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兩點,我們把這些油倒在他們房子周圍,燒死他們!”
老太太惡狠狠地說道,
同時,她的臉也由于過度興奮而微微泛紅,
仿佛她即將達成人生中最重要的成就一般。
默了一會兒,
精瘦男緩緩地抬起頭來,
“你說的仇人,是我好哥們的父母……”
他的眼神復雜,
迷惘,
一如他掙扎而又糾結(jié)的內(nèi)心。
上一輩的仇恨,
已經(jīng)被法律處理過的仇恨,
做為下一代的他,
一位和仇人兒子早已成為好友的他,
還需要背負嗎?
如果要,
那這種仇恨,
還要背負多久?
“冤冤相報何時了………”
精瘦男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認識他們的兒子?”
老太太更加興奮了,
宛如得到一份意外的驚喜,
“這真是太好了!
他在哪?
等我們解決了那一對狗雜種,
再去收拾他們的狗兒子!”
看著老太太手舞足蹈的樣子,
精瘦男反感地皺起了眉頭,
“他已經(jīng)死了,前幾天那個下河去救產(chǎn)后抑郁的二胎母親的人就是他?!?p> 老太太怔了一怔,
前幾天的事情她也聽說過,
甚至尸體被打撈上來后她還去湊熱鬧看過一眼,
那位小伙子,
就是幾天前她摔倒在地時主動去扶她的人。
不一會兒,
老太太突然雙手鼓掌,
眉開眼笑起來,
“死得好!
真是老天開眼!
殺人犯的兒子,活該被懲罰!”
精瘦男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感覺全身不自在,
深呼吸了一口氣,
他就徑直出了門,
“我出去走走!”
……
這是一個小鎮(zhèn),
他們今天才剛在鎮(zhèn)上的小旅館里入住。
小鎮(zhèn)很偏遠,
他們坐了好幾天車才從大學趕到這邊。
深秋的夜,黑得格外早。
不到九點,天就已經(jīng)完全不透光起來。
這個小鎮(zhèn)似乎是沒有夜生活的,
鎮(zhèn)上的房子,清一色地全都熄滅了燈。
天空黑,
房子黑,
到處都一片黑,
黑得深沉。
走在空無一人的小鎮(zhèn)道路上,
精瘦男感覺四周又冷清又寂寥。
“阿嚏!”
一陣涼風過,
精瘦男打了一個噴嚏,
他將身上的外套緊了緊,
隨后就又將雙手揣在衣兜里。
“汪汪!汪汪!”
噴嚏聲之后,
黑暗中響起了一陣犬吠聲。
“汪汪!汪汪!汪汪!”
隨著第一聲犬吠響起,
之后的犬吠聲就此起彼伏地全都響了起來。
今夜無月,
精瘦男拿出手機,打開手電筒,
“汪汪!”
剛一照亮路面,
一聲清晰的狗叫聲就從他的前方響起。
精瘦男立馬停下腳步,
用燈光往前照了照,
“嗚—汪汪!”
一只黑色的大狗正站在他前方一米開外,
前肢微微匍匐,
齜牙咧嘴著。
精瘦男一眼就看出,
那只大狗的毛發(fā)凌亂不堪,
它的頭頂甚至還有一大塊地方是光禿禿的,
看來是流浪狗無疑了。
精瘦男皺緊眉頭,
他一邊小心戒備著前方的大狗,
一邊用眼角余光偷偷在四下打量著,
看是否能找到一些趁手的木棍,
或者一些合適的石子兒。
不瞥還好,
這一瞥,
精瘦男直接嚇得后背冷汗直流。
只見在他的四周,
圍繞著好幾只大小不等的狗,
只是它們?nèi)茧[藏在黑夜中,
既不叫也不動,
似乎正時刻準備著偷襲。
精瘦男繃緊了身子,
從沒見過這種陣仗的他有點發(fā)怵起來,
“救命??!”
僵持一陣之后,
他也只是下意識地開始呼救起來。
“汪!”
剛呼救完畢,
前方的那一只頭頂禿皮的大黑狗突然往前奔跑跳躍起來。
隨著大黑狗一奔跑,
四周那些原本靜悄悄的狗們也全都有所動作起來,
它們或是狂吠不止,
或是同樣縱身往前參與撲咬。
縱然精瘦男是體育學院的,
但面對一群流浪狗的撲咬,
他仍舊顯得毫無招架力。
他一邊跑一邊還手,
不一會兒,
腿上和手上就全都負了傷。
“汪汪!汪汪!”
四周的房屋突地全都亮起了燈,
一些脖子上栓著鐵鏈的大狗出現(xiàn)在小鎮(zhèn)道路上。
與它們同時出現(xiàn)的,
還有一些匆忙披上外套牽著狗出來的男人們。
他們牽著那些體格明顯優(yōu)于流浪狗的大狗們,
很快就將精瘦男救了出來。
……
“小伙子,你咋大晚上的一個人在外面走咧?”
距離救下精瘦男最近的一家房屋,
一位中年男人一邊清理著精瘦男的傷口一邊同他攀談著。
他仍舊披著一件厚外套,
嘴里還叼著一根剛點燃的煙。
“呲———”
精瘦男已經(jīng)在盡力隱忍著了,卻還是被中年男人灑上的一層藥物疼得叫出聲來。
“一看你就是外地人吧?我們這的人啊,一到天黑就得關(guān)上門窗不出去了,外面流浪狗太多了。
也不知你大老遠地跑到我們這旮瘩小鎮(zhèn)是來干嘛的?”
中年男人替精瘦男抹好藥物后,又拉過一張木椅,徑直坐了下來。
“你這情況啊,明天天一亮就得去張大夫那打狂犬疫苗才行!”
中年男人再次抽了一大口煙,
隨后熟練地彈了彈煙灰。
“吱呀~”
里屋的門被打開,
一位中年女人穿戴整齊地走了出來,
“喲!小伙子,你這是咋啦?”
精瘦男靦腆地撓了撓頭,“被狗咬了。”
“哎呀呀!真是太可憐了!”
中年女人憂傷地感嘆一陣,隨后又倒了點熱水給精瘦男和中年男人,
“你就是今天從外地來的小伙子吧?我都聽隔壁李姐說了,她們旅館啊今天又入住了一位老人和一位年輕小伙?!?p> 中年女人自己也端著水杯抿了抿,
“對了!那街對面的王姐今天還給我說了,一位外地來的老太太在她家買了好多桶油呢!”
她好奇地將眼光投到精瘦男身上,
“那老太太,應該就是和你一起的那位吧?”
被中年女人這一說,
精瘦男就莫名心虛起來。
這個小鎮(zhèn),
真的太小了!
人們彼此之間都熟絡(luò)地不像話,
外地人的一點風吹草動,
隔不了十分鐘估計都能傳遍整個鎮(zhèn)子。
如此一來,
要是他奶奶今晚真的要去放火,
那……
鎮(zhèn)上的人不就馬上知道是誰干的這事了嗎?
精瘦男感到喉嚨發(fā)緊,
更重要的是,
外面有一群野狗隨時準備著去咬那些夜晚落單的人??!
要是他奶奶半夜出門,
不就……
精瘦男不敢再細想下去,
他的頭皮,
已然發(fā)麻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