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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呀出征去

第二十四章 芥蒂

走呀出征去 久安昭陽 3653 2020-09-05 10:31:00

  “??!你!你轉(zhuǎn)過去!”李言棠不顧主仆的尊卑,扯起嗓子便喊。

  薛將軍隨即轉(zhuǎn)過身去。

  “你到屏風(fēng)那邊去?!崩钛蕴母C在水里,只留嘴巴以上露在水外。

  薛將軍轉(zhuǎn)身到屏風(fēng)另一側(cè),因站得距屏風(fēng)很近,隔著屏風(fēng)仍能依稀看到她。

  “將軍,你怎么進來的?”

  “走進來的?!?p>  “我在門口掛著‘不得入內(nèi)’的布條??!”

  “這種命令通常都是我下的。在我的軍營,別人寫的,我一般一概不顧?!?p>  “可……”

  “不用擔(dān)心,我什么都沒看到。”薛將軍用冷冷的語調(diào)回她,卻輕輕轉(zhuǎn)頭,透過屏風(fēng)看李言棠慌張地穿衣。

  李言棠懊惱地皺著眉搖頭,樣子十分窘迫,又顯得慌張可愛。薛將軍看在眼里,視線無法轉(zhuǎn)動。他剛剛進帳時就發(fā)現(xiàn)了屋內(nèi)濕氣彌漫,但沒有聽到洗漱的水聲,他以為是她倒好了洗澡水還未洗,可又沒動靜,便走過去瞧了瞧,正好發(fā)現(xiàn)沉在浴桶里的李言棠。她那鼓著嘴,憋著氣,閉著眼,晃著頭的嬌憨模樣,太逗人了。他知她水性好,便多看了幾眼,想著過一會兒再轉(zhuǎn)到屏風(fēng)另一側(cè)的,誰知他卻一眼定住,忘了移步。

  “將軍不是進城辦事了么……”李言棠擦了擦濕漉漉的頭發(fā),把頭發(fā)甩到一側(cè),歪著頭揀起換下的衣服。

  “有東西忘了拿,回來取?!毖④娋従徴f。

  李言棠氣惱地嘟囔起來:“怎么早不忘,晚不忘,偏偏這個時候忘……”

  他一笑,說:“我也覺得太過巧合了些。”想到剛剛李言棠在浴桶內(nèi)的樣子,潔白的肌膚,卻有很多道疤痕,比自己身上的傷痕都要多?!澳闵砩显趺磿腥绱硕鄠蹋俊彼奶鬯欢ǔ赃^不少苦。

  李言棠卻氣急敗壞地沖到他面前?!澳悴皇钦f什么都沒看到嗎?”

  薛將軍一時語塞,慢慢說:“能看的都看到了,不能看的,都沒看到。”

  又羞又氣的李言棠不想和她爭論這種是是而非的解釋,轉(zhuǎn)過身就想出去。這么尷尬,還是出去躲個一時半刻為好,等他拿了東西進城,她再回來睡覺。

  “上哪兒去?回來!”

  “我去弄點水喝。”李言棠停下腳步,并未回頭。

  “這案上有壺茶?!?p>  “我……我出去透透氣?!?p>  還未等她邁出第三步,他就一個箭步?jīng)_上來,拽過她的手腕,把她按到火爐邊。

  薛將軍拿起自己的布巾,為她擦起了頭發(fā)。

  “將軍,如果你覺得心懷歉意,大可不必這樣?!崩钛蕴男÷曊f。

  薛將軍繼續(xù)為她擦拭,輕輕捋順了她的秀發(fā)。“你猜錯了,我沒什么歉意?!?p>  “你真是無賴……”李言棠想要站起,可被他硬是按住。

  火爐邊又溫暖又干爽,將軍為她輕拭頭發(fā),動作極輕柔,李言棠感覺從來沒有這么舒服過。可是,她心跳地好快,快到自己都快受不住了。她偷瞄了一眼滿臉平靜的薛將軍。

  “將軍,方才是回來取忘帶的什么東西?”

  薛將軍緩緩說:“我忘了?!?p>  “忘,忘了?”李言棠不知他這話是何意,扭頭看了一眼將軍,而他也在盯著她。她低聲問:“將軍,你為我擦干頭發(fā)以后,能不能別再對我有什么懲罰?”

  “你為何有此疑慮?”

  “因為你一表現(xiàn)得反常待我好之后,總會跟著懲罰,我是怕了。”

  “先前是我不對。以后不會了?!?p>  李言棠回頭,不敢置信地又瞅了一眼薛將軍?!皩④姡氵@反常得更怪了,居然,還會向我道歉了!你該不會是被什么人下藥給弄魔怔了吧?”

  “是嗎?”薛將軍斜她一眼?!澳悄阌X得,是何人給我下的藥呢?”

  李言棠陷入沉思?!澳俏业煤煤孟胂?。將軍你這脾氣啊,得罪了多少人,怕是自己都不知道。你又是大將軍,敵軍派細作來害你也有可能……”想著想著,剛沐浴后的舒展和火爐的溫暖,還有將軍溫柔地為她撫弄頭發(fā),讓她頭漸漸沉下來,眼皮也落下。她頭一歪,睡著了。

  “想了這么久,還沒想好?”薛將軍側(cè)頭問她,發(fā)現(xiàn)她已經(jīng)沉睡,臉上還掛著微笑。

  他輕輕攬李言棠入懷,讓她靠在自己身上。懷中女子,甚是美妙,他發(fā)現(xiàn)自己徹底無可救藥地沉淪了,除了她,他誰都不想要。

  一覺醒來,李言棠發(fā)現(xiàn)燭火已熄,四周漆黑如墨。她轉(zhuǎn)頭看了看,自己又躺在將軍床上外側(cè)。她立即緊張地摸了摸衣服,沒有被解開的痕跡,放下心來。

  她起身要回到屏風(fēng)后邊,側(cè)身看看將軍,正側(cè)臥朝內(nèi)睡著,脫下的外衣搭在床里面的圍欄上,一串鑰匙在不甚明亮的黑夜中散發(fā)特有光澤。

  想起床下那個黑檀木匣,李言棠耐不住好奇,想要拿鑰匙。她一只手撐起,一只手伸過去,就在離鑰匙不到一寸遠時,忽然,薛將軍從側(cè)臥翻了個身,仰面躺著。她大氣不敢喘,手緩緩伸過去,黑夜中,忽然被溫暖的手掌覆住。

  “李言棠,你在干什么?”薛將軍睜開眼睛。

  “我,我想……給你蓋好被子。”李言棠腦子一轉(zhuǎn),冒出這么一句謊話。

  “是嗎?”薛將軍另一只手一扯被子,那被子一直都在李言棠身上,薛將軍也只是外側(cè)的半邊身子蓋到一點點。

  李言棠直起身,擋掉薛將軍的手,說:“將軍要聽實話?”

  “雖然你的實話總是讓我生氣,但我還是想聽你的真正想法。說吧,你要干什么?!?p>  “偷鑰匙。”李言棠低下頭。

  “偷鑰匙?”薛將軍感到奇怪地一斜眉毛。

  “嗯。”

  “為什么偷鑰匙?”

  “好奇?!?p>  “那你為何不直接向我討要呢?”

  “我借一本書都要被你差使做這做那的,要看密匣里的寶貝,不知你又會讓我做什么,萬一像以前那樣,我一說實話惹你不高興,你就要懲罰我,我還不如不張嘴要,直接偷比較劃算?!?p>  “你好像對我分外記仇呀,李言棠?!?p>  “那時因為將軍對我格外苛刻呀。頭一年來塞外時,你給我那么多差事,又要喂馬,又要收拾馬圈,又要倒恭桶,我一天只能睡兩到三個時辰,沒一天能把三餐都吃齊的,還動不動就要挨罰……”想起過往,李言棠滿腹委屈。

  “那如何才能讓你釋懷前一年的不愉快呢?給你鑰匙就行嗎?”

  “那也太容易了,我差點把命丟這里,幾個鑰匙就要打發(fā)我……”

  薛將軍聽罷,揉了揉被壓得酸麻的胳膊和肩膀。之前為了裝睡,他側(cè)臥太久,一直不敢動,怕她隨時醒來。

  “那你想要什么?”他問。

  “這個,我還沒想好,等想好再告訴你?!?p>  薛將軍便柔聲說:“那好,我答應(yīng)你,是事情也好,是物件也罷,我成全你一個心愿,只要我能辦到的,我就幫你實現(xiàn)?!?p>  從未想過將軍會說出此種話,李言棠幽幽地感嘆:“將軍,你這么說會讓小的產(chǎn)生錯覺的?!?p>  “什么錯覺?”薛將軍問。

  李言棠在心里說:你喜歡我,但話一出口,就變成了“你是又要懲罰我嗎?”

  薛將軍長嘆一口氣?!傲T了罷了,是我之前做錯,我這是自作自受?!?p>  轉(zhuǎn)身下床的李言棠正要走,被身后的他叫住。

  “先別走?!彼焓謱⒛谴€匙從外衣內(nèi)側(cè)取下,遞給她。

  李言棠很吃驚。“將軍,這是?”

  “你想看就拿去看吧,別弄亂了。以后,有什么東西想要的,不用偷,直接問我要。記住了嗎?”

  李言棠乖乖地接過鑰匙,回到屏風(fēng)后頭躺下。

  透過屏風(fēng),隱約看著她的身影,薛將軍久久不能入眠。

  第二天,李言棠得了空,打開所有木匣。沒想到薛將軍收藏的寶貝竟然如此龐雜,有的木匣孤零零只放著塊玉,有的放著密報,有的放著金銀,有的放著破舊的撥浪鼓和半截紙鳶,有的放著家書,有的放著典雅的古董飾物。

  李言棠最后打開薛將軍床下的木匣。就在她掀開上蓋的一剎那,她心一寒。只見木匣里放著一個繡有“菲”字樣的香荷包、一只紅珊瑚耳墜、一把繪有蘭花的折扇,還有她頗眼熟的畫像卷軸和一方絲帕。李言棠認出,這些應(yīng)該都是牟湘菲送給薛將軍的信物。

  她輕輕合上木蓋,也合上了自己剛剛初開的情竇。

  原來,薛將軍對牟湘菲還是念念不忘。她還記得去年冬天將軍入城后,特意回來取這木匣。那是真心在意。所以,薛將軍對她如今的好,也許,只是消遣寂寞無聊,縱使他是真心,怕也只是他心中萬千思緒中的一縷而已。

  李言棠將木匣一一鎖好,重新放了回去。她的心事,卻再也回不去。

  北風(fēng)過后,天氣驟寒。

  如之前計劃的一樣,薛將軍帶兵回城過冬御寒。他本想著這次能帶李言棠一同回城,就讓她住在自己隔壁,如此也能常常看到她。

  誰料,到了城內(nèi)軍營,李言棠直接抱著包袱跑沒了影。

  薛將軍忙于老兵退伍,新兵入營,空閑時間甚少。李言棠去了兵卒院,就再也沒見到。

  偶有閑暇,薛將軍來到兵卒院,也是找不到李言棠。一次,兩次,次次都是這樣,他疑惑起來。這李言棠難道是故意躲起來了嗎?為什么就是不露面?

  將近一個月找不到她,薛將軍感覺壓抑得快要噴火。

  這天吃過晚飯,他又在兵卒院里轉(zhuǎn)悠,無意中聽到兩個士兵的交談。

  “小先生今夜會在哪里說書?”其中一人小聲嘀咕。

  只見另一人也故意壓低了聲音說:“好像是在城墻那邊大榆樹下,小先生說昨天說書的地方有將軍出沒,所以今天換到大榆樹那?!?p>  另一人點點頭,感嘆一句:“那我一定去。我還真沒聽過講書講這么好的,居然是位女先生?!?p>  薛將軍留意到最后一句話,奔到兩人跟前。“你們說的小先生,現(xiàn)在在何處?”

  “啊!將軍!小的不知將軍說的是什么,小的先告退?!?p>  薛將軍又連問了好幾人,他們都神色慌張地謊稱不認識什么小先生。他才明白,李言棠為了躲他,連旁人對她的稱呼都改了,難怪他問士卒可見過李言棠,都說不知。新兵不知她真名,老兵為幫她不肯說,難怪他最近無論如何找都找不到她。

  夜里,薛將軍來到城墻下的大榆樹旁,遠遠看到聽到李言棠正在繪聲繪色地講述薛老將軍的生平戰(zhàn)績。

  他走近幾步,有一小兵認出了他?!皩④?!”

  “將軍來了!”又有人高喊。

  原本圍繞李言棠的人群都齊齊轉(zhuǎn)過來,朝薛將軍行禮。他快步撥開重重疊疊的人群,走到盡頭,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沒有了李言棠的身影。

  看來,她若想躲,他是真見不到。想要找到她,必須想點辦法。薛將軍在心里盤算起來如何才能常常見到她,想了良久,他心生一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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