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叛賊江澄,還不授首。”
天海市國安局分局總部,一群男女老少將一個滄桑的中年人層層圍住。
望著這一張張熟悉的面孔,中年人不禁冷笑連連。
這些熟悉的面孔當中,有他昔日的戰(zhàn)友袍澤、長官師長,也有許許多多他曾不止救過一次的下屬。
“為什么?!?p> 江澄捂著胸口,無力的癱坐在座椅上,嘴角殘留著一縷黑色血液,已中劇毒。
“為什么。”第三戰(zhàn)區(qū)司令官兼任天海市御鬼軍總指揮的賈益民冷笑:“你不過是政府養(yǎng)的一條狗罷了,天海市有且也只能有一個政令。”
“我明白了,兔死狗烹是吧。”江澄吐出一口黑血,視線有些模糊。
看向身側(cè)一人,那是他極為信任的屬下,沒想到今天會給他下毒。
“你呢,又是為了什么?”
張樹陽身體一抖,積威已久的老上司即便面對如此絕境仍讓他感到不安。
畢竟,這個男人曾經(jīng)創(chuàng)造過的奇跡實在是太多太多了。
“對不起隊長,我......我已經(jīng)棄暗投明了?!?p> “棄暗投明?!苯蜗袷锹牭搅耸裁刺斓紫伦詈眯Φ男υ?,不顧毒素在身體里發(fā)作,瘋狂大笑起來。
“張樹陽啊,張樹陽啊,你怎么會這么愚蠢,你可是我最信任的屬下啊,我死了,你以為你能活?!?p> “對不起,我沒的選,我兒子在他們手上?!?p> “哈哈哈,這就是政府做的事,好一個一心為民的政府,哈哈,哈哈,咳咳,連孩子也不放過?!?p> 突然,他沉默下來,氣息變的陰冷,視線完全看不見。
“我弟弟呢?”
有一道聲音笑道:“你不在家,你那個傻子弟弟跑到陽臺,我們的隊員親眼看著他從九樓摔下來,哇,腦袋就像西瓜一樣,duang的一下就炸開了,血漬嘩啦的,現(xiàn)在?應該到太平間了吧?!?p> 江澄愣住了,想象中弟弟癡癡傻傻的樣子,那是他最聽他話的弟弟。
豈能聽不出田剛這話的意思。
“你......”江澄目眥欲裂,死死看著田剛聲音聲音方向,“他只是個傻子啊,他只是個傻子啊,你們?yōu)槭裁匆@么對他,為什么,為什么?!?p> 江澄狂吼,周圍的人退后幾步。
“不是說好了嗎?讓他死的痛快點,你們?yōu)槭裁匆勰ニ!睆垬潢柖自诘厣希嬷X袋腦袋痛哭流涕,“殺了他啊,你們快殺了他啊。”
“沒用的廢物,活著也浪費糧食?!?p> “砰?!?p> 田剛的聲音再次響起,接著便是一聲沉悶的爆裂聲,那是頭骨碎裂變形后的聲響。
“放心,你兒子已經(jīng)在等你了?!?p> 江澄的意識開始變的模糊。
這一生,一樁樁,一件件事在腦海中浮現(xiàn)。
他們倆兄弟啊,一個癡,一個傻。
癡的那個總是跟在傻的那個后面,無父無母的。
癡的那個以前總喜歡哭啊,傻的那個也有情緒不好的時候。
八歲那年帶著三歲的弟弟,在城市的角落掙扎求存。
江澄記得那天,夕陽遲遲不肯落下去,將行人的影子拉的老長。
回家的路上被幾個小混混逮住一頓毒打。
回到孤兒院的時候,上了一天課的自己又累又餓。
小澈一直在哭,一直哭。
哭的煩了,江澄便打他,一直打啊,一直打。
那是第一次,也是唯一的一次。
最后,他說:“再哭就不管你了?!?p> 果然,小澈沒再哭了,至此又像是失去了哭的能力,自那時起,再沒掉過一滴眼淚。
哪怕,他們兄弟倆經(jīng)歷的那段最艱苦的時光。
二十年前,鬼族犯界,政府國安局大擴招。
江澄覺醒乙級魂力,突然從一個無父無母的拾荒孤兒一躍成為天海市乃至全國難得一見的天驕。
從天海,一路轉(zhuǎn)戰(zhàn)全國。
二十年,一路走來,披肝瀝膽,廢寢忘食,踏著鬼族的尸山血海,收復東南五省三十七縣,斬鬼族一萬四千余。
他無愧于人族,無愧于此生。
然而,他江澄、小澈,乃至張樹陽又犯了什么錯,為什么要殺他們,甚至,連孩子也不放過。
“這反賊,好像真的快死了。”田剛驚喜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無比的清晰。
此刻的江澄,七孔流血,黑色的血液甚至開始干涸。
“我就說,這散魂鬼毒加鶴頂紅能破開他的萬毒軀,呵,這可是好不容易從鬼族王者那里弄來的?!?p> 第三戰(zhàn)區(qū)司令官賈益民開口道。
“這樣讓他死了,倒是便宜這反賊了?!?p> 江澄的依舊捂著胸口,七孔流出的黑色血液已經(jīng)干涸,身軀一動不動。
他的意識開始消散,像是被關(guān)進了一處狹小的通道,聲音在周圍回響。
“便宜這反賊了......”
“這反賊了......”
“反賊......”
呵,護國二十年。
沒想到。
我竟成了反賊。
......
“小澈,小澈。”
“江澄,你叫我?”
“江澄,你怎么了?”
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怎么像是小澈。
不對,小澈不是被他們害死了嗎?
難道這是他們的惡作?。?p> 不對不對......
江澄帶著迷茫睜開了眼睛。
入眼,小澈熟悉木訥的小臉收入眼瞼。
不對,這不是小時候的小澈嗎?
江澄更加疑惑了,伸手捏了捏小澈消瘦菜色的臉蛋。
嗯,很真實。
這不是做夢......
小澈不滿的撇開了他的手,當然臉上木訥依舊。
“江澄你干嘛?你怎么了?”
江澄回過神來。
是啊,我怎么了?
好多疑問涌進腦海。
這是真的,這不是夢,可是現(xiàn)在到底是什么情況?
他望著周圍的環(huán)境,臉上浮現(xiàn)思索之色。
這是一間不足十平米的房間,一張兩米長的床就占據(jù)了大半的空間。
墻上釘著木條,用以承重頭頂上方的木板,木板上放置著許多瓶瓶罐罐以及一些雜物。
房間外的隔間,有一個約一點五平的廚房和衛(wèi)生間。
房門的這邊光線很暗,唯一透光的窗戶晾曬著幾件破舊的衣服,將光線遮擋大半。
江澄笑了,眼淚都流了出來。
小澈是癡的,也知道情況不對,輕聲呼喚了幾句。
“江澄”
“江澄”
江澄一把抱住了他。
“哥在呢,哥在呢,哥沒事?!?p> 江澈把手輕輕拍著哥哥的后背,他似乎能感覺到,此時的哥哥無比的柔軟。
他不明白的,又豈會明白。
他是癡的嘛,又怎么能理解重生這種事。
上輩子他傻啊,只懂得御鬼殺鬼,對人毫無防備,以至于連帶著小澈一起被人害死。
重活一世,江澄發(fā)誓:必要好好呵護好小澈。
剩下的那便是:有怨報怨,有仇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