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穿云之月
待兩人進入房間開始為突破做準備，沈獄也是出門為接下來的行動做準備。
依舊戴著那個廉價的面具，整理一下衣服，沈獄朝著人不多的街區(qū)走去。
偶爾遇到感興趣的東西，沈獄便會停下來看一看或者買一點，就像一個外來游客一般。
其實沈獄是在找店，不過人生地不熟的，只好一點點找過去。不多時，沈獄便來到一家裝飾精致店鋪卻不大的店面。還未靠近，沈獄便能聞到自其中散發(fā)出的味道。
老板是個中年女性，并沒有因為沈獄是男生或者戴面具就對沈獄冷淡，跟平常一樣很熱情的為沈獄介紹。
這是一家賣化妝品的店鋪，看著琳瑯滿目的物品，沈獄也是一陣頭大。
俺還只是個直男，為什么要給我看這么多化妝品…
咳，雖然沈獄的確對化妝品了解不多，但是有了老板在一旁講解，沈獄也是分清了化妝品的種類，有如前世粉底一般的壯粉；如眉筆一般的黛粉；口紅類胭脂…
最終沈獄挑了一些這個世界女人比較常用的化妝品，在老板一句'公子您的愛人真幸福，還有您來親自挑化妝品'中，沈獄差點沒紅著臉，趕緊結賬走人。
平復心境，清點了一下所剩無幾的靈幣，沈獄好像有點能夠體會到別人小說里面經常出現的那一句：一分錢難倒英雄漢。
又是左拐右拐，沈獄來到一家還算大的服裝店前，他需要買一些好一點的衣服，不然都對不起自己的神秘身份。順便也需要買其他的風格的衣服，博覽群書的沈獄明白，為什么別人的主角怎么逃，怎么變裝，都會被敵人發(fā)現，無非就是氣質與外貌，如果說帶上了面具，改變聲音，氣質伸縮自如的話，那么能夠暴露自己身份的，就只有服飾了。
足足被拖著逛了大半天。
最終，“老實人”沈獄抵不住服務員的賣力介紹，將褲兜里最后一塊靈幣都花了出去，一共買了五套衣服，一套紅紋長袍；一套白紋帶帽長袍，還順帶送了個白色面具；一套暗紫色練功服；一套淡青色錦衣；還有一套…夜行服。
“嗯？”
剛剛收好衣服，準備離開的沈獄突然感覺到有異樣，有人對自己產生了敵意。雖然很微弱，但卻實實在在的存在。
不應該啊……我什么都沒有做，只是買一點東西，為何會有人想要對付自己呢。
就著暗淡下來的天，沈獄放緩腳步，裝作什么都沒有發(fā)生的樣子，走出店鋪，朝城外走去。一邊行走，沈獄一邊回想自己來到鵬展城后的所作所為，能對沈獄產生敵意的，應該是知道了自己在拍賣行的舉動。
王磊應該是猜測我身后有二痕級別的煉藥師，不敢輕易得罪我。當時在場的其他人都跟我只有一面之緣，不知道我做了什么，更不可能對付我才對…
怎么整得我跟雷隱一個樣了，迷?！?p> 沈獄也不去關注，不緩不急的朝城外走去，偶然停下來看一看路邊攤上的物品。
不得不說，這個鵬展城盡管只是小城，但還是真的大，沈獄走走停停，花了一個多時辰才踏出城門。
“哦豁。才剛出門就直接轉敵意為殺意了？年輕人你這比我還沉不住氣?！眲e看沈獄兩世為人加起來不過二十幾歲，但成熟二字不是用年齡來衡量的。他曾被騙錢財，被騙感情，被搶劫，被毆打，被辱罵……二十歲的人生經歷都可以直接寫成一本'論人可以承受的一萬種傷害'。
沈獄依舊假裝不知道，徑直往前走去，看看風景，聞聞花香。雖然沈獄不懂風水學，但他還是想挑一塊好地方。
不知不覺中，沈獄帶著暗中的那位，來到了一處北臨小山，東臨森林，西有小溪，南面有煙火的空地事。
隨手在地上劃拉一下，好像在標記什么，沈獄開口道：“跟了我這么久，還不打算出來嗎？”
話音剛落，沈獄身后十米處的一片草叢中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一道身材姣好的麗影走出。
“？是你？”
來者沈獄認識，正是昨天在拍賣行門前被自己威壓弄得腿軟的女侍從。
“你想殺我？”沈獄饒有興趣的看著女侍從，盡管對方手中握有長劍，但是一個凡人，就算持有神兵利器，也不一定是痕者的對手，更何況是這一柄隨隨便便打造的凡人武器。
“你心知肚明，又何須多言?！?p> 女侍從的聲音算得上是燕語鶯聲，但在那滿是紅血絲的眼睛陪襯下，卻是讓人有點毛骨悚然。
“我很好奇，你打算怎么殺了我？靠你手中那把我一掰就斷的劍？”講實話，沈獄對于這個世界了解依舊不多，想象不出來一個凡人拿什么擊殺一名痕者，要知道這個世界并沒有凡人也能操作的大型火器。
“看來你的見識跟你的實力一樣短淺呢?！迸虖恼Z氣中又多了幾分不屑，左手自懷中掏出一個白玉瓶。
“此乃二痕丹藥：沸血丹，哪怕我不是痕者，也可憑這枚丹藥爆發(fā)出堪比一痕中級的力量。”
“現在，還夠嗎?！迸虖淖旖菗P起，表情從開始的冷靜但瘋狂，變成了猙獰…且瘋狂。
說到女侍從對沈獄的出手，原因沈獄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當然這都不重要…
“我終于明白為什么人們都說，凡人無法與痕者相匹敵，古人誠不欺我?！鄙颡z突然間有點搞不清楚自己是怎么想的，盡管對方想殺自己，但是看到一個明明沒有實力對付自己，還滿臉自信，關鍵對方還不知道自己不是我的對手。
“罷了，還是趕緊結束吧，趕著回家吃飯呢?！鄙颡z無奈的摸了摸鼻子，下一刻，金色雷霆再度閃爍，盡管沒有動用全力，但是十米的距離對于沈獄來說，不過多一秒少一秒的差距罷了。
女侍從瞳孔收縮，想要看清沈獄的身形，手中長劍略微抬起，還未能擋在身前，沈獄的拳頭便對著女侍從腹部狠狠一擊。
女侍從雙目圓瞪，嘴巴張開，不止是口水還是膽汁自其口中吐出，飛出數米遠，猛的砸在樹干上。
“二痕丹藥呀，今天的飯錢有了。”走近女侍從，緩緩彎腰撿起玉瓶，稍微打開聞了一下，沈獄不禁被那辛辣的藥味刺激到。
這就是所謂的二痕丹藥嗎，感覺…好奇怪…
反手收起玉瓶，沈獄一臉無語的看著這個躺在地上，卻還是怒目圓瞪看著自己的女人。
“何必呢?！?p> “你們這些痕者，就喜歡高高在上，還假惺惺的說著安慰別人的話！”女侍從眼中血絲遍布，臉色無比猙獰。
“你知不知道，當時被你威壓在地的時候，我未婚夫就在旁邊，我們家貧他們家富，我好不容易才跟他定下婚約，卻因為那件事，他說我丟了他們家族的臉面，他當著我父母的面取消了婚約！”女侍從一邊說著，從生氣怒罵，隨著眼淚變得哽咽起來，最終，忍著腹部的劇痛伏在地上抽泣。
“這倒是我的不對，不過就是如此，你有這二痕丹藥，直接賣了也夠你們家無憂一輩子了吧?！北緛砣松筒幻篮玫纳颡z很是同情女侍從，也對此感到一……絲愧疚，其他九十九絲，盡是疑惑。
如果是一個普通家庭一這種二痕級別丹藥，一般是不敢拿出來讓別人知道的，畢竟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但是女侍從是在拍賣行工作，隨便托人轉賣一下就可以讓一家人幸福生活一輩子了，要知道二痕丹藥雖然沒有二痕藥液貴，卻也可以賣出數千靈幣，而在凡人界，靈幣是最高級別錢幣，其下還有金銀銅三種，各是一比一百的比例。一個三口之家，如果在城市偏遠區(qū)域，一個月普通的生活費也不過一個金幣，一個靈幣就夠她們一家生活十數年了。
“呵…呵呵哈哈哈……哈哈哈！”
女侍從掙扎著爬起來，淚痕未干的臉龐上，帶著無比詭異的笑容，猙獰、自諷、悲傷，似乎還有……追憶。
“我家可買不起這種丹藥……”
“嗯？”沈獄皺了皺眉頭，他好像發(fā)現了什么不對勁的地方。女侍從說當時她的未婚夫就在旁邊，可是當時里面在場的除了另一個侍從就只有排隊的人，而富家子弟是不需要排隊的。而既然男人方并不是富家子弟，女侍從還說自己是高攀人家……如此看來，這錢應該是男方給的才對……
果不其然，女侍從一字一頓的說道：“我父母，在看到我被退婚，數年經營毀于一旦！十分難過，加上他們身體本來就不好，一時之間，他們去了……”
“他看到我父母因為這件事去世，被嚇到了，甩給我?guī)浊У撵`幣卡后便匆忙離開。”
沈獄第一次感受到所謂修仙世界的因果惡意。自己當初只是想震懾對方，沒想到，卻害得對方家庭破裂，看女侍從的眼神，沈獄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有了死志。
“對不起……”沈獄此時的心情，如被云遮住月的天，漆黑，暗沉。
“不，錯的是我，一直都是我……如果不是我為了身份為了錢財，也許我便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女侍從好像想通了許多，情緒也冷靜了下來。沈獄見狀心底也是放下來一塊大石。
只是，她的眼神為何如此暗淡……
“嘛，你父母也不希望你就這樣死去吧，這丹藥還給你，回頭賣了，換個城市重新開始吧?！?p> “不必了，我已經是個死人了……”
“嗯？！”沈獄伸手握住女侍從手腕，痕力注入，順著筋脈向上，卻發(fā)現……沒路了……
“我知道就算我吃下沸血丹，我也不會是一個痕者的對手，我不想我的人生連死亡都無法自己把握，便提前服下了斷心散……我還有一刻鐘，便可以去找我的父母了……”女侍從說著，臉上第一次浮現輕松的神色，雙眼不斷渙散，好像靈魂已經有一半去了另一個世界。
“我……可以求您一件事情嗎？”
女侍從突然轉過頭來，無神的眼睛呆呆的看著沈獄。
“當盡我所能。”
“謝謝你……其實，我并不是這個城市的人，我是跟著我父母，在一年前搬過來的……咳咳…”
“我，是七百里外的天火城人，我在那里……其實已經有所愛之人了，只是他家不富裕，沒錢救我父母的病……咳呃……”
“說來好笑，我跟他明明沒有結婚，我卻為他生下了一個孩子，是個男孩……很可愛……大眼睛……很乖……不知道他現在怎么樣了？”
“我在這里不要臉的請求您……如果您以后有時間，請你去天火城一趟，給予他們父子兩人一點靈幣，不用多，足以讓他們像普通家庭一樣，吃穿無憂就好了……就當……就當是您買下那沸血丹了?！?p> “我記住了！”沈獄雙手合十，抵在胸口，這是他發(fā)誓時的習慣性動作。
本來以為對方會先休息一會，再繼續(xù)說，畢竟一刻鐘還有不短的時間。缺沒想到，對方居然掙扎著想要站起來，雙目爆閃著耀眼的光芒。
“他……他……叫……霍……霍炎……很……很乖的，媽……媽媽……對……對不……”
女侍從話音未落，眼神徹底消散，灰色的眼瞳中，好似倒影出她一生的追求，或許下輩子，她會有健康的父母，摯愛的丈夫，與那乖巧的孩子……
她到死，都在為自己的孩子鋪下未來?；蛟S這就是所謂的可憐天下父母心吧……
我呢？忘了，他們都死了快二十年了……
沈獄右手拂過女侍從的臉，將那定格在慈愛、愧疚與后悔的眼睛閉上。
“滴，恭喜宿主獲得支線任務：來自母親的最后光懷。”
“給予霍炎一千靈幣作為生活費。”
“獎勵未知”
一千靈幣嗎……
不，不夠的。你想讓你的孩子就過著普通人應該過的生活，但是有些事情，不是一個凡人可以接觸的。有些事情，也是他無論平凡與否，都必須知道的。
“或許，未來的他會有不同的選擇，我就不越俎代庖了?！?p> 沈獄目光投向不知名的遠方，那里……或許埋藏著一位母親最后的溫柔。
“雖然不知道這個世界有沒有天堂，卻也希望，你在下面無人可欺……”
沈獄深深對著女侍從的尸體彎腰。
好半響后，才起身，就著這塊僻靜的、環(huán)境也不錯的平地挖了起來。
“皇龍！”
金色雷霆閃耀，沈獄的雙手猶如那鋒利的龍爪，一點一點的挖著……
這明明是我想送給暗殺我的人的呀，可為何，躺進去的，卻是……
沒有棺材，沈獄便挖樹，沒有防腐的蠟，沈獄便以兩種屬性的痕力作代替，將女侍從的尸體放入其中。
……
烏云好像散開了，月光照下。
今晚，是好久未見的圓月呀。
月光均勻的照在這片森林，卻又偷偷的關照了一處小土坡，那里有一塊并不光滑，也不好看，很是粗糙的石塊。石塊上寫著：
霍炎之母，無名氏之墓
其友，獄，敬上
天澤年一七五年八月三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