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你早人頭落地了?!贝采现松ひ羟迕?,聽不出半分睡意。
江一洋兩根手指捏住劍尖移開,掀開床幔,拱拱手,表示佩服。
“皇上召見你,現(xiàn)在?!?p> 陸昊馬上起床穿衣。
“你不問問什么事嗎?”江一洋點亮了燈,納悶的問。
“你要說就說,不說就憋著?!标戧皇窒麓┮抡韯幼鹘z毫不停。
“你還是那般無趣,以后嫂子怎么受得了你?”
陸昊沒理他。
江一洋也不惱,接著問:“嫂子是哪里人?漂亮不?哎,你這都快成親了,還瞞的那么嚴實干嘛?”
“我怕嚇著你?!标戧煌O聞幼?,對他說了一句,扭頭拿起佩劍就出了門。
“太晚你別折騰了,就在這睡吧。”聲音從門外傳來。
“睡客房!”又補充一句。
齊湛沏了壺釅茶,今晚是不打算睡了。
正喝著,敲門聲響起。
“進來。”
來人推門而入,正是陸昊,他反手關(guān)好門,近前行禮。
“不知皇上召見屬下有何事?”
“別弄那虛的,過來喝茶。”齊湛眼皮都沒抬,倒了杯茶給他。
陸昊看了看那茶湯的顏色,忙擺手道無福消受。
齊湛喝著苦的發(fā)澀的茶,和陸昊說了這兩天發(fā)生的事。
“你的婚事恐怕要晚兩天了,對不??!”
“這是哪里話,論君臣,論兄弟,這都是應(yīng)該的,更何況沒有皇上這些年從中斡旋,我和蘭兒早已各自天涯了,哪還有今天?!?p> “你知不知道,鐘陽對蘭兒,有些……不尋常?”齊湛說的甚是含糊。
陸昊沉吟片刻,臉色陰寒,道:“一直覺得他看蘭兒的眼神讓我很不舒服,隱約有過猜測,但……他畢竟是蘭兒兄長?!?p> 陸昊似難以啟齒,隔了一會,又道:“蘭兒雖沒說過,估計也心里有數(shù),不然,為何會想出假死這么決絕的法子?”
說完覺得失言,提了假死,皇上如今的傷心事。
“是啊,如此決絕!”齊湛眼底悲涼,道:“我竟不知已傷她至深?!?p> “趕緊解釋清楚就行,玉妃娘娘又不是不講道理的人,蘭兒說了,需要她作證的話,隨叫隨到?!奔磳⒊捎H的男人,如同泡在滿滿當當?shù)拿酃迌豪铮瑫r不時就能溢出點蜜,周遭都散發(fā)著甜。
齊湛心頭、嘴里皆苦的厲害,更被這甜膩熏的頭疼,看陸昊也膩煩起來,于心中又念起江一洋那個愣子的好。
齊湛閉目揉捏著額頭,道:“你一會去告訴蘭兒一聲,那假死藥先別吃,畢竟太傷身體,等過了明天,也許就不用吃它了?!?p> “皇上想好萬全之策了?那鐘陽手握兵權(quán),禁衛(wèi)軍也盡在他掌握,身后還有鐘老將軍的威懾,我怕……”
“大哥正趕回來?!饼R湛睜開眼,唇角一勾,面容篤定。
齊湛哪是受制于人的性子?在和鐘陽鬧翻之前,很早,他就給早年闖蕩江湖時結(jié)拜的大哥和三弟都寫了密函,要他們做好準備,關(guān)鍵時刻協(xié)助于他,二人都說隨時聽命,可這次三弟卻遲遲沒有回音,不知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難……
此時,京都城外,一支訓(xùn)練有素的黑甲鐵騎正悄無聲息的到來,他們在山林深處稍作修整,像一只蟄伏的猛獸,俯瞰著皇城。
從昨晚一直時陰時緩的天氣,在早上終于降下大雨,本該旭日東升的天空,烏云壓境,漆黑一片,雨點如豆大的珠子噼里啪啦的落下來,砸在皇宮各處重檐屋頂?shù)牧鹆呱?,聲聲嘈雜,入耳使人心亂如麻。
至珍宮一大早就傳出玉妃病重的消息,太醫(yī)前來診治,診出是胎里帶來的舊疾發(fā)作,沉疴多年,一朝發(fā)作,兇險異常。
春和也在一旁佐證,像是玉妃小時的病癥,當時看遍當?shù)孛t(yī)也無起色,后來被一游方郎中所治,說只能壓制并無根治之法,若想痊愈只能待日后機緣,可這么些年也沒事,還一直身體康健,沒想到……現(xiàn)在犯了病。
皇上下了早朝,聽聞噩耗,立即冒雨趕來了久不踏足的至珍宮,玉妃卻拒不面圣。
春和傳話說,玉妃不想讓皇上看到自己病容憔悴,如有不測,要給皇上留下最美的樣子。
齊湛當然知道見不到楚鈺,可此時還是心痛異常,他和小魚已經(jīng)兩個月沒有好好見一面了,他若不知情,小魚就想如此一走了之,連一眼都不見他——此生都不再見!真是心狠,不,是自己沒能安她的心,才受了春和挑撥,是自己傷她太深,她才用無情自護,她得經(jīng)過多少個難捱的日日夜夜,才能下此決心……
齊湛心內(nèi)難過至極,真情自然流露,倒讓春和松了一口氣,皇上這是相信了。
太醫(yī)院的好幾位太醫(yī)都來了,以張院證為首,進進出出,忙忙碌碌,玉妃卻毫無起色。
看的齊湛想殺人。
給身邊江一洋一使眼色,江一洋立時記下了這幾個不要命的,日后發(fā)落。
巳時末,津州來了急報,需要皇上回去處理,齊湛臨走時忍著一把掐死春和的沖動,仔細叮囑了她半天,演技爆棚,做足了樣子。
玉妃病重,至珍宮亂了套,喬翹今日也沒去小廚房。
齊湛回去后,四人組登時湊在一起,只等著鐘陽入甕。
申時,陸昊才來消息,鐘陽已到。
………………
楚鈺正獨自躺床上發(fā)呆,雨雖停了,天氣仍舊陰沉的厲害,重重帷幔之下,更是如同夜里一般。
因是裝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春和早就聲稱主子病的厲害,心煩,看不得人影晃動,屏退了左右。
早上,她怕齊湛會強闖進來,他那么精明,一看就會露了餡!
可并沒有,她擔心的事并沒發(fā)生,春和傳完話,他就沒要進來,以為是他有所懷疑,以為突然病重又是她爭寵的新手段,可春和說他應(yīng)該是相信了的……
原來知道我快死了,你竟是這般平靜。
……是我又癡念了。
說好了心如止水,卻還是抵不過傷心難抑。
楚鈺躺在這方昏暗的床榻上,周遭靜悄悄的,好似天地之間只剩她一人,情緒便肆無忌憚的宣泄開來。
最后一次,楚鈺抹掉不?;涞难蹨I,心想這是最后一次為你、為我們落淚,以后我就天高皇帝遠,逍遙自在去了!
正難過著,突覺屋里一暗,一抬頭,一黑影已站在床頭,隔著帷??此?。
楚鈺大驚,撐起身剛要喊,那人已撩開帷幔,一把將她擁進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