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鈞扇子一合,臉上無過多怒氣,他吩咐道:“小全子,讓人再去搬張長桌到院子,將那只鍋端過去讓這些奴才食用?!?p> 話一出,這些太監(jiān)宮女立刻跪下感激涕零道:“奴才們叩謝陛下賞賜,多謝鄭姑娘烹的膳食。”
回謝后,這幫太監(jiān)宮女顯然都很開心,畢竟是和當今萬歲爺在一個院子里用膳,旁人幾世都修不來得福分。
等另張桌子上的食材備好后,太監(jiān)和宮女都陸續(xù)入了座,妙瑾熱情地招呼大家的捧場。
“吃了這頓飯,以后都是自家兄弟姐妹,我與婉兒初來乍到,還承蒙各位今后照顧?!?p> 感情是把這兒當成了小酒館。朱翊鈞遠遠冷笑一聲。
說得正起興,她被走來的小全子一把拉了過去:“鄭姑娘,皇上讓你拿些酒來?!?p> 鳳陽閣的酒在何處她確實不知,她上前回話:“皇上,奴婢這次沒準備的有酒,要不您湊合著吃一頓?”
他一臉的掃興:“哪有請客吃飯不備酒的?”
妙瑾又不想搭話了。
他又吩咐道:“小全子,帶兩人去御酒房搬幾壇寒潭清過來。”
小全子立馬領(lǐng)命,帶了倆人就去了。
六公主邊啃雞腿邊招呼道:“師父,你就跟我們一起坐嘛!正好向你請教這美味的湯鍋子是如何烹制的?!?p> 她滿臉拒絕:“不不!奴婢是奴才,與主子同坐一桌可是折煞了奴婢?!?p> 六公主一聽這話,又把目光投到她皇兄臉上:“皇兄?”
朱翊鈞正欲往紅油鍋底下筷,被無端打擾后,顯得一臉的不耐煩:“讓你坐你就坐!”
語氣還挺沖,不就應(yīng)句話的事兒,擺什么臭臉。
坐就坐!誰還沒個暴脾氣。
她噘著嘴,重重的一屁股就砸在了椅子上,椅子發(fā)出了嘎吱的聲音。
朱翊鈞才不屑她的小脾氣,完全像個沒事人,撈了一筷子牛肚蘸好了料就開吃。
他鼓著腮幫子囫圇嚼了幾下,皺了皺眉,又咽下去了,“味道不錯,就是嚼不動。”
下鍋燙老久了,還能爽脆嘛?
妙瑾拿筷起身,在鍋中撈了半天,夾出了一塊豆腐,“這豆腐挺嫩,您嘗嘗?”
她沒等同意就放入了他的碗中,朱翊鈞信手戳下一塊放進嘴里,眼神輕瞟說道:“這豆腐看著嫩,口感卻是很硬!”
丫的!跟我玩兒文字游戲呢!
她又在鍋里一通胡撈,夾了一塊豆腐吹吹涼,放進自己的口中,“那要看放在誰的嘴里。”
四公主無心參與話題,就著幾口高湯,簡單吃了幾口,就回了屋子。
六公主人小鬼大,放下啃完的雞骨,探著腦袋問道:“皇兄莫不是對師父傾慕?”
朱翊鈞立刻暴言:“放肆!朕單單指的是這豆腐!”
六公主又立刻埋頭吃碗中的食物。
直到帶回了酒,氣氛才算緩和。
小全子將酒為他斟好,剛欲放下酒壇,她又吩咐:“給她倆也斟上,朕一人喝倒是無趣?!?p> 妙瑾插話:“皇上,就讓奴婢陪您喝,六公主年紀還小?!?p> 六公主搶過小全子手中的酒壇,“師父,徒兒自五歲就會飲酒,不礙事的。”
話落,公主就舉著酒壇往嘴里灌。朱翊鈞見狀索性也拿起一個酒壇悶聲喝起來。
這古代人喝酒都這么豪放的嗎?看來也只能應(yīng)景。
妙瑾也拿著酒壇咕嚕喝了起來,這酒入嘴后不甜、不苦、不澀,清冽香醇;但一入喉卻如烈焰般灼燒,有種西洋酒的感覺。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之后,各自都有些醉意。六公主開始耍起了酒瘋,無奈,朱翊鈞叫人將她抬回了屋子。
……
天色已暗了下來,鳳陽閣的院子也掌了燈。太監(jiān)與宮女的那桌早已撤了,各自都回去忙著活。
可主子這鍋依舊咕咚咕咚煮著,宮女不知加了多少次的湯料,萬歲爺卻沒有要離開的半分意思。
妙瑾趴在桌子上,用了根筷子戳著倒在桌上的酒瓶,看它在原地打旋兒。她帶著醉意喃喃道:“這皇宮甚是無趣得很,每日都是循環(huán)往復(fù)地過日子。”
她筷下的酒瓶越旋越快。
她嘟噥著嘴,更加肆無忌憚的抱怨著:“若是如此也就忍了,可還偏偏一個不提防就要被殺頭、杖斃、賜白綾,伺候你們這些主子可真是要了命?!?p> “哐哐哐!”
“啪!”
酒壇滾落在地上給碎了。
她嘴上說著抱歉,身子又慌慌張張地蹲進桌底拾碎片。乍的,她一聲驚起,隨后頭磕得木桌作響。
終究于心不忍,他將頭探到桌底,“你這蠢奴才,大呼小叫又想做甚?
她一副可憐兮兮,舉著有些顫抖還滲出一絲鮮血的食指,“奴婢讓這破罐子割破了手!”
話剛落,那探來的腦袋又迅速收了回去。
她小聲犯咕:果真冷血無情,至少給個虛情假意的問候吧!
牢騷的勁兒還沒過,只見探腦袋的那個位置俯身鉆進了一個人。
怎的?他要進來看笑話?
“皇上,我……”
他沒搭理,手里拿著一個手帕比劃著,“把手伸過來?!?p> 包扎?這良心發(fā)現(xiàn)得也未免太讓人猝不及防了吧?她心里美滋滋將手指奉上。
畢竟是萬金之軀,常被人伺候的主,卻沒干過伺候人的活兒,動作未免太過生硬。
她齜著嘴“嘶嘶嘶!”的護疼,還不時的喊著:“疼疼,輕點兒?!?p> 他眉頭一鎖,語氣霸道,回道:“朕已經(jīng)很輕了,還要怎樣?”
終究沒太多耐心,他毛毛躁躁胡亂一通的隨意裹纏,她又想出聲,他立馬堵回:“給朕憋著!”
終于結(jié)束,雖傷口不深,但這粗暴的包扎過程活活給憋出了內(nèi)傷。
包扎完后,她正準備爬出來,可一看朱翊鈞,他卻干脆用手墊著頭借地躺下了?
她提醒道:“皇上,地涼,還是起來吧!”
話一落,朱翊鈞就將她拽倒在了地上?!芭汶拶p月如何?”
妙瑾抬眼:“陛下賞的是桌底吧?”
他用手扣了叩桌子,“給朕撤了!”
聽到叩桌的小全子立馬叫人來將桌子給抬走了,桌上的咕咚聲也消失了,宮女太監(jiān)也被他使喚走了。
夜靜悄悄的。
她一聲“吭”打破尷尬地氣氛,“皇上,您想送給太后的壽辰禮物——菩提子,奴婢已經(jīng)想到辦法了!”
他依舊望著夜空,只可惜天上烏云朵朵。
“既然想到了,那就說來與朕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