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陌上山花無數(shù)開

一百一十六

陌上山花無數(shù)開 三點余禾 5145 2022-10-13 11:04:22

  燕燕著急找工作上班,小燕攔也攔不住,她原本打算趁著她休息的時候帶著燕燕好好在蘭州城里逛逛。急性子的燕燕怎么說也不肯浪。找到了工作天天在蘭州城,還怕沒有時間到處逛。外面不像是在家里,一個饅頭都得掏錢去買,她有手有腳的哪能讓妹妹養(yǎng)活自己。知道了小燕的實際情況后,她更是覺得小燕在外打工不容易,上班的地方倒是繁華熱鬧,小姑娘們個個擦脂抹粉,個個表面看上去光鮮亮麗,背后各種心酸苦辣只有自己知道,好在她們年少不知愁滋味,大城市的浮華和夜晚的霓虹把個中心酸都掩蓋了。

  剛到蘭州的那晚,半夜里燕燕感覺身底一陣熱乎乎,她知道是熟睡中的小燕又尿床了。燕燕推搡著叫醒小燕,睡夢里的小燕起身迷迷糊糊地?fù)Q完衣褲,又從雪兒的被窩里鉆了進去,頃刻間又進入了夢鄉(xiāng)。燕燕找來了小燕常用來墊床單的一方塊厚褥子墊在尿濕的地方,身底下的電褥子一時半會兒熱不起來,睡慣了熱炕的燕燕感覺身底下像是被澆了一勺涼水,冷冰冰的怎么也睡不著了。她想起親愛的妹妹長期以來都受著尿床的困擾,怪不得白天回來都要打開電褥子,被窩里還有一股濃濃的尿騷味。轉(zhuǎn)頭看緊貼著雪兒熟睡中的小燕,燕燕不禁難過地濕了眼眶。想來小燕比自己更堅強,更陽光積極。那個小時候在家里最愛哭鼻子愛告狀,膽子最小的小燕已經(jīng)完全蛻變了。而她,仍然在迷茫中徘徊不知道該何去何從,內(nèi)心里的不安和不甘有時蒙蔽了該認(rèn)清現(xiàn)實的雙眼,時而自怨自艾,埋怨命運不公。開工沒有回頭箭,既然出來混社會了,就該既來之則安之。當(dāng)務(wù)之急必須好歹活兒先找個干著,等自己能站住腳跟了再另作打算。想到這里,燕燕似乎都等不到天亮,她急切地想上街去找工作。

  第二天,在小燕的勸說下,她們兩個人又專門去了趟翠花家。小燕邊說笑邊拜托翠花兩口子看有啥合適的活計,幫忙給燕燕留意一下。盡管翠花一家熱情地招呼著她們兩姐妹,反倒讓兩個人覺得拘謹(jǐn)不安。尤其是燕燕,明情知道都是親親的表姐妹,沒有啥生疏的。可畢竟之前沒有太多的來往難免陌生,加上翠花兩口子的年齡和秀榮兩口子差不多大,更是讓彼此間的話題少之又少。彼此條件的懸殊不免讓燕燕重新想起為了自己工作分配的事,父母三番五次地觍著臉去城里上門求人被冷眼相待,秀榮回家后惱羞成怒眼眶濕潤的情景。她每次進城為了自己工作的事奔走的時候,都感覺城里的樓梯沉重而神圣,每上一節(jié)她似乎都懷揣著緊張膽怯、忐忑不安和虔誠的禱告,似乎上去就可以見到給自己指明方向的大神。她自己沒有能力為命運掌舵,只好依附于一種無形幻化的力量。可每一次的敷衍和無獲都讓她更加覺得卑微。她討厭那種感覺!也曾報復(fù)似的踩踏著樓梯并出言不遜。她甚至賭咒發(fā)誓,哪怕以后收廢銅爛鐵也不再低三下四地求人。

  半個小時候后,姐倆相伴著出了小區(qū)門口,燕燕這才感覺剛才不知道放哪的腿腳終于有了個踏實的安放處。說起翠花兩口子,小燕感激不盡,在她最落魄無助的時候,是翠花一家把她當(dāng)家人一樣對待。盡管那時候,他們家里也不寬裕,兩個孩子加一個老人,一家五口住在僅不到五十平的房子里。小燕在火車站上班前,吃住都是在翠花家里,著實給人家添了不少麻煩。燕燕靜靜地聽著小燕再續(xù)當(dāng)年的那段坎坷經(jīng)歷,對翠花一家更是充滿了敬重和感激。她不禁感慨良多,小燕算是幸運的。唉!說來說去,到底人和人是不一樣的。

  沒等著小燕陪她找工作,趁著小燕上班,燕燕一個人來到廣場附近的人才市場來應(yīng)聘。人潮擁擠的大廳里大多都是和她一樣找工作的年輕人。她順著人流轉(zhuǎn)了一圈,越往前走她的心情就越沉重,大多數(shù)用人公司都要求有專科以上文憑,有的還要有幾年的工作經(jīng)驗。她深吸了一口氣強打起精神挨個坐到符合招聘要求的桌子前面。不知是在農(nóng)村呆久了,還是蘭州人說普通話夾雜的本地鄉(xiāng)音太厚重,來蘭州兩天她反倒連最基本的普通話都不會說了。小燕身邊的這一幫子人說的普通話既有點自己家長的土話,還帶著點蘭州人說話的腔調(diào),燕燕為了融入其中邯鄲學(xué)步反而把自己帶偏了。她感覺和他們交流時自己的普通話就連她自己都感覺既別扭又詞不達意。這種正式的場合總不能一張嘴一口家鄉(xiāng)的土話吧。整整一個早晨,她都在緊張中隨意發(fā)揮。她知道沒有退路可言,只能觍著臉硬著頭皮挨個應(yīng)聘,不停地翻出身份證照著寫號碼填個人簡歷,還沒有哪個用人單位明確的當(dāng)場答復(fù)到底用不用她,只是讓她留下了個人簡歷和聯(lián)系方式。

  當(dāng)她抱著僥幸心理走出人才市場的時候,腦海里還在回想著剛才應(yīng)聘的場景,評估著有可能會被哪個公司錄用。突然,她發(fā)現(xiàn)自己好像少了什么東西,原來自己把手提袋子忘拿了,要知道那里面裝的可是身份證和畢業(yè)證。她不禁頭腦嗡嗡地脹熱起來,思緒混亂,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如一團亂麻在她腦海里盤旋,她趕緊轉(zhuǎn)身一步跨兩個臺階沖了上去。大廳里剛才還人頭攢動,怎么一會兒功夫就沒幾個人了。燕燕惶惶不安地繞著桌子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最終還是沒有找到。

  就這樣,工作沒有著落,把能證明自己身份和學(xué)歷的東西都給弄丟了。人潮涌動的大街上,燕燕腦海一片空白丟了魂似的朝火車站走去。見到小燕她苦笑著告訴她自己的證件全搞丟了。小燕當(dāng)即替她在當(dāng)?shù)氐囊患覉蠹埳献隽藪焓?。從別人七嘴八舌的談話里她才知道丟了身份證要趕緊掛失,不然有些壞人拿去辦卡啥的,萬一有非法活動還要本人承擔(dān)責(zé)任。燕燕沒想到事態(tài)那么嚴(yán)重,萬一真是這樣,被拉進局子里關(guān)起來她跳進黃河也洗不清自己,嚇得她腿不停地哆嗦起來。小燕泯著嘴笑著安慰她說:“再別聽他們危言聳聽了,賊不可能辦事效率那么高。再說咱們都掛失了,那些東西叫人撿去也就沒有用處了。那個中專畢業(yè)證其實也能補辦,工作分配都沒希望了要它干嘛,你的大專文憑拿下來比它還管用。我就說心急吃不了熱豆腐,這下工作也找不成了,你干脆把心放到肚子里,權(quán)當(dāng)在我這散心,我又能養(yǎng)活住你。身份證還要回平?jīng)霾拍苎a辦,你等著我,過年了咱們兩個一起回去給你補辦。”燕燕木訥地點著頭,儼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她悲從中來,在心里不斷地拷問,難道這一切也是命中注定?上天注定要讓她安安穩(wěn)穩(wěn)地呆在家里和黃土地打交道。這幾天的游逛,她覺得自己和大城市是那樣的格格不入。她有點想家了,秀榮再怎么說她不好,終究待在家里心是踏實的。

  燕燕借口回家睡覺,其實想一個人靜靜,想清楚該怎么辦,沒有身份證工作就沒希望了。她感覺自己就像個笑話,偷偷從家里跑出來,不知道天高地厚地想闖蕩一番,還沒站穩(wěn)腳跟就栽了個大跟頭。眼下,有臉沒臉都要回去先補辦好那些證件。到過完年了再說出來的事,下剩的??朴⒄Z口語聽力必須到省城考試,到那時候出門也順理成章,再一邊打工一邊考試。把前后左右的思路理清楚后,她反倒輕松了下來。趁著出了點太陽,她索性把床底盆子里的臟衣服拿出來清洗一番。心里不痛快的時候適合干活,使勁地揉搓衣服,上面的污漬也就像心里的苦楚一樣能被清洗干凈。

  農(nóng)歷的十月初七是小燕的生日。小燕說什么也要讓燕燕在等三四天陪著她過完生日再回去。沒事的時候,燕燕就坐在火車站候車廳混在熙熙攘攘的乘客里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著小燕在柜臺前忙碌。沒人的時候,小燕總是把口香糖墊在舌尖連續(xù)吹出指甲蓋大小的泡泡,叭叭叭地做響,聲音響亮而勻稱。吹口香糖泡泡像是候車廳姑娘不謀而合地習(xí)慣,她們像是競技比賽一樣,個個都會吹。下班后不約而同地在附近吃一碗牛肉面,隨手包里取出一片口香糖就開始了表演。小燕尤其吹得響亮。

  小燕生日的當(dāng)晚,良子因為值夜班,專門托人給她準(zhǔn)備了一個大蛋糕。小燕邀請了幾個關(guān)系好的女孩,買來了許多零食飲料和燒烤,幾個女孩在出租屋里一直鬧騰到十一點多。這些姑娘都是從農(nóng)村里出來打工的,有著相同的背景,她們彼此說說笑笑親密無間。小燕被大家簇?fù)碇攘它c啤酒,臉頰兩邊像是紅筆涂抹上去的兩個圓圈,加上燕燕也肆無忌憚地爆料出了小燕小時候的許多趣事,大家一致同意慣用小燕的綽號,一口一個“紅二團”地叫著。自從小燕在火車站混熟以后,不知誰給起的頭,如今,這一幫姑娘和候車亭的保潔阿姨都管她叫燕子。小燕喝得有點興奮,不由自主端起眼前的啤酒瓶又抿了一口,鼓起腮幫子打了個飽嗝說:“哎呀呀!你們幾個太討厭了!今晚把我灌醉看我等一陣連哭帶號,你們幾個都難逃責(zé)任。”陳真真心直口快脫口而出說:“我怎么聽著這話里有弦外之音,要不要我出去給你們小丁打個電話匯報一下,聽見你喝多了他肯定漂洋過海也來看你。”大家都“唉呦呦”地齊聲吆喝起來,給陳真真豎起了大拇指七嘴八舌地夸她高明。小燕捂著自己發(fā)燙的臉,腳在水泥地上跺得欻欻做響,一個勁兒地大喊,“哎呀!你們幾個太討厭了!都怪真真,明明是她喝了點酒心里想他們家高健翎了,還給我戴高帽子,你說是不是呀雪兒?看雪兒的眼睛里呆咪咪的樣子,好像也在想她的姬葵哩!不要不承認(rèn)哦,我們都明白的哈!’沒事的,寶貝!我過兩天就回來看你’,哈哈哈!”說最后幾句時,小燕搖頭晃腦地故意重復(fù)著姬葵平日里來看雪兒習(xí)慣性愛說的話,惹得幾個女孩笑得前俯后仰,燕燕的眼淚都快笑出來了。雪兒拍著桌子反抗說:“唉呀呀!這個燕子壞起來也不得了,明天見到你們良子,必須讓他好好把你管教一番,今天先饒了你?!闭嬲嬲酒饋斫o大家倒?jié)M了飲料,舉起杯子豪爽地發(fā)言說:“同志們!朋友們!讓我們共同舉杯為青春干了!愿我們友誼萬歲!愿我們年年有今日!干!哦!還有還有,等我們那個下次出差回來,咱們哪天晚上一起去蘭大舞廳里蹦迪去哈!”說完陳真真使勁地醞釀了一個大大的飽嗝,大家笑著起身共同碰杯,咕嚕咕嚕地喝了杯中的飲料。燕子又鼓起腮幫子吐出一口氣說:“你們都喝得飲料,我也要喝飲料,萬一真把我灌醉就把人就丟大發(fā)了。真真不愧是蘭大才子的女朋友,說話一愣一愣的?!毖嘌嘹s緊起身給小燕倒了半杯飲料,埋怨她一高興就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涼的東西喝多了。她嘴上沒敢說出口,其實她是擔(dān)心小燕喝多了晚上叫不起來,又在睡夢里尿床上。她來蘭州的這些天晚上,夜里都要隔段時間喊小燕起來尿尿,小燕睡得沉叫不起來,她就一個勁兒地掐小燕大腿上的肉,小燕疼醒來嘴上嘟囔著,氣呼呼地靸踏著鞋就下了床。

  陳真真閉著眼睛搖晃著頭深情地哼唱起了《小薇》,于是大家都跟著哼唱起來。城市的流行就像是一陣風(fēng)吹過,今年火起來的那幾首歌,走到哪里,大街小巷的門面里都能聽到那熟悉的旋律。歌詞記不住沒關(guān)系,哼著歌調(diào)的感覺一樣良好。碳酸飲料喝多了也很難受,幾個人不停地打著飽嗝順著氣,一邊跟著陳真真的節(jié)湊哼唱著那些耳熟能詳?shù)牧餍懈琛?p>  第二天,燕燕執(zhí)意要求小燕給她買一張回家的火車票。像是急著要擺脫家里的束縛一樣,這回她又急切地想逃離這個城市。高樓大廈、霓虹街道、車水馬龍,她急于和這個城市撇清關(guān)系,她似乎不屬于這里,連同那條日夜奔流不息的母親河,也對她的遭遇不聞不問,若無其事地徑自流淌。站在黃河邊的沙石灘頭,目不轉(zhuǎn)睛地看著黃河靜水深流,燕燕的思緒也像水面的浮物般靜靜流淌。想到自己竟還不如一粒黃沙一滴水,至少它們沒有思想?yún)s能得以萬世長存,她竟心生妒忌。這趟遠(yuǎn)門出得百般不順,先是搞丟了各類證件,前幾天洗完晾在樓道里的一條褲子也不翼而飛。那還是秋后地里收拾完,秀榮帶她專門進城在商城買的一條出門穿的新褲子。燕燕腦海里突然冒出不知從哪里聽來的臺詞,“不如歸去!不如歸去!”她愈發(fā)想馬不停蹄地回家。她還沒想好自己不辭而別要怎樣回去面對家人。這些天她都沒有勇氣跟父母說一句話。每次通電話她都把小燕推搡在前面匯報她們兩個的情況。

  秀榮兩口子知道燕燕把身份證丟了的事后,心里倒是出了一口長氣,他們已經(jīng)習(xí)慣燕燕守在他們身邊。燕燕走了的前幾天,秀榮兩口子總是心里空蕩蕩的,這種空落不比小燕和顏龍離開的那種空落,這種感覺簡直讓他們倆提不起精神。就連王家奶奶也不停地念叨著,“她這個瓜媽媽么!家里有吃有喝不受殷嘛!跑到恁么遠(yuǎn)的地方受罪去咧。女子娃娃大咧湊要收管呢,看把心逛野咧咋弄價,小燕我看著恁把心都逛野咧,還把燕燕也放出去咧。真是的!也不知道給西峰她娘去個電話,讓給翠花兩口子好好說噶,一定要多操點心,把兩個放到眼皮子底哈。”王家奶奶睡醒了就靠著墻壁手塞進褲襠里取暖,透過窗戶望著空蕩蕩的院子發(fā)呆。打個盹兒醒來想起什么就自顧自一邊念叨著打發(fā)時間。

  出了站臺,燕燕便徑直去新民路搭上了回塬上的班車。虎山的彎道越來越少,轉(zhuǎn)過最后一個急彎就到了賈洼坡頭,上了賈洼坡頭就到了白廟塬。暗淡的太陽光白晃晃地鋪灑在地面上,冬日的鄉(xiāng)村一片混雜蕭條的景象。想著自己昨天還在喧嘩熱鬧的大城市里轉(zhuǎn)悠,今天又回到了黃土地上,恍惚間像做了一場夢。道路兩旁的柳樹轉(zhuǎn)瞬忽近又忽遠(yuǎn),車內(nèi)的空座位越來越多,離家的路也越來越近,燕燕心里越是膽怯起來。她還沒想好怎么面對家里人,車已經(jīng)被招呼著停在了大柳樹的旁邊。

  中間的那一扇小門是開著的,似乎專門是為了等她。燕燕深呼了一口氣,半瞇著眼睛咬緊嘴唇跨進了門檻??匆姶嫔托銟s正坐在微弱的太陽坡里編笤帚,她故意退后敲了敲大門,咧著嘴故意問秀榮,“媽,再不裝咧,我明明看著你都轉(zhuǎn)頭看我來,看著我爸爸抿嘴笑咧一哈你又把頭邁過去咧。你湊是故意裝哈的!”燕燕把包袱放在臺階上,靸拉著腳走到秀榮跟前推搡著她的后背問,“你們兩個為啥要笑呢?”存生再也裝不下去了,噗嗤一聲笑出了聲。秀榮抬起頭笑嗔著說:“我們兩個商量好,你回來先不著你,把你晾一哈呢。你爸爸恁個賤痞子地看見他女子回來咧,一哈高興地眼睛都瞇到一噠咧。我們吃的饃饃洋芋菜,給你還在鍋里溫著呢,快吃飯去?!毖嘌嗯芴劝研欣罘诺酱蠓坷?,先到王家奶奶房里轉(zhuǎn)了一圈。王家奶奶側(cè)著頭在睡覺,燕燕故意拿個雞毛撣子在她臉上撓癢癢,驚得王家奶奶呼地睜開眼睛,看見是燕燕就說:“我還當(dāng)是個誰,你個猴溜精走哪噠也不給人說一聲。不定定坐家里,猴精的上天去來嘛?!?p>  燕燕端出鍋里熱氣騰騰的饃饃洋芋菜,坐在沙石臺階上狼吞虎咽地吃著。當(dāng)秀榮問起小燕在蘭州的工作和吃住情況時,燕燕不假思索按照小燕叮嚀地匯報起來。臨行前,小燕再三叮囑她,不要給父母把她和良子的八卦說出去,畢竟八字還沒一撇呢,萬一秀榮知道了,她指定會打破砂鍋問到底。何止是這樣,秀榮肯定還會一個電話打給翠花兩口子,要他們把良子的底細(xì)打聽個底朝天。小燕還告訴她,這幾年在外面,家里打電話她都是報喜不報憂,無非就是受點委屈,抗過去也就沒啥了,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這幾年小燕認(rèn)識的這些朋友就是她最大的收獲。

  燕燕一邊吃一邊添油加醋地吹噓爆料著她在蘭州的所見所聞。秀榮一個勁地感慨,“唉!恁個女子掙點錢不容易,這十來天你上去兩個人怕可給花的茬大咧!別看咱們小燕恁人,恁還是個窮大方!”存生接過來說:“花咧湊花咧!給她姐姐花咧恁心里舒坦著呢。天黑噶咧走老九家給娃去個電話,問一哈娃身上有錢嘛沒有,沒咧給娃匯點。只要人家姊妹子和和氣氣的,錢花咧再往回掙么?!?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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