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厚先口中的兩儀星羅大陣,據(jù)說是某位金仙的杰作。
布置陣法的代價也很大,耗費了兩顆“天外隕星”的全部能量。這東西,讀書人沒詳細(xì)解釋過。照李旦自己的理解,應(yīng)該是兩顆來自于宇宙深處的特殊隕石。被那位金仙大佬捕獲后,煉制成了類似于法寶一樣的東西。
只可惜九黎部落的首領(lǐng),其肉身修為堪比太乙金仙,幾近不朽。雖然無法直接破開陣法,但在數(shù)千年的漫長歲月里,完全煉化了那兩顆隕星的力量。以至于陣眼即將破碎,大妖出世,為某種定數(shù)。
作為上古時代最早的一批妖族,九黎部落的首領(lǐng)蚩幽,因種種機(jī)緣,得了肉身不滅的造化。所以那位高高在上的“老天爺”,雖能夠輕松擊敗他,甚至一劍將他斬落凡間,卻無法真正殺死他。
這些信息,得益于呂厚先在看到諸天法印后,對李旦全然不同的態(tài)度。
先前,讀書人看李旦的目光,那完全就是個腦子有問題的小輩。是個來搞事情的攪屎棍。
現(xiàn)在,呂厚先才以平輩的身份,告知了李旦諸多秘密。
而在這閑聊的過程中,李旦也發(fā)現(xiàn)了某種規(guī)律。妖族,似乎都擅長肉身變化。比如狐貍,比如蛇,又比如那只傳說中大名鼎鼎的猴子。
在中國古代神話體系中,就有天罡三十六變、地煞七十二變的肉身修行之法。同時,這也是躲三災(zāi),渡天劫,得永生的秘術(shù)。
可在如今的乾元地界,山上煉氣士,向來看不起練拳的武夫。都認(rèn)為,內(nèi)煉金丹,化元神才是通往長生大道唯一的路子。
“怪不得一開始,系統(tǒng)會給出兩個選擇,看來也不完全是在坑人?搞不好,修煉肉身更有前途?要是哪一天,周常圣真能一統(tǒng)乾元,估計山上的煉氣士,就得反過來被山下武夫瞧不起了。難道,這是冥冥之中的某個天意?”
李旦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古巫法身,隨后又抬頭望向朦朧高遠(yuǎn)的天幕?;蛟S,這個世界發(fā)生的一切,都是那位老天爺想要看到的。
正如呂厚先行事,同樣顧忌很多。就好像到了別人家里,總有規(guī)矩要講,總不能一屁股坐下來就翹起二郎腿。
“這讀書人的確是不厚道,萬一諸天法印不是什么上品仙器,估計就真要拍拍屁股走人了。之前還說要讓盧西鎮(zhèn)的百姓善始善終,這才過了多久,就啪啪打臉?我呸!”
李旦朝一旁吐完口水,身形自高空快速墜落,一頭扎進(jìn)了落星湖中。
按照呂厚先的要求,他得把諸天法印連同一張符箓,一起埋在湖底下。至于之后的事情,就全憑讀書人的手段了。
落星湖的深度大約有五百米,相當(dāng)于一里地。這樣的深度,已經(jīng)是普通隕石坑的數(shù)倍甚至是十幾倍深了。
由此也足以判斷,盧西鎮(zhèn)傳說中那兩個從天而降的“火球”,威力是何等的巨大。
奇怪的是,五百多米深的“隕石坑”,卻沒有給周圍的環(huán)境造成毀滅性破壞,那位金仙大佬的手段,也未免太過恐怖。這不得不讓李旦越發(fā)敬畏這個世界,敬畏那些天外的神仙。
憑借著古巫法身的強(qiáng)悍體魄,李旦一口氣下潛了五百多米,而后又以劍氣破開地層,進(jìn)入了湖底內(nèi)部。
黑暗中,開始出現(xiàn)一道光亮,似在極遠(yuǎn)極遠(yuǎn)的遠(yuǎn)方,又好像近在眼前。
隨后,讀書人給的符箓好像有意識般,卷起諸天法印就往前飛。李旦本能跟著走,大約走了九步,身形在一陣天旋地轉(zhuǎn)中,來到了一處古怪的空間。
朝四方打量,皆是一眼望不到邊的黑暗??湛帐幨?,冰冷異常。
空間的正中央有一根半人高的柱子,像是某種精心雕刻的燭臺。柱子表面雕刻了大量圖紋,皆是龍首人身,三頭六臂的古怪生物。而柱子的頂端,則點亮著一盞破舊油燈。
燈芯很短,火焰也不旺。李旦試著上前吹了兩口氣,卻完全無法讓燈火搖曳。伸手去觸碰,更是感受不到火焰的溫度。眼前這盞油燈,就像身處于另一個維度,玄之又玄。
“這什么破地方,我怎么出去?”
才待了片刻,李旦便莫名的心生恐懼,只想著趕緊離開。至于突然消失的諸天法印,等回了鎮(zhèn)子,再詢問呂厚先好了。
“出去的路不在你眼中,而在你心里。年輕人,有些因果本來與你無關(guān),為何要做些個吃力不討好的事情?”
恍然間,黑暗中響起了一道聲音。那聲音斷斷續(xù)續(xù),空靈悠遠(yuǎn),自四面八方而來,仿佛有千百萬個人在同時說話。李旦聽得頭疼,自行封印聽覺,那聲音卻依然出現(xiàn)在了腦海中。
“世人信奉眼見為實,可世人眼中所見,又往往不是真相。如你眼中的燭火,它在,是因為你認(rèn)為它在。等你什么時候看不見它了,便能從這里出去?!?p> 嗒嗒嗒,嗒嗒嗒……
腳步聲由遠(yuǎn)及近,黑暗中很快出現(xiàn)了一個衣衫破爛、散發(fā)披頭的老人。老人赤著雙腳,手持另一盞油燈,走到了燭臺前。
隨后,老人將燭臺上的油燈掐滅,又將手上的油燈放了下去。做完這些,他才抬起頭望向李旦。
那是一張極其蒼老的面孔,褶皺不堪的皮膚,深凹的眼眶,怎么看都像是一具應(yīng)該埋在土里的干尸??衫先搜劭羯钐幍耐?,卻燃燒著一團(tuán)熊熊烈火,遠(yuǎn)比身前的燭光明亮萬倍。
“前輩是?”
李旦后退兩步,硬著頭皮問道。老人瞥了他一眼,隨即低頭看著燭臺。
“你幫著那讀書人來害我,還問我是誰?天底下,還有這樣的道理?”老人聲音低沉,不緊不慢。聽完后的李旦,卻被嚇得渾身顫栗。
乖乖,九黎部落的首領(lǐng),居然能說能動,還站在自己面前?
呂厚先,你真是害人不淺!
“自己造的孽,罵那讀書人也沒用。小子,你還剩下一千年壽命,希望在我出去之前,你別死?!崩先搜哉Z平靜,就像是在拉家常??赡巧宦豆堑臍⒁?,卻讓人毛骨悚然到了極點。
“前輩,誤會,都是誤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