采兒一揚手,將手上的東西一股腦全都丟給秦牧,皺著眉抱怨道:
“吶,鹽和香料都在里頭了,還有你要的酒,這會兒殤陽關全城戒嚴,我只能去最近的甕城找,真是累死我了?!?p> “辛苦了采兒,還有有你!”
秦牧伸手接過,從中取出一個葫蘆狀的酒壺,隨手拍開酒封仰頭豪飲,完事還享受地砸了咂嘴。
采兒沖他輕輕擺了擺手:“對了,離那個死氣靈芝成熟還有多久?”
聽到采兒的問話,秦牧想了想,答道:
“塵銘已經用奇門算法測算過三次,準確的時間大約還有不到二十個時辰,所以不必著急?!?p> “還有這么久啊……”
采兒抱怨著,一屁股坐在秦牧身邊,伸手推了推他:“去去去,坐遠點坐遠點?!?p> 秦牧滿臉無奈:“我說采兒,這么大的地方,你干嘛非得坐我這?”
“你這最干凈!”采兒挑了挑眉毛,振振有詞。
秦牧更加無奈,只能一撩袍子的前擺挪了挪屁股,繼續(xù)搗鼓他的肉湯。
他掀開鍋蓋,一手酒壺一手木勺。
熟練地往里丟進鹽粒與八角、茴香之類的香料,手法頗為熟練。
不一會兒,整個空間中逐漸氤氳起迷人的肉香。
采兒托著腮幫子抵著膝蓋,明亮的大眼睛星星點點。
角落里,天天與百里敬二人并肩盤膝而坐,雙手擺出內力運行的姿勢。
身后站著霓裳羅裙的美貌女子。
她雙手前伸,分別搭在百里敬與天天的肩頭,幾縷青絲無風自動。
兩顆晶瑩剔透的菩提珠分別懸停在二人的頭頂,不斷向下灑落著淺淺的青光。
良久女子收回素手,菩提珠也隨之消失。
二人緩緩吐出一口濁氣,睜開雙眼。
“喲,百里小子,恢復的如何啊?”秦牧轉頭沖著他喊。
百里敬站起身來活動著筋骨,全身的骨骼接連爆出輕微的炸響:
“恢復了大半吧,戰(zhàn)斗應該不成問題?!?p> “多謝霓裳姑娘?!碧焯旃Ь吹貨_著女子說道。
他的傷勢遠比承受了淺蛟槍正面一擊的百里敬更輕,此刻已經恢復如初。
女子擺了擺手,起身在一旁的年輕僧人身旁坐下。
秦牧不屑地撇了撇嘴:
“還不是你自己太沒用,還得辛苦人霓裳姑娘替你治療?!?p> “你說什么?”百里敬怒目相對。
“別沖我吹鼻子瞪眼的,沒用!”秦牧用木湯勺指了指他,拉扯嘴角笑笑,“有本事,瞪人家莫亂去?!?p> “下一次見面,我一定不會敗給他!”
“好了,你兩都少說兩句?!崩险咭粔m試圖緩和這對老友。
“百里敬你本就不是正面作戰(zhàn)的類型?!?p> “況且莫亂將軍是帝國年輕一輩中最優(yōu)秀的幾人之一,霸道心法配合名槍淺蛟,敗給他并不丟人。”
“不過對方還有影刀‘姬夜’,他的實力絕不在莫亂之下,說起來同為折沖府弟子,秦牧你應該認識他吧。”
“姬夜啊,”秦牧皺了皺眉,“認識,這小子要強又驕傲,總之就是個很不好相處的家伙?!?p> “戰(zhàn)力方面呢?”
“這我怎么知道?”秦牧翻了個白眼。
“我最后一次見到他已經是好幾年前了,不過當初他可沒我厲害,現(xiàn)在想必也一樣?!?p> “不過最棘手的,不是那個蘇文卿嗎?老實說即便過去了這么多年,我也不覺得自己能勝他,”
采兒有些訝異地瞥了他一眼。
在采兒看來,雖然口中說著別人驕傲。
但最近這一年多的相處下來,這位帝國前任將星的驕傲絲毫不遜色于任何人。
除了那位殿下之外,還從未見他服過什么人。
但以他的驕傲,卻能親口說出自己勝不過對方,看來那位蘇文卿的戰(zhàn)力確實深不可測。
“秦兄放心,蘇師兄就交給我吧?!?p> 眾人循聲望去,正是一直沒有說話的東方塵銘。
原先他一直坐在一顆光滑的大石頭上閉目養(yǎng)神,不知何時卻已經張開了雙眼,臉上帶著和煦的笑意。
東方塵銘此人,本身就有某種平易近人的氣質,加上那憨憨的笑容很容易讓人產生好感。
但看久了又會顯得有些木然,因為那笑容時時刻刻都掛在他的臉上。
秦牧看了他一會兒,忽然笑道:“差點忘了,你也是鎮(zhèn)元觀弟子,那么你有把握勝你那個師兄?”
“師兄的才能十倍于我,不過他也有弱點,”塵銘撓了撓頭發(fā),“就放心交給我吧!”
……
殤陽關北城墻下,隸屬于青州營步軍一旅的戰(zhàn)士們結成數(shù)個方陣嚴陣以待。
領軍的將領居于最前,艷紅的大氅在風中翻飛。
他們已經在此處等待了一個時辰。
而距離死氣靈芝最完美的成熟時間,只剩不到一炷香的時間。
南城墻城頭,一襲淡藍色錦袍的蘇文卿盤膝而坐,雙眼緊閉。
他的前頭擺放著一壇紫銅鑄造的香爐,幾縷青煙筆直地上升,再前頭則是那暗紅色的死氣靈芝。
此刻的靈芝比之前日又有不同,原本含苞欲放的花蕊已經盛開了大半,隱約露出橙紅的花心。
風清泊與姬夜二人分立兩側,在其身后則是楚然、秦文斌、風清嘯、殷長林四人。
姬夜的親兵與數(shù)名折沖府弟子分散在城頭各處警戒。
他們大都屏息凝神,從各個方向靜靜地注視著死氣靈芝,等待著那一刻的到來。
香爐忽然輕微顫抖了起來,接著愈發(fā)強烈。
它的四周鑄有數(shù)個銀制的空腔,空腔中各有一顆銀珠在內。
香爐的顫抖連帶著銀珠也一齊震動起來,悅耳的脆聲連成一片。
蘇文卿忽然睜開了眼睛。
他平伸右手,掌心向上,左手則按住右手手腕,強勁的內力破體而出,形成勁風激蕩在城墻之上。
與此同時,死氣靈芝的最后一片肉質花瓣徹底張開,一時橙光大亮。
即便在白天,那光芒也依舊亮的刺眼。
下一刻死氣靈芝連同根須忽然從城頭飛起向上攀升,空氣中隱約響起低低的呼嘯。
那嘯聲雖輕,但卻讓圍觀的眾人驚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如同萬千鬼魂在一齊哭嚎。
最終靈芝穩(wěn)穩(wěn)地落在蘇文卿平伸出的手掌之上。
蘇文卿松了口氣,將之交給一旁的風清泊。
“多謝蘇先生。”
風清泊小心翼翼地接過,裝進早已準備好的封閉銅匣之內。
這時,某個眺望遠方的親兵忽然面色一變,大聲喊道:“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