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會發(fā)光的那種類型
“今天天氣真好啊,還有太陽呢!老婆,要不咱倆帶媽一起去外面逛逛?”
晨曦的第一縷陽光照在文山的側(cè)臉上,他的眉眼全都晴朗而又明亮起來。
他目視前方,眼睛直直地望著一位身穿米白色風(fēng)衣的女人。
女人頂著一頭大波浪卷發(fā),正用毛巾輕輕擦拭著臉頰,
“好?!?,女人對著鏡子抿了抿嘴,露出了一個標(biāo)準(zhǔn)的微笑。
“山山,你帶著霖霖,你們自己去玩吧!我這糟老婆子就不跟著你們一起嘍!”,客廳里,傳來了老太太的聲音。
女人將毛巾掛好,踩著高跟鞋“咚咚咚”地來到客廳,“媽,一起吧!都是一家人!”
女人的身后,文山露出一個幸福的笑容,
女人的身前,老太太也一臉開心。
……
文山和霖霖一左一右地攙扶著老太太,在山間小道上漫著步。
陽光,不驕不躁。
清風(fēng),不疾不徐。
空氣,格外香甜。
“山山啊,霖霖啊,你們……打算什么時候要小孩???”
走著走著老太太就停了下來,望了望身邊的兩人。
文山和霖霖對視了一眼,兩人都會心一笑,
“媽,這事還沒來得及告訴您呢!其實……霖霖已經(jīng)懷孕啦!”
文山憨厚地再次對著霖霖笑了起來。
“哦?真的嗎?”,老太太偏過頭去,神情激動地握著霖霖的手,“好事!好事??!”
霖霖開心地點著頭。
突然,老太太轉(zhuǎn)向了文山,有點生氣地道,
“你看看你,霖霖都懷孕了,你咋還不懂得照顧她呢!你快去牽著她的手??!小心別讓霖霖絆著了?!?p> 文山:“……”
他好笑地看了看老太太,他怎么感覺好像霖霖才是他媽親生的呢?
等到文山將霖霖小心地攙扶好后,老太太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隨即,她的目光就又落到了霖霖的鞋上,
“我們還是快點回去吧!霖霖腳上還穿著高跟鞋呢!得趕緊回家換成平底鞋才行。”
霖霖尷尬地低頭看了看,隨后就又禮貌笑道,“好!”
于是,陽光還未升至樹梢,一行三人就又原路折返而去。
……
一道白光閃過,
幻境湮滅。
彩靈一臉好奇地望著喬木,“怎么樣?”
喬木揮動雙手運行了一陣功力之后才又緩緩地睜開雙眼,“幻境中,他有一位剛懷孕的妻子。”
“那他最后應(yīng)該是感到很圓滿吧!”,彩靈如釋重負(fù)地笑了笑。
喬木抬眼往躺在地上的男人看去,
的確,
他的嘴角含著笑,
宛如幻境中的情形才是他生命中的最后時刻。
而這,也正是幻境的能力。
它能讓每一位身處幻境的將死之人,都把幻境中的時光視做生命的最后時刻,
而不是他們之前那個干癟癟的人生。
至于幻境中的內(nèi)容,
因人而異。
或許是生前最美好的期盼,
或許是一生中最難以放下的執(zhí)念,
也或許就是一直隱藏在心中的惡魔自我。
至于那些幻境內(nèi)容的真實性,
假作真時真亦假,
真作假時假亦真。
喬木又往文山旁邊的英子看去,
她并不是喬木的被跟隨記錄者,
因此喬木并不能對她也用幻境的能力。
更何況,她現(xiàn)在已經(jīng)死了,
死人,也是不能產(chǎn)生幻境的。
喬木拿起顯示器看了一眼,確認(rèn)文山的確已經(jīng)死亡。
彩靈也拿出了顯示器,那上面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一個新的閃爍著的紅點。
“突然發(fā)現(xiàn),我們,就好像是在趕著給別人收尸一樣……”,彩靈小聲嘀咕了一句。
喬木的嘴角輕輕地抽了抽,
他發(fā)現(xiàn),
彩靈說的,
好像有那么一點道理……
畢竟他們總是與那些將死之人打交道,
那些人的最后一天,
全都是他們陪著度過的。
那些人的死亡時刻,
也都是他們在等著的。
“就算是收尸,那我也要做最特別的那一個!”
喬木苦笑了一下,然后就又抬起頭對著彩靈眨了眨眼睛。
“噗嗤!”
那“豪情壯志”的宣誓,加上這突如其來的調(diào)皮表情,直接把彩靈給逗笑了。
她朝喬木伸出了一個大拇指,
“有志氣!”
喬木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他是認(rèn)真的。
經(jīng)過這么長時間的工作,
見過那么多人的生活,
他已經(jīng)有了新的體悟。
蕓蕓眾生,
每個人的生活都相似,
每個人的人生又都不同。
每個人,都是獨一無二的。
每份人生,也都是唯一的。
既然人類都如此,
那他們這些幻影又何嘗不是如此?
看似每位幻影都是死亡通知員,
都做著同樣的工作,
但他們每個幻影又都是不一樣的。
比如彩靈就是溫婉善良的那種類型,
而他喬木,
就注定是會發(fā)光的那種類型!
……
一路上,喬木都豪氣干云地給自己打著雞血,
他也不知道為何他會突然產(chǎn)生這樣的想法,
也許是幻境的作用吧!
幻境,是人類的幻境。
亦是喬木的幻境。
在幻境中,
人類的某些想法被激發(fā)出來了,
喬木的某些想法也同樣被激發(fā)出來了。
這種豪情滿滿的狀態(tài),
一直等到喬木見到他本周的第二位被記錄人時才有所緩解。
這是一位只有二十歲左右的小伙子,
他骨瘦如柴,
身體動作極度不協(xié)調(diào)。
縱然氣候已是冬季,
但他身上卻只是穿了一件長袖衣褲。
他的雙手微張,向下,
每只手上都杵著一根自制拐杖。
他走路時先抬出左腳,
再慢慢地將另一只看上去有些扭曲的右腳提上去。
除了他那僵硬的身體動作之外,
他的表情也是一片僵硬。
臉部肌肉似乎都被定格,
歪曲著嘴做不了任何調(diào)整。
小伙子費力地在街上走著,
完全不顧那些來自周圍人的憐憫目光。
本來一直熱血沸騰著的喬木,
在看到殘疾小伙的時候,
突地就感到全身的熱血似乎都冷卻了好幾度……
他的內(nèi)心,
好像突然就慫了……
真的要這么殘忍地對待一名風(fēng)華正茂的殘疾人嗎……
喬木撓了撓頭,
深深地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
而后就閉著眼睛直接閃入了殘疾小伙的腦海:
“你的人生,只剩最后一天了!打算怎么度過?”
一口氣說完這些,喬木才慢慢地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的下一刻,他就聽到了來自殘疾小伙的回應(yīng):
“就算生命只剩一天,那我也要讓這一天成為最特別的一天!”
聽到那堅定的,氣概上絲毫不輸于喬木之前那番話的回應(yīng),
喬木感覺,他那已經(jīng)逐漸冷卻的血液,
又開始熱烈地沸騰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