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大暑。陽氣最盛,也是我這蠱蟲最為活躍的時候。藍豚集的水源只有東山上的一處,只要把蠱蟲下進去,一切是順理成章?!?p> 李飛站起身來,面色凝重:“說到大暑,這也應當是你決戰(zhàn)的日子。顏回大俠在何處?”
“他已經(jīng)死了,若非如此,我豈能偽造他的手筆,約戰(zhàn)藍豚,引天下英雄入局呢?”
“原來你布局如此深遠,我和大哥的謀劃倒是落了下乘了?!?p> 大街上,屋頂上。白樓的成員來來往往,他們押解著失去抵抗能力的各門各派大俠,關押起來。
“只要我再進一步,天下武林盡入我手,不過在此之前……”朱三郎話鋒一轉(zhuǎn),“我要先和我的過去做個了斷?!?p> “出手吧!”
朱三郎一聲大喝,萬千雨珠微微一震,被這悍然而發(fā)的氣勢震得粉碎。以朱三郎身體為中心,暴起千層水霧?;旌现鴦偛糯蚨分辛粝碌难h(huán)繞著他的周身。
這場景艷絕,亦慘絕。
雨越發(fā)的大了,天地間模糊一片。
這篇屋頂上所有人都已經(jīng)撤下,只有三人屹立在此。
他們從小長大,曾是勝過親弟兄的好兄弟??纱丝蹋值軟Q裂,便要分高下,決生死。一道紫色電龍在天地間蜿蜒而過。
一聲雷鳴,宛若嘆息。
但緊接著,隆隆雷聲滾滾而來,如同戰(zhàn)鼓。
朱三郎持長劍,化雷霆,疾沖而來。
漫天雨珠,皆為劍鋒。
朱三郎并不是一個愚蠢的人,他一人獨戰(zhàn)兩位高手,也有著自己的底氣和把握。
特別是李飛在重傷未愈的情況下。
此戰(zhàn)若勝,他再用蠱蟲手段對那些江湖好漢施加控制,把自己的陰謀往李飛常智二人身上一推。
無論是實力的名聲,還是信義的名聲都將迎來最高點。
那時,他將成為整個江湖的眾望所歸。
而今日的茍且齷齪,不會再有人提起。
畢竟緩解蠱毒的藥只在他身上有。
每過半個月就會發(fā)作一次的蠱蟲滋味,壓根就不是人可以忍受的。
殺掉那些硬骨頭,剩下的人,自然不攻自破,墮落是有慣性的。
朱三郎一劍出,漫天雨水化作劍。那一瞬間,他似乎看到了自己的美好未來。
常智周身水波涌動,如同大海潮汐。
他盡情釋放著自己的內(nèi)力,最簡單的以力破法。
霸道,摧枯拉朽。
常智擋住漫天箭雨,下一刻,一收一放。雙掌推出,仿佛撥開滿天烏云。
“排云掌!”
兩道精純掌力瞬發(fā)而至,印在朱三郎胸口。
朱三郎并沒有躲,兩道精純的內(nèi)力轟擊在他的護體罡氣上,讓他周身的黑色氣焰抖動了兩下。但那黑色氣焰反而把掌力吞噬殆盡,壯大己身,更加旺盛了。
他譏笑著,看著常智噴出一口血,向前撲倒倒下。
常智收到李飛消息,來到藍豚數(shù)日,買下這座酒樓。但也因此,喝了藍豚水的他,已經(jīng)深重蠱毒。
哪怕他功力深厚,能抵擋片刻,也終究回天乏術。
“蠱蟲入體,竟然還有如此功力,大哥,小弟佩服?!?p> 他嘆著氣,一步一步走到常智面前:“大哥,你已經(jīng)老了。當年你想抽身離開武林這個名利場,我設下計謀,留下證據(jù),讓二哥送你。他沒有送你走,那么今日,我便來送你一程吧?!?p> 朱三郎踩住常智的后背,劍鋒抵在他的脖頸上。
“再見了,大哥?!?p> “噗!”
那是兵刃破體的聲音。
朱三郎的眼前,飆出一道血箭。
在雨天中,無比的刺眼。
朱三郎身體一晃,他緩緩地下了頭。
胸口上,穿出了一截刀鋒。
李飛的刀!
力量和溫度在他身上消失,黑色的氣焰也消失不見。朱三郎的身體抖動起來,他在笑。
“人算不如天算啊,二哥。我忽略了重傷的你,卻不想敗在你的手中?!?p> “再見了,三弟?!?p> “好好對白樓吧?!?p> 重傷的李飛猛地抽出戰(zhàn)刀,旋身怒斬,一刀梟首。
大雨滂沱,一朵鮮艷的血花盛開在半空。
朱三郎的無頭尸體,軟塌塌的向后倒去。
內(nèi)力穿不破那護體罡氣,兵刃可以。正面擊敗不了的對手,背面可以。
李飛把刀收起,看著面前的尸體沉默不語。半晌,他把大哥扶起,兩人走下屋頂。
“當年大哥你主外,我主對外刺殺,三弟主白樓內(nèi)。老爺子沒走之前,做了挺多腌臜事,我也一直在外沒回來過??晌矣X得那時的日子,過得比現(xiàn)在快活多了?!?p> 李飛扶著常智走下屋頂,走到大堂內(nèi)。
里面,盡是忠心于朱三郎的白樓精銳。
李飛丟下手中那顆朱三郎的頭顱,把大哥平放在一邊。
“你們一起來嗎?”李飛持刀在手,還沒出手,身邊就閃爍起一道道銀白色的刀光。刀光拼合,充斥整個室內(nèi)。
大堂內(nèi)銀白色一片,仿佛置身于冰原之上。
在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前不多時牛嵐的那一刀……
“天涯茫茫恨無休,風雪盈刀,回首淚流。”
他的腦海中回蕩著這一句唱詞,不自覺地,他揮著刀,念出了這句詞。
此刻李飛淚流滿面。
風至,雨至。被冰冷的刀光斬碎成風雪。那雪下得很大,好像凍結(jié)住了時間。
不知過了多久,李飛才撕破漫天份風雪,走了出來。刀光漸歇,大堂內(nèi)除了他和常智,再無第二個活人。
“這一刀,真美?!?p> 常智悠悠醒轉(zhuǎn),看著滿天的刀光,有些癡了。
“都結(jié)束了?!?p> 李飛扔給常智一個小瓷瓶:“這里面應當是緩解蠱毒的藥物,味道清淡,沒有濁氣。在三弟身上找到的?!?p> 常智沒有猶豫,立刻服下。運起功力,毫無滯澀。
“可惜只能緩解,并不能根治?!背V怯行┻z憾。
李飛點點頭道:“忠心于他的人已經(jīng)死去大半。剩下的就交給大哥你了,三弟死的匆忙,后續(xù)安排肯定沒有安排好。了卻藍豚之事后,你若回到白樓,定能找到解藥?!?p> 一邊說著,他一邊在大堂內(nèi)尋摸這什么。過了半天,李飛也只在大堂里找到兩個完好的瓷碗,后堂還放著一壇陳釀。
李飛拍開泥封,給自己和常智倒?jié)M了。
“或許,這就是天意吧。來到藍豚,我只喝酒,沒喝水,所以沒有中蠱毒。我一路突圍殺出的那一條血路,也讓我能夠施展遁法,沖到他身后,一刀解決了他?!?p> “時也命也,當年你一刀讓氣絕,但沒有殺我。這才推理出了可能是三弟的所作所為,他忍到了現(xiàn)在,終究還是忍無可忍。而我也逃避了太久太久,該回去了,白樓!”
常智把酒一飲而盡,吃下解藥。
“剩下的,交給我吧。”
“等等?!?p> 常智離開酒樓的前一刻,李飛叫住了他。
“好好對待白樓。”
“我知道。”
“這是朱三郎,不,這是三弟讓我轉(zhuǎn)告你的?!?p> 常智沉默了片刻,門外的天光投進來,讓他壯闊的身軀變成一道剪影。
“我知道了?!?p> 他一字一句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