以他能搞到一些筆和紙,但都基本上屬于用廢的那種。
學(xué)畫畫是沈鑫想到的為數(shù)不多能打發(fā)時間的東西,畢竟上輩子他壓根沒學(xué)過啥技能。因此他的特長里面不是空的,就是簡單的填著會下象棋。所謂的會下象棋基本上就是比臭棋簍子稍微好點那種,但依然屬于臭棋簍子。所以這輩子他怎么都想學(xué)會一種特長,可惜家里依然窮的沒辦法讓他上培訓(xùn)班,啥二胡小提琴鋼琴這種注定和他沒緣分。他只能自己動腦子學(xué)一下繪畫,好在他學(xué)東西還算快最重要的手上力氣足夠大很穩(wěn)定,因此幾個月的時間竟然能把素描畫的像模像樣。
他的素描本從最開始畫的和鬼一樣到現(xiàn)在比較好看足足廢了兩三百張舊紙,和幾十只舊鉛筆。對于沈鑫來說學(xué)會畫畫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可以把記憶中殘存那些對他來說印象深刻的東西記錄下來,比如說他在某張畫上畫了半截雙子大廈然后標上了如同飛機一樣的2001911.這比單純的文字記錄更加安全,畢竟記憶會隨著時間消退,而文字被人發(fā)現(xiàn)也不好,只有這種畫面才能安全簡單的記錄他的某些不能對人說的記憶。
除了這樣的畫以外他還畫了一些上輩子夢想中的東西,比如說在封面下的第一張沈鑫畫的就是一輛布加迪la voliture noire。黑色的鉛筆勾勒出遠超這個時代設(shè)計的汽車外觀,這是他這輩子的夢想也是上輩子的夢想。沒有一個男人可以拒絕一輛布加迪,超跑代表的不光是鈔票還有妹子。
沈鑫上輩子混了三十年別說超跑了,如果不是拆遷連車都開不上。這輩子沈鑫覺得自己哪怕混的再差怎么也要摸一把布加迪吧,至于其他的跑車沈鑫也有畫過可惜畫的不好看都被他當(dāng)引火的原料給塞灶頭里了。
蹲在家門口畫畫的沈鑫鼻子邊上環(huán)繞著濃郁的香氣,這是他小舅從別的地方偷來的狗肉的味道。沈鑫一邊在心里哀悼那條倒霉的土狗,一邊留著口水趁著自家家長沒在就把狗腿給燉了。因為如果他爹在家估計又是沈鑫所不喜歡的那種做法,結(jié)果肯定是味道不見得好,但卻可能也勉強入口。
因為這條狗不是普通品種而是一條良性變異的犬豚,說白了就是長著狗外表卻胖的和豬一樣的生物。它的外觀和普通的土狗有著明顯的差別顯得更加的兇,但戰(zhàn)斗力其實更加的弱,甚至直接被開除了養(yǎng)家看門的行列,因為它除了吃以外啥都不會。
因此對于吃犬豚沈鑫沒啥良心負擔(dān),相反因為犬豚比較肥壯導(dǎo)致肉更加細嫩,更適合處于換牙時期的沈鑫。他那一嘴牙還沒換完,不能吃難以撕咬的東西,而普通的香肉因為犬類經(jīng)常奔跑的緣故會更堅韌。
實際上在這個時代很多農(nóng)戶都想著要飼養(yǎng)犬豚來取代家豬或者中華黑皮豬,只是犬豚育種比較麻煩而且小時候壓根和普通土狗沒差別。你壓根不知道你買來的究竟是土狗,還是一只可能良性變異的犬豚。
在家門口燉肉的沈鑫低著頭畫著畫,沒有注意到某個外地人順著味道走到了他的面前。直到對方背包上飄散出來的咖喱味被他聞到以后他才緩緩的抬起頭,看著遮住自己光線的這個男人。
“有事嗎叔叔?”對于眼前這個身高馬大的外人沈鑫沒有啥戒備心理,開玩笑他家不遠的地方就是村長家,再隔壁就是族長家,再再隔壁就是村里的最能打的聯(lián)防隊員的家而更遠的地方他二舅和小舅就蹲在家門口巴望著他家門口的鍋,要是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怕陌生人他可真就是愧對重生者這三個字了。
“那個小朋友!這條魚是你們村里抓起來的嗎?”聽著對方那有點變扭的普通話,沈鑫有點發(fā)愣。因為他這輩子第一次看到外國人,而看著對方的面容和口音,沈鑫直接把對方劃到了東南亞地區(qū)或者東瀛那邊。
“是啊!叔叔有事嗎?”看著對方手里的照片,沈鑫基本上明白對方的目的了,又是一個沖著金龍鯉來的家伙。實際上這幾天有好幾個陌生人跑來村里都想著問村里還有沒有金龍鯉,但是那種東西怎么可能如同地里的莊稼一樣容易得到。如果真的那么好弄也就不會有部隊的人員關(guān)照,更加不可能被出到那么高的價格了。
“那這樣的魚還有嗎?”如同沈鑫預(yù)料的那樣對方問了和之前那些人相同的問題,而等待那位也是同樣的回答。
“沒有了哦大叔!這魚全市都只出了一條怎么可能有!”沈鑫的回答是村里的統(tǒng)一口徑,實際他們的統(tǒng)一口徑還算是保守的沒有吹到全省就那么一條。
“那好吧!”這個身高馬大的外地人把照片塞回了口袋,但是他并沒有馬上離開而是用鼻子用力的嗅了嗅看向了沈鑫邊上的鍋子。他可以肯定那讓人垂涎的味道是來自于這個臟兮兮的鋁鍋里面,同時除了肉本身的香味以外還有一些特別的香料的味道。
“那個能不能招待我一頓!我從外地來的走了很長的一段路!我可以給錢哦!”被食欲左右的外地人對著沈鑫甩了甩手中的鈔票,他的聲音很大實際上是想要吸引房子里的大人,但是卻發(fā)現(xiàn)沒有啥回應(yīng)。
“家里沒人哦!但是招待一下沒關(guān)系的,給錢就行了!”沈鑫毫不猶豫的一把抓過對方手里的鈔票,他的眼睛沒有看錯那鈔票的符號和質(zhì)感就是美金。上輩子的沈鑫到死都沒有摸到過美鈔,沒想到這輩子這么早就拿到了好幾張美鈔。
當(dāng)然更驚訝的還是那個外地人,他壓根沒想到手里的鈔票會那么突然的跑到那個小孩手里,而更讓他驚訝的就是對方極其利索的搬出了一個小桌子和一個板凳。同時以更加利索的手勢把半條狗腿給切成了小片,并且撒上了一些淡淡的泛著黃色的調(diào)味料端到了他的面前。
“這鄉(xiāng)下地方的小孩這么厲害?”這是外地青年腦海中閃過的第一個念頭,因為沈鑫無論手勢還是刀工都不像是一個小孩子能有的,那一片片散發(fā)著濃郁香氣的肉片說是在廚房蹲了好些年的廚工拿出來的這個青年還信一點??上н@一切都在他面前發(fā)生,一個看起來十歲的小孩非常干凈利索的把熱騰騰的肉塊從骨頭上剔下來,并且在肉還極其柔嫩的情況下切成了小塊。
即便對于這位外國青年來說他聽所過類似窮人的孩子早當(dāng)家之類的話語,但當(dāng)家的不代表能夠有這么一手非常利索的廚房功夫。
“那個請問你家是廚藝世家嗎?”帶著疑惑的外國青年一邊用筷子夾起了肉片,一邊問著正在鍋里面鏟起米飯的沈鑫。
“應(yīng)該算吧?!”沈鑫想了一下貌似外公是燒宴席的,二舅則是在當(dāng)學(xué)徒的,總體上來說和廚藝世家沾了那么一點點邊。當(dāng)然沈鑫這樣的回答肯定是屬于給自己臉上貼金的那種,但是這種牛逼吹吹再他看來無所謂,反正又不是他自己吹的是對面的那位自己認出來的。
所以他臉不紅心不跳的把一碗飯擱在了人家面前,然后繼續(xù)坐在邊上的小凳上完成他今天的素描練習(xí)。實際上如果不是臨近春節(jié)大部分的書店都關(guān)門了,他還希望蹲在書店里看書而不是蹲在家里畫畫。畢竟一個人蹲在家里還得自己做飯,而跑到外面即便街上的東西不是很好吃也起碼能對付一下。不像在自家整吃的感覺自己從水瓶座變chunv座的沈鑫,每次自己整東西吃都想著怎么弄好吃才行,這種自己折騰自己的結(jié)果就是他手藝變高了但是更心累了。
“那個碗不要看了!是古董但是不賣的!”沈鑫眼睛沒有抬起來,但是他的余光已經(jīng)打量到了對方端起飯碗時的樣子。這個飯碗是沈鑫自己淘來的,大概是清代民窯產(chǎn)的上品青花瓷碗,
如果在上輩子那個時空里這樣一個瓷碗大概怎么地都能值幾千塊,但是在這個時空的九十年代沈鑫只花了幾十塊就收了十幾個民窯的青花盤子碗碟。他收的基本上都屬于那種比較好看的,不好看他也不會淘好不容易攢下了的零花錢。
當(dāng)然除了他自己掏的幾塊以外,其他的都是他爹掏的。雖然他爹現(xiàn)在蹲在糧油公司里面,可是當(dāng)初也是在考古隊里混過的,只不過沒把持住誘惑差點犯了錯然后轉(zhuǎn)到了糧油公司里面成了零時工。
也正因為這樣沈鑫家里雖然表面看起來挺窮的,但是那瓶瓶罐罐碗碗加起來還值點錢??上陷呑幽莻€時空里他們家就沒這么多瓶瓶罐罐了,所以想收的時候沒錢稍微有點錢了那基本上假的比真的還要多了。至于沈鑫他娘同樣也沒多好,因為她喜歡買那些漂亮的玉石,有一次她帶著沈鑫去杭城逛的時候沈鑫說了一句翡翠和和田玉比較好看她就上心了。結(jié)果就是沈鑫家造房子的錢有一部分變成了老媽手上的翡翠鐲子,以及她那破箱子里的兩塊和田玉籽料。
如果擱在十幾年以后這些東西大概會為他們家?guī)聿徽f千萬但百萬總能有的財富,但是現(xiàn)在嘛就是兩夫妻冷戰(zhàn)十幾天的大吵大鬧。這也是為啥沈鑫看到外國青年手里的美鈔會兩眼發(fā)光了,因為他得給自己娘補上造房子卻的那些錢的窟窿。
五張富蘭克林按照大夏現(xiàn)在的官牌兌價都超過兩千五了,所以實際上沈鑫雖然抓到手了五張但最后把飯端出去的時候把四張還了回去。因為他很清楚這一頓飯要不了那么多的錢,一張都是超的,只不過他真的沒錢找。
“只收一張大概沒事吧?”這是縮在板凳上的沈鑫內(nèi)心的想法,所以他其實一直都挺關(guān)注對方的,只是沒抬起眼睛看而已。自然也就用余光看到了對方端起碗看的畫面,不過對于沈鑫來說那碗可比一張富蘭克林值錢,自然不可能賣掉換錢多給十張才可能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