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很靜,靜得像一匹緞色的絲綢。一縷縷陽光輕撫著水面,使人覺得無比的明亮。偶爾會有一陣陣微風吹過,劃過水面,泛起層層星星點點的波紋。晉楚染站在一顆翠綠的梧桐樹下,忍不住想著老祖宗方才在秋爽齋對她說的話:“你也見過小侯爺了,覺得他人如何?”
當時姬氏也在:“小侯爺為人可是與傳聞中的一般無二?”
姬氏平日里并不常來秋爽齋,晉楚染十分敏覺地嗅出了老祖宗話中的意思,于是一掙眉,看住姬氏問:“三姐難道沒有告訴二奶奶?”
姬氏不解:“告訴什么?”
老祖宗聽言也看向姬氏。
片刻,老祖宗問晉楚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晉楚染低眸,“既然三姐沒有說,我又怎么好先說。”
姬氏焦急:“小六,你快點告訴我,恪兒前兒在安國侯府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老祖宗神色嚴肅地看著晉楚染道:“小六,這事兒可不是鬧著玩兒的,北堂家和晉家都是朝廷上頭的中流砥柱,牽一發(fā)而動全身,任何事情都不會是小事,你自小在我身邊長大,這一點,你也是應該明白的。”
晉楚染點了點頭,“老祖宗,我明白,”說著,她嘆息一聲,才又道,“三姐那日在信陽侯府信手摘了小侯爺園子里的一朵貼梗海棠,惹惱了小侯爺,然后小侯爺差點就要斬了三姐的右手,幸而眾人一道攔下了。”說完,晉楚染稍稍側目用余光瞥了姬氏一眼。
姬氏聽言身子一震。
不過摘了一朵花就要斬下恪兒的右手,這個小侯爺為人也太過凌厲,絕不能讓恪兒嫁入安國侯府。
“老祖宗,恪兒雖不成才,卻也不能將她往火坑里推??!”
姬氏眉間緊緊蹙著,忙起身望住老祖宗道。
老祖宗嘆息一聲,眼睛又看住晉楚染問:“小侯爺當真如此?”
晉楚染點頭,“老祖宗若不信小六的話大可以去問二哥哥還有五哥哥,當時他們也都在場的。后來二哥哥見三姐狀態(tài)不好,還先帶了三姐回府呢!”
姬氏大睜著眼睛道:“是是是!我記著呢!那日我還問恪兒怎得這么早就回來了?”
老祖宗盯住姬氏:“那你怎么不來告訴我?”
姬氏道:“后來我聽恪兒說她是累了就也沒多想。誰能曉得她原是被小侯爺嚇得?”
老祖宗一搖頭,“你平日里對恪兒也是太過驕縱了才會把她養(yǎng)成如今這般,且不說小侯爺的做法對與錯,恪兒去到安國侯府沒有問過就信手摘了人家園子的貼梗海棠就是她的不對。”
姬氏低眸:“老祖宗說得是,”隨后,又道,“但那個小侯爺風評也一直都不甚好,恪兒愚笨,實在配不上小侯爺的尊貴體面。”
老祖宗嘆息,“我也看出來了,”又一擺手,小聲道,“容我再想想該怎么著。”
晉楚染也早就看出來了,老祖宗是有意讓晉楚恪去安國侯府,欲要把晉楚恪跟北堂熠煜湊成一對,但奈何兩人第一次見面,北堂熠煜就給晉楚恪一個下馬威,說是給晉楚恪一個下馬威,不如說是給信陽侯府的人一個下馬威。
若不是她已經決定跟北堂熠煜聯(lián)手,她才不會管這檔子事呢!
晉楚染不免一笑。
“喂!”
有人從后頭拍了她一下。
晉楚染心中一駭。
一回頭看見是北堂熠煜,心中就更驚訝了:“怎么是你?”她左右看了看,蹙眉問:“你怎么進來的?”
北堂熠煜嘆息一聲,抱臂含笑道:“你們信陽侯府的墻砌得也太矮了些!”
晉楚染看了看他,“你來干什么?”
北堂熠煜笑,“來看你呀!”
晉楚染“切”一聲,翻了個白眼問:“你覺得我會信嗎?”
北堂熠煜掙眉道:“為什么不信。”
晉楚染無奈一搖頭,側過頭去,看了一會兒遠處漂浮著的朵朵白云,漸行漸近,然后忽出聲問:“北堂熠煜我問你,你喜歡我三姐嗎?”
北堂熠煜撇嘴一笑,緩緩搖頭道:“不喜歡,”隨即看一眼晉楚染,又問,“怎么了?”
晉楚染一笑,“老祖宗和二奶奶可是打著主意要把我三姐嫁給你呢!”
北堂熠煜一闡眉:“那是不可能的?!?p> 晉楚染不解地看著北堂熠煜。
“讓你三姐進安國侯府的門,那是不可能的?!?p> 北堂熠煜語氣篤定。
晉楚染點頭,覺得也是,“萬一三姐是信陽侯府安插過去的眼線呢?”說著,她笑看一眼北堂熠煜,“是吧?”
北堂熠煜點頭,他又看了看晉楚染,“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倒是可以考慮考慮?!?p> 晉楚染一哂笑,拉長了聲音,“你—做—夢。”
過了一會兒,北堂熠煜道:“你們信陽侯府守備可真稀疏,我都在這里站了這么久了,居然沒有一個小廝發(fā)現端倪。”
晉楚染看了看北堂熠煜,“你以為信陽侯府跟你們安國侯府一樣生怕別人去偷襲嗎?”
北堂熠煜卻嘆道:“可是想一想,其實你們信陽侯府在朝廷上也得罪了不少人,”說著,他“嘖嘖”了兩聲,“要說不怕死,還是你們信陽侯府的人厲害。”
晉楚染輕輕一笑,側目看住北堂熠煜:“可以說正事了嗎?”
北堂熠煜點頭,盯住晉楚染道:“我就是來找你的?!?p> “找我做什么?”
“既然我們兩個聯(lián)手了,我是想來問問你,你想要什么?”
晉楚染笑道:“我為什么要告訴你?”
北堂熠煜神色認真說道:“你我已經聯(lián)手,必然要同心同德,互相信任,若是我們連對方的底細都摸不清楚,又怎么能真正的聯(lián)手?”
晉楚染道:“小侯爺可以先說。”
“北堂佳赫的生母是聞人氏,但很可惜的是聞人氏早故,北堂佳赫就把所有的罪責都怪到奶奶身上,因而他也同樣痛恨著我?!?p> “為什么呢?難道聞人氏的死跟安國侯府大奶奶有關?”
晉楚染蹙眉。
“因為奶奶當時剛過門,新婚燕爾,和侯爺如膠似漆,很快就有了我,奶奶身份顯貴,一進門就伸手打理整個府邸,與此同時,聞人氏的身體每況愈下,北堂佳赫就認為是奶奶出手害死了聞人氏?!?p> “那關你什么事?”
北堂熠煜笑哼一聲,“被牽累的并不僅僅是我,在北堂佳赫的心里也一樣痛恨著的還有侯爺?!?p> 晉楚染一掙眉,“他有對你做什么嗎?”
北堂熠煜抬手一推晉楚染的額頭,神色有些訝異,“昨兒才發(fā)生的事情你這就忘了?”
晉楚染道:“你一直不讓我回頭,我又怎么能確定昨天給你下毒的那個人就一定是北堂佳赫?”
北堂熠煜輕一低眸,“日后你就會曉得了?!?p> 晉楚染點了點頭。
靜了片刻,北堂熠煜又道:“所以你絕對不能再出手幫助北堂仲軒?!?p> 晉楚染抬眸視著他問:“為什么?”
北堂熠煜道:“因為你是在助紂為虐?!?p> 晉楚染蹙眉道:“北堂佳赫是北堂佳赫,北堂仲軒是北堂仲軒。你怎么能因為北堂佳赫就也把北堂仲軒一起打入地獄呢?”
北堂熠煜道:“北堂佳赫與北堂仲軒乃是一母同胞,從小到大他們兩個向來是在同一戰(zhàn)線上頭的,只不過近些年北堂仲軒因為聞人氏早故整日在八大街花天酒地,游手好閑,逃避現實,才沒有參與北堂佳赫的計劃?!?p> “計劃?”
“北堂佳赫遠不是你想的那么簡單,他想要的,也絕不僅僅只是我剛剛說的那些,”說著,他目光盯住晉楚染,“他的格局很大,眼界很高,而且他就是個瘋子。若是讓他得逞了,莫說信陽侯府、安國侯府,就是整個軒轅都會陷入無盡的黑暗。在他的心里沒有別的,只有報仇,只有仇恨。所以,一步走錯就是萬丈深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