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阿貍和蘭姨一直待在醫(yī)館。每次得到的消息都是國師早上去上朝了,國師府很平靜,也沒有再派人出去。第四天,阿貍得到消息,國師的人緊跟柯老后面已經(jīng)追出千里,但是國師還沒有動靜。
第五天早上終于傳回不一樣的消息:“國師今天乘坐官轎并沒有進宮,而是繞道出了東城門。帶了很多人”阿貍知道事情成了。蘭姨也很興奮:
“孩子,我們今晚就可以進宮了。”
“蘭姨,我們一定要晚上去嗎?皇宮還有很多守衛(wèi)吧?”阿貍猶豫了一會道。
“守衛(wèi)沒事,陳將軍是宮內(nèi)統(tǒng)領(lǐng),還是站在我們這一邊的。只要國師不在,陳將軍就能帶我們直接去見你娘。你娘雖說身在冷宮,那是她自愿的,并未受到苛待,而且皇上也未真生你娘的氣,只是國師當年的話讓皇上忌憚,所以未加阻止?!?p> “蘭姨是說我娘在宮中很安全?”
“當然了,傻孩子,我昨天已經(jīng)見過陳將軍,現(xiàn)在國師已經(jīng)出城,咋們只要避開那些眼線,不讓皇上和國師知道就行了。”
聽了蘭姨如此說阿貍也就決定今晚入宮。把聯(lián)絡(luò)陳將軍的事情交給了蘭姨。
當晚,天剛黑下來,蘭姨坐著將軍府的馬車回了醫(yī)館,看著阿貍換了衣裝,配上藏有飛刀的腰帶,手腕套上飛天,心中驚奇也欣慰。
馬車直接沿著北街行駛,趕車的是將軍府的老把式,態(tài)度從容,一刻后經(jīng)過了陳姑娘的鐵匠鋪,前面已經(jīng)能看見宮墻,此時街上仍然是巡邏的兵士,官家的馬車他們早就見熟了,遠遠見了知道是將軍府的人忙停下行禮,然后便離開。一路順暢的到了宮門,蘭姨先下了車,也不言語,直接從身上掏出一塊牌子交給門前守衛(wèi),守衛(wèi)看過卻是開了右邊一個小些的側(cè)門,另外拿出兩塊不一樣的牌子恭敬的遞到蘭姨手中。這時阿貍也下了車,車夫把車趕到旁邊侯著,并不回轉(zhuǎn)。兩人從側(cè)門進去,卻有兩乘官轎。每乘官轎旁邊都是四名橋夫侍立著。蘭姨給了阿貍一塊牌子先自上了前面一乘,阿貍上了后面一乘。坐在轎中,阿貍掀起擋簾一角,發(fā)現(xiàn)正在走著的是一條長長的回廊,中間很多城門洞形狀的建筑連著兩邊高墻,上面露出很多屋檐。四周黑漆漆的很靜,待轎子停下,兩人下來,面前是一道月洞門
一位侍衛(wèi)裝束的人站在那里,見了蘭姨連忙抱拳行禮,右手示意,轉(zhuǎn)身引路。穿過一片花海后上了一條小路,左邊是人工湖,上有涼亭有回廊接連岸邊。右邊是枝干高大的杉樹林,到了小路盡頭現(xiàn)出另一個院落。進了院門,面前是一座宮殿,就著月色依稀可見院墻破敗,地面卻很干凈,周圍擺放的一些雜物也很整齊。此時宮門虛掩,有兩名丫鬟還有一位老太監(jiān)站在那里,手里都提著一個小巧的燈籠。遠遠的太監(jiān)就急步趕過來,手里有什么東西要塞給侍衛(wèi):
“小哥辛苦了,這個先收著去叫上兄弟們吃些酒,回頭再謝。”
“公公,都是自家人,無需如此客氣,還是快些引進去吧,在下這里侯著,有事好策應(yīng),大哥交待過的?!?p> “如此,真是辛苦小哥了。”太監(jiān)也不堅持,回頭看了阿貍一眼,面露溫色:“孩子,跟我來?!?p> 阿貍施禮致謝,連忙跟上。蘭姨卻早一步推開門沖了進去,太監(jiān)望著只是嘆了口氣。丫鬟也未說什么。待阿貍進去后默默的關(guān)了門。只留那名侍衛(wèi)一人立在院門口。
內(nèi)間傳來隱隱的哭泣聲,阿貍內(nèi)心也有些惻然,畢竟是自己這具身體的親娘,也或許文竹的靈魂還未遠去,阿貍也有了一絲感傷。眼眶竟然也有些濕意。阿貍正在傷懷的時候,里間已經(jīng)沖出了一人,阿貍尚未看清,已經(jīng)被抱緊到一個人的懷里。懷抱溫暖,有溫熱的水蹭到了阿貍的臉上,嚶嚶哭泣聲就響在耳邊,脖頸和后背被一雙手臂緊緊的固定了,以至阿貍開始感到呼吸困難。阿貍抬頭,試著想轉(zhuǎn)動脖頸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動不了。情急下阿貍開口:“娘……”一聲本能的呼喚驚動了抱著阿貍的人,也傳來了蘭姨的聲音:“姐姐,你悶到孩子了……進來說話吧?!笔直鬯砷_了,阿貍的身體可以動了,立刻又被拉著向里間撲去:“孩子,快進來,讓娘好好看看你?!卑⒇傄恢皇直郾焕绷?,只能看到一個側(cè)影。月白色的服飾,素雅的紋路,墨黑的云髻已然松散,鬢角尚留水意,眼角卻是笑意滿滿。
這才是一位母親見到自己骨肉的情態(tài)吧。阿貍被感動了,也有了想哭的沖動。里間又添了幾根火燭,更加敞亮。阿貍被扶著放到一張寬大的并不豪華的床沿坐下。阿貍只覺面前的婦人真美,這是阿貍第一次見到這么好看的人??上ё约呵笆赖哪赣H沒有見過。如果活著也有這么美吧,阿貍在心里這樣想著。
被眼前的人看了多久,阿貍不記得了,只覺得,最后她的一張臉有被摸痛的傾向,美人才停了下來。跟著坐在床沿,樓著阿貍的雙肩,口中喃喃,聲線哽咽:
“苦命的孩子……這么多年了……怎么過的啊……”
“姐姐,以后打算怎么辦?”蘭姨插話。
“娘,沒事的,阿貍會想辦法拆穿國師的,您再耐心等等?!?p> “好的……孩子,你不是叫文竹嗎?”
“娘,阿貍這個名字是我后來給自己取的,文竹這個名字以后留給娘叫好不好?”
阿貍有些心虛,這是文竹的娘,自己只能把名字留給這位母親。好在蘭姨知道她失去記憶,這時候插言,說了一些過往:
“姐姐,這孩子四年前受傷,很多事情不記得了,所以改了名。之前叫文竹的時候,我問過她,文竹這個名字還是麼麼取的。當年麼麼離開皇宮后,走的匆忙,身無旁物,又怕國師的人搜尋,只能沿路乞討,輾轉(zhuǎn)去了邊地,帶著孩子過了十年便去了,去前告訴了孩子身世,囑咐她待在伴月河邊,等著我們?nèi)??!?p> 美人又是一番感嘆,直道麼麼辛苦,大恩難報。又有宮女端來湯羹,阿貍被美人一口口的喂著吃下。心下覺著溫暖,甜甜的喚著娘親。美人很是寬慰,臉上漸漸的有了笑顏。執(zhí)意要阿貍留在宮中。
“姐姐,現(xiàn)在還不能這樣。國師不定哪天就回來了”
“是啊娘親,我在京城有家醫(yī)館,不會離開的,有機會我就進宮來看您。您有事也可以托陳將軍帶話?!?p> “好的,娘知道了,不過今晚要陪著娘?!卑⒇傇诿廊四锏膱猿窒轮坏米∠拢m姨怕醫(yī)館眾人擔心,回去知會了一聲。再回來時,卻見兩母女在院內(nèi)一角燒著紙錢,地上插了幾柱香,卻在禱告:“麼麼大義,護我兒周全,大恩難酬,愿麼麼早升極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