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抵達玉城
林清拖著身體,走出去一段距離之后,突然加速,腳步越來越快,她沒有再在甲板上逗留,在官差驚訝的神情中直接進入船艙,走到房間里把門反鎖上。
她身上的衣衫已經(jīng)濕透,衣服糊在身體上,又潮又重,才剛站到屋子里,腳下那片木板上就出現(xiàn)一小灘積水。
林清捂著胸口,胃里一片翻騰。
走的太快太急,肚子里面的水還沒全都吐出來,憋在胸下,讓人很不舒服。
錯過了剛才的時機,現(xiàn)在想吐反而有些困難。
林清忍著腹部悶悶的疼痛,找出來一套干凈的衣衫,擦干身上的臟水,換上衣服,整個人縮在被子里,身體有些發(fā)抖。
天氣已經(jīng)入秋,掉到水里再被風(fēng)吹了一番,林清的唇色已經(jīng)十分蒼白,顯得整個人仿佛病入膏肓。
她回想著剛才被那個人撈起自己的畫面,神色漸漸沉了下來。
那個人,或許剛殺過人。
他伸過來的那只手臂上有血腥味。
如果是那只手臂受傷,他救人的第一反應(yīng)該會避開那只手,再加上袖口的血腥味是最濃重的地方,手腕處又沒有傷痕,就不可能是他自己的血。
他穿著一身黑衣,即使血水濺在身上也不會顯露出來。
看他們的樣子,非富即貴,一般情況下不會碰觸到血污。
林清有一種直覺,那個人身上自然帶著一股危險氣息,他多半就如自己所想的那樣,剛殺過人。
還是不安全。
林清裹著被子,眼眸垂下看著地面的積水發(fā)呆。
她對那兩個人的身份沒有興趣,只想遠(yuǎn)離。
那人身手不凡,這樣的人肯定大有來頭,她現(xiàn)在只求安穩(wěn)回京,不要和他們扯上關(guān)系。
‘咚咚咚!’
門被人敲了幾下,勿聽的聲音傳來。
“施主,可方便開門?”
林清的眼中漸漸有了焦距,回過神,抹了一把臉上的水,下床往門邊走。
打開門,就見勿聽上下觀察了自己一眼。
“施主身體可有大礙?”
方才林清走過去時,被師兄看見,他去問了人才知道,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林清就落了水。
林清年紀(jì)雖小,但是確實是師父算出來的變故,他疑惑歸疑惑但是從未輕視。
面上看上去,除了頭發(fā)濕了,臉色白了一些之外,和之前并沒有什么區(qū)別。
勿聽有些著急了。
他不是醫(yī)師,這樣看也看不出來什么。
“我去找醫(yī)師過來!”
勿聽轉(zhuǎn)身便要走,林清伸手拉住小和尚的僧袍。
“我沒什么事,剛掉進去就被人救起來了?!?p>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醫(yī)師過來,自己女子的身份豈不是要暴露?
對上小和尚略帶懷疑的雙眼,林清擠出來一個笑容,“我身體一點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p> “不過……”
勿聽聽見這兩個字,剛放松的心情又緊繃了起來。
“要是把我撞下水的那個人過來,你就說我得了風(fēng)寒,不便見人?!?p> 本來還想著裝病,現(xiàn)在看來,一是那兩人也未必會過來,二是如果因此暴露身份,那太得不償失了。
林清證明了半天自己真的無事,沒有必要看醫(yī)師。
說話順暢,聲音也很穩(wěn),神智清楚,看他臉色更是不紅,勿聽信了林清的話,最后囑咐了一聲“難受便喊我?!?p> 就繼續(xù)回去整理行李了。
至于他說的那些,他們此行本就是低調(diào)行事,再加上師父喜靜,除非必要,他們不會見客。
?。?p> 船上的生活單調(diào)乏味,白天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
那兩個人在第一次??看a頭的時候就下了船,自打他們下船之后,林清睡覺時做夢都少了。
她前幾天每夜入夢,都會夢到前世,有幼年嬌寵的生活,有滅門時的無助,還有……
溫澈。
她總是能夢見那年,她對溫澈坦白,嫁給他是自己借朝廷派系之爭一手謀劃,要不然他們身份地位懸殊,怎么也輪不到自己嫁給他。
他只說了一句話。
“焉知不是為夫自愿入陷?”
他當(dāng)時眉目間的冰雪仿佛消融,盡是溫柔。
自那以后,他們兩人間就多了一份默契。
本以為溫澈待自己與旁人不同,明明是一樣的神情,他望著自己時,就沒有那么冷漠……
“施主?”
勿聽走近,手中端著一個盤子,他朝著林清的方向送了一下。
“不吃早飯么?”
林清回神,眨了眨眼睛,接過木盤,“快到玉城了吧?”
他們已經(jīng)船行二十日有余,天氣也冷了下來,算來也該到了。
“若無意外,今日晚間便能到碼頭?!?p> 勿聽繼續(xù)道,“小施主可以整理包裹了?!?p> “嗯?!?p> 勿聽送來吃食之后,便同往常一樣去往中廳,和師兄他們一起拜佛。
林清草草吃完了早飯,一會兒的時間,就把包裹收拾整齊。
她的行李本來就沒有多少,船靠岸時只買了兩套御寒的衣物,收拾起來很方便。
她走出船艙,吸收上次落水的教訓(xùn),只在他們這一片甲板上活動。
玉城就快到了,她怎么又想到了溫澈……
林清重重的閉上眼睛,這一世,自己注定了和溫澈形同陌路。
爭奪權(quán)勢的路上,所有人都是她的阻礙。
尤其是,溫澈在大理寺卿位上。
玉城,便是她的第一戰(zhàn)。
林清想到賈家,心里還有些猶豫。
她還沒有決定好究竟如何,要視情況而定。
不過可以肯定的是,現(xiàn)在的自己還不宜太過出頭。
她可沒有忘記自己現(xiàn)在只是個五歲的孩子,她可以‘慧極必傷’但是不能‘智多近妖’。
至少,不能讓人懷疑自己,在到林家之前,自己的來歷還經(jīng)不得起細(xì)致推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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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這一路上行船很順利,夏末秋初,也算是總會下雨的季節(jié),但是他們也只是碰上了兩三場小雨,比林清所想的速度快了很多。
下午又是一個晴朗無云的天,船只準(zhǔn)時在傍晚抵達了碼頭。
夕陽呈深橘色,一半倒映在水中,恍惚的看去,仿佛是一個完整的落日,每一絲光線都鑲著柔和的金邊,天地間全部都染上淡淡的色彩。
林清他們這邊早就被疏散過,除去遠(yuǎn)真大師這一行人,只有幾個花了大價錢的富商,可以在眾人之前提前下船。
遠(yuǎn)遠(yuǎn)的看過去,就可見玉城碼頭之大。
比起洛邑,也不差什么了。
沒留給大家太多欣賞的時間,船眨眼間就到了岸邊,船身輕輕的‘撞’了一下,晃動了幾下,徹底停了下來。
在船員綁好繩索之后,船板傾斜,連接住碼頭的案板,眾人開始下船。
玉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