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庭,烽火臺遍布,每一個烽火臺都都有近三十個烽子戍守,一旦某戰(zhàn)事起,烽火臺的狼煙必須燃起。
這都深秋了,烽火臺戍守的老卒已經早早地收拾著冬天的柴火和狼糞。畢竟在冬雪落下之后這些東西就會變得稀罕起來!
一個近五十歲的老兵吸著自己的大煙斗,聞著他已經聞了大半輩子的狼糞味兒,操著一口地道的關中話:“還差得遠呢!”
一個兵攏起一堆柴火,朝那老兵啐了口唾沫:“要不你自己來?”
這些天寒氣已經不是幾件衣服就能抵擋得住的,所以烽子都會用柴火來取暖!
在一旁的的一個面部黝黑,坐在一旁靜靜擦著自己戰(zhàn)刀的年輕人瞥了一眼正在生火的兵,出言調侃道:“姓張的,他怎么說也是老人家,幫人生個火怎么了!”
“呸!就他那球樣還什么前輩?!边@個姓張的烽子回了一句:“再說了,你說的那么漂亮,你怎么不過來生火!”
“應星,什么狗屁老人家,老子好歹也是你們幾個的伍長,身強力壯著呢!”老兵嘴一歪,吐出了點煙:“你是讀過書的,應當知道老當益壯啥的,就是在說老子這樣的兵!”
這個被老頭稱作應星的年輕人低下了頭,又朝自己的戰(zhàn)刀上看了去。
那個在生火的烽子調笑道:“你都一大把年紀了,還只是個小伍長,老子要是有這么多年,早成大將軍了!”
他們這些人只是單純的斗嘴罷了!若是與燕狗拼命,誰都想沖在最前面。
他叫江應星,幾年前落榜,為了生計只得從軍入籍,一個連刀都沒有摸過的書生,在這些死人堆里出來的老兵面前啥都不是。
他從軍時,軍中既沒有人脈,家中除了爹娘也沒有什么積蓄。于是就被推去頂替這些在最前線的空缺,也就是死人的位置。
他跟著老伍長和其他幾伍人潛往邊境拔掉漠北哨崗的時候,如果不是伍里的其他幾人,他恐怕早就被人削下頭顱當軍功去了。
這些年來,他已經看慣了血肉互搏,也曾驕傲地拿過十幾個漠北哨子的頭顱掛在腰上回烽燧。這烽燧里的幾十個老兵都是硬漢子,他們瞧不起那些靠家世上位的那些人。他們尊敬的只有戰(zhàn)功與敵人的頭顱。
新人來了,沒有戰(zhàn)功肯定是會受到這伙人的欺負的!
“左大回來了沒?”那個年歲大的老兵磕了磕煙斗,朝著這些比較年輕的小伙子問去:“今個該他們那一伍守堡子了!”
江應星抬起頭來看了看外面暗黃的天空:“按理說他們應該回來了,莫不是遇到了燕狗?”
這時,所有人都看向了不遠處的堡子,面色凝重。
江應星也停止了手中擦拭戰(zhàn)刀的動作。
“你們幾個趕緊去守住堡子,看到燕狗立即點燃烽火!”老伍長騰地一下站了起來指揮其他伍的伍長,畢竟在邊境混跡這么多年,警覺性也比其他人要高出很多。
那些人看了眼老伍長,立即抓起戰(zhàn)刀直奔不遠處的烽火臺堡子。
剩下還有十來人,立即提起兵器外出,這里是他們拼死也要守住的地方,就算守不住,戰(zhàn)死之前也得讓烽火燃起。
這附近的柵欄,還有不知道哪一年砌起來的石墻旁邊都堆著有兩人高的柴火。
刀身已然出鞘,這時,從柵欄外面突然翻進來了幾人,身上都穿著北燕軍的服飾。
“殺!”其中一聲用嘶啞的嗓音低聲說道。
在幾人彎腰拖刀行進時,背后突然出現幾人直接舉起刀,朝著這幾個北燕人砍去。
“有敵人!”一人大喊了一聲后,柵欄,石墻后面還有數十名北燕軍翻了過來。他們今夜子時之前一定要拿下這個烽火哨。
幾十人在這一片高地上打斗了起來,一時間開始血肉橫飛。這些駐守在這里的大周烽子也都是殺人如麻的主,遇見敵人手中的戰(zhàn)刀也是毫不猶疑的開始拼命。
在這個時候,誰惜命誰就死的更早。
然而,雙方都不知道的是,一個二十多歲的青年身穿普通青衣,就在不遠處的枯樹旁邊靜靜的看著這一場戰(zhàn)斗。
這個青衣青年正是北燕二皇子慕容長恭。
這個烽火哨他盯了很長時間,而且也是他北燕軍攻打北庭戰(zhàn)略的一個突破點。有許多部將建議乘著燕軍打破漠北,士氣正盛之時全力拿下北庭要塞牙城,到時候就可以兵臨整個北庭。
而慕容長恭到覺得,牙城易守難攻,佯攻即可,不必花費大量兵力去打,若是不計代價拿下牙城,他們燕軍必然損失慘重,而北庭卻足足有四十多萬重兵布防,到時候在北庭絕對無法占據優(yōu)勢,反倒很容易就被宋溪明趕回去。所以他選擇迂回,但是牙城在最后卻是必須要拿下來的,不然會影響北燕軍的推進與撤退。與全局十分不利!
“應星,上去點火!”老伍長嘶吼著:“快!”
這些北燕兵是有備而來,并且個個都是軍中的精兵。趁著天色昏暗,他們這些烽子被打了個措手不及!
戰(zhàn)到天黑,十幾人死的死,傷的傷!只能往堡子那邊去撤。
這時,那堡子上原來上去的幾人也下來了,直接沖向了燕兵。在砍倒幾人后,立即向后方嘶喊道:“快點上去!”
這時一些傷的突然掙脫了同袍的攙扶,提起刀來沖向了北燕兵:“你們快退!”他們都知道,這個烽火哨已經是保不住了,因為他們在黑夜中看到了有不少火光在朝他們的烽火哨這邊聚來。
邊戰(zhàn)邊退,北燕剩下的那幾人步步緊逼,在退入堡子后,只剩下了八個人!其余烽子皆盡戰(zhàn)死!
“這些狼糞都是濕的,一時半會難以燃起!”老伍長捏了一把已經被點燃的柴火旁邊的狼糞。
“應星,你去送信,這個哨臺已經失陷!”老伍長喊道!
“老東西,你快給老子滾!”宋應星嘶吼道,他的左臂已被北燕軍刀劃出了一道深深地劃痕。北燕已將堡子包圍了下來,很難突破。
他們這些人現在還活著的使命就是點起狼煙,晚上煙是看不到的。所以只能點起火來讓其他烽火哨看到。
而現在的狀況是起不來火了,只能有人能否逃走送信。
他們都知道,這個逃走的人是唯一能活的!
“應星快走!”
這時,烽燧里已有北燕兵摸索了上來。
被剩下的烽子一擁而上砍死了,此時,各處都有北燕兵過來,烽子也與這些人激戰(zhàn)了起來。
老伍長乘機一腳將江應星踹下了堡子,他知道,這下面有一片密林,帶上戰(zhàn)刀,只要不碰上狼群就可以逃出生天,十幾里之外便又是一個烽火哨。
“應星,你是一個讀過書的人,我兒子要是還在的話,應該也能像你一樣考取功名了吧!”老伍長喃喃道,忽然看見沖上來的北燕軍,舉起手中的戰(zhàn)刀,用盡最后的力氣:“殺!”
今夜,北庭邊境的某一處烽火哨率先燃起烽火,不久,北庭邊境烽火連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