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哎喲,怎么還是這稱呼?來,叫聲父皇……叫爹爹也行啊”皇帝象個哄孩子吃糖的老人。然而這個時候阿貍心里想到的卻是文竹,那個十二歲不到的瘦弱的小女孩,那孩子若是活著又待如何,那么多年乞討為生,莫名其妙的被追殺,即便知道了自己的身世,到死還是沒能見到自己的母親。臨死那一刻文竹想到的又是什么?是她未曾見面的娘吧。她的父皇要殺她,她心里是痛還是恨呢,那么小的人兒,承受了太多啊。阿貍不確定文竹會如何做,她只知道自己的心底已經(jīng)升起了一絲怒意,同時也涌起一股酸澀,眼眶開始隱現(xiàn)水意,心里有個聲音在說:文竹已經(jīng)死了,也有你一份功勞。那個才是你女兒,我不是你女兒??粗⒇偘胩於际钦目粗孛?,似乎想著心事。蘭姨接口:“皇上,孩子還小,在民間生活久了,有些不習慣。過些日子會好的。”皇帝也看到阿貍似乎有要哭的意思,心里也是慚愧,心道是自己沒保護好這個孩子,整整十六年,讓她受了太多的委屈。當下叮囑蘭姨送到皇后那里,好生安撫。
阿貍有些木然的起身隨著蘭姨出了御書房,到了冷宮那里,蘭姨說了剛才見了皇帝的經(jīng)過,立刻引起了皇后的同仇敵愾:“那個老鬼,想當?shù)?!哼,讓他等著,我兒什么時候樂意了再說?!币娭廊四铮⒇傂那槁暮闷饋?,陪美人娘說了會話,最后得意的說了自己開酒樓的事情,讓皇后很是欣慰的笑了。
午飯的時間,阿貍用了來的時候帶的一些豆腐,在廚房教宮女如何烹制,用了現(xiàn)成的佐料,快要盛盤的時候,皇帝身邊的管事太監(jiān)林公公到了,帶了一頂軟轎過來,說是請阿貍?cè)樘笾尾 2⑶覀鬟_了皇帝意思讓美人娘準備一下,過幾天遷居坤寧宮。
慈寧宮里,太后的住所。院門緊閉,外面侯著兩名宮女,面相秀麗,神情卻是沮喪,林公公道明來意,忙開了門。阿貍便見幾名宮女被綁在長條木凳上,衣服已經(jīng)爛了,染著血跡,旁邊的太監(jiān)拄著木板在喘著氣,阿貍知道用了刑的,也不言語,跟了引路的宮女繞過去進了內(nèi)室。見到一名六十多歲的老婦,側(cè)身臥在躺椅上,幾名宮女正在為她捶肩捏腿。旁邊案桌的茶水冒著熱氣,阿貍隨著林公公俯身行禮。林公公道:“老祖宗安,皇上一直惦著您的身體,今兒帶過來了,給您瞧瞧?”語氣有著征詢的意思。太后已經(jīng)起身坐正,取了茶水抿了一口:“哀家能有什么事,身體好著呢,只是有些煩悶罷了?!卑⒇傂恼f,心情不好就杖打下人,這太后還真有皇家做派。當下想早些完事,也不言語,上前示意宮女挪了位置,伸出手來,在太后雙肩左右穴位拿捏,頭部兩側(cè)太陽穴輕按,又合指在頭頂敲打,太后已經(jīng)舒服的合了眼,阿貍示意宮女托起太后手臂,順著脈絡按摩,接著又是腿部。太后臉色漸顯紅潤,有了笑意。心下已是信服。任由阿貍擺布。心情好了便和阿貍聊了幾句,阿貍小心作答,沒有道明身份。林公公道:
“太后心情煩躁,可是吃過國師的藥丸?”
“還提那東西做什么,虧得老身如此信他,卻是騙人的貨色,當初拿了藥丸來,說道可以延年益壽,便吃了幾顆……老身不喜那個味道,后來扔到一邊了。”
“灑家知道,太后喜歡甜食,正因如此,才未能象皇上那般遭罪啊?!?p> “秋祭發(fā)生的事情,哀家已經(jīng)聽說……當年太子……”
“太后可是問當初太子的事情……此事皇上已有定論,只是還未有確鑿證據(jù)……”
“皇后的那個孩子,聽說回來了……?”
“太后,知道您老惦記著,那孩子……已經(jīng)回來了……您老如果想見……”
“哎,老身糊涂啊,當初信了那個東西,讓皇后怨了哀家這么多年……如今哪有顏面……”
老太后面顯戚然,林公公一陣唏噓。
……
這個時候阿貍已經(jīng)按摩完畢:
“太后,這里就為您施針,不痛的,您放松些?!?p> “嗯,為皇上治病的可也是姑娘?”
“是的,太后,您用藥不多,用不著那般麻煩,您只管端坐,一會就好了。”阿貍吩咐宮女扶著太后一些,開始為太后治療。整個過程卻是很簡單,頭部幾針下去,又在肩胛后頸施了針,便見太后嘴角松動不受控制的吐出一口水來,宮女忙用盆接著,眾人都看到那水呈淡淡的粉紅,確認并非是吐血,這才放心。阿貍已經(jīng)收了金針,交由宮女整理太后衣裝。阿貍道:“太后,毒素已經(jīng)排出,日后寬心,無需藥丸自能延壽的”太后心喜,命人撤了外面的陣仗,阿貍又為受傷的宮女施針止痛,開了外敷的藥。讓她們?nèi)m中藥房抓取。
回到冷宮,剛進院中,一個六歲不到的小女孩,在美人娘膝間嬉玩。旁邊侯著幾個陌生的宮女:“這是嫻妃的女兒,平日里經(jīng)常來的?!碧m姨話音剛落,小女孩已經(jīng)轉(zhuǎn)過頭,滿臉喜氣,復又望向美人娘,白嫩的小手指在嘴邊輕撓:“母后,是姐姐嗎?”“嗯,玉兒你猜?”“母后,不用猜呀,這么好看肯定是姐姐了?!毙∪藘毫ⅠR奔過來,伸開小手臂:“姐姐,怎么才回啊,我都想你好幾天了。”引的旁邊的宮女們忙呼小心。卻是見到阿貍怕她摔著,早伸手接住抱了起來:
“你叫玉兒?”
“是啊,姐姐,我的名字好聽吧,可是宮中的那些哥哥姐姐們都叫我魚兒。”
“那是因為你淘氣啊,一天到晚的不停遛彎,你說宮里哪個旮旯是你沒有去過的?”
“跑起來比兔子還快,抓起來滑不溜手,可不就是條小魚兒?!?p> “姐姐,我們?nèi)ネ姘 毙∮駜阂稽c不在意周圍人的三言兩語,只是用手腕勾著阿貍的脖頸,扭著腰,一臉的期盼。“聽母妃說了,哥哥姐姐們在升仙臺比武,我們也去,好不好?”
“竹兒,可以去看看的,讓你蘭姨跟著……”美人娘也鼓動著。當下那幾名宮女簇擁著阿貍和玉兒離開了冷宮。依然穿過杉樹林,進到花海,卻是走上了左邊另一條道,經(jīng)過一道院墻,前面才是真正的后宮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