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楚染望著窗外開了一樹的合歡花不禁深深吁出一口氣,開放的花朵就像是一把把粉紅的折扇,有著棱角分明的扇骨,紛紛散散地交錯在葉柄之上,一縷縷的粉色絲綢從扇骨中滑落,合起扇骨,每一條絲綢都柔軟順服地偎在扇骨之上。昨晚上她腦子里一直在反復(fù)回想著白日里發(fā)生的一幕幕,弄得一整晚都沒有睡著,原來北堂熠煜并沒有嚇唬她,北堂佳赫就是一個很可怕的人,他什么都能豁得出去,什么都能不管不顧,只為了心中的一個“恨”字,仿佛這個人活著就是為了仇恨,為了報復(fù)。
晉楚染越想就越是覺著恐懼,北堂佳赫已經(jīng)對她下了兩次手,難說不會有第三次,況且晉楚上昨天出手保護(hù)了軒轅雄風(fēng),晉楚恪昨天更是為軒轅雄風(fēng)擋了一刀,恐怕安國侯府現(xiàn)在已經(jīng)成為了北堂佳赫的眼中釘。晉楚染心中不免生出些許恐懼,她很想趕緊見上北堂熠煜一面,因為事情走到這一步馬上將要瀕臨失控的邊緣,已經(jīng)由不得她憑著意愿來選擇什么了,對于安國侯府來說,現(xiàn)在唯一的出路就是跟北堂熠煜聯(lián)手。
于是,晉楚染天一大亮就起身來到了晉楚上住的天青閣,小元見晉楚染來了,忙就領(lǐng)了進(jìn)去:“六姑娘怎得有空過來?”小元是晉楚上近身伺候的府邸小廝。
晉楚染問:“五哥起了嗎?”
小元笑:“當(dāng)然,少爺每日寅時都要起來練氣的!”
晉楚染點(diǎn)點(diǎn)頭:“我找五哥有點(diǎn)事情,”說著,她停下腳步,回身看一眼小蓮、小元,“你們在外頭等著,我一會兒就出來?!?p> 小蓮、小元聽見晉楚染這么說,忙都應(yīng)了聲“是”。
晉楚染步進(jìn)屋子,見到晉楚上剛換好衣裳從屏風(fēng)后頭轉(zhuǎn)身出來,“五哥?!?p> 晉楚上也訝異:“這么一大早上,你怎么來了?”
晉楚染蹙眉道:“我要見小侯爺一面。”
晉楚上不解:“小侯爺?見他干嘛?”
晉楚染一扯晉楚上的衣袖:“有很重要的事情。”
晉楚上看住晉楚染問:“那你跟我說干什么?”
晉楚染輕嘆道:“五哥你要幫我?!?p> 晉楚上疑惑:“幫你?”
晉楚染點(diǎn)頭:“此事事關(guān)重大,不能大張旗鼓,更不能走漏風(fēng)聲,小六想來想去,也只有來求五哥幫忙了?!?p> 晉楚上面上輕輕一笑:“為何啊?”
晉楚染看住晉楚上道:“因為我最能信任的人也只有五哥了?!?p> 晉楚上“嗯”一聲,“好了,我應(yīng)下了。要我做什么?”
晉楚染小聲道:“其實很簡單,我想要五哥趕緊幫我去安國侯府送一張紙箋給小侯爺?!?p> 晉楚上道:“你的意思是讓我偷偷潛入安國侯府?”
晉楚染點(diǎn)頭,“安國侯府戒備森嚴(yán),并不下于紫薇城半分,大約也只有五哥能有這個本事了?!?p> 晉楚上想了想,又點(diǎn)一點(diǎn)頭:“這話倒也不錯,”說著,他一張手,“紙箋呢?”
晉楚染忙就將早寫好的紙箋從袖子里頭拿出來,輕輕放在晉楚上的手上,并陪笑道:“有勞五哥了?!?p> 晉楚上卻道:“舉手之勞,”隨后又道,“盡管敬候佳音吧!”
晉楚染一掙眉:“五哥可千萬別拖延,我真的很急切!”
晉楚上挑眉問:“怎么?”
晉楚染道:“我真的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小侯爺?!?p> 晉楚上問:“很重要?”
晉楚染“嗯”一聲。
晉楚上問:“什么事?”
晉楚染看著晉楚上,心里覺著大概是瞞不過去了,就道:“關(guān)系到信陽侯府上下安危的事情,還不夠我急切的么?”
晉楚上蹙眉。
晉楚染一推晉楚上:“快去吧!五哥!”
晉楚上雖不明事情內(nèi)情,但也極少會看見晉楚染這副模樣,于是就也沒有花費(fèi)時間過多追問,只點(diǎn)頭道:“好,我這就去!”
直到晌午時分,晉楚上才從安國侯府回到信陽侯府,壓根沒有回天青閣,直接就去了落英閣,晉楚染靠在小榻上頭目光直直望住院子,一時見到晉楚上的身影,忙就從榻上起身,走出屋子迎上晉楚上:“怎么樣?可送到了?”
晉楚上點(diǎn)點(diǎn)頭:“他說未時三刻八大街胭脂巷子見?!?p> 晉楚染聽言,稍稍吁出一口氣。
晉楚上問道:“你們到底在做什么?我去時見他的神色也是一樣急促。”
晉楚染靜默不言,但過了一會兒,她忽然抬眸,緊張的看住晉楚上,問:“你去安國侯府可有被人發(fā)現(xiàn)?”
晉楚上笑:“我一入安國侯府就被發(fā)現(xiàn)了!”
晉楚染“啊”了一聲,頭皮一陣發(fā)麻。
晉楚上卻又道:“我一入安國侯府就被那個小侯爺北堂熠煜發(fā)現(xiàn)了?!?p> 晉楚染聽言,深深呼出一口氣,覷一眼晉楚上:“嚇?biāo)牢伊恕!?p> 晉楚上視住晉楚染:“你在怕什么?”
晉楚染小聲道:“怕打草驚蛇?!?p> “打草驚蛇?”
晉楚上依舊看著晉楚染。
晉楚染抬眸,“小侯爺可有跟你說什么?”
晉楚上搖一搖頭。
晉楚染嘆息。
晉楚上道:“今兒我要跟你一起去八大街!”
晉楚染眉宇一抖:“不成!”
晉楚上卻道:“小侯爺這么說的!”
晉楚染夾雜著幾分疑惑:“當(dāng)真?”
晉楚上笑:“當(dāng)然?!?p> 晉楚染嘆道:“既然連小侯爺都這樣說了,那好吧!”
晉楚上、晉楚染兩人簡單吃了個午飯就趕緊出了信陽侯府,走了一晌終于來到八大街的胭脂巷子,因為正值下午天氣最為炎熱的時刻,外頭并沒有什么人在,晉楚上、晉楚染沿著石子小路曲徑通幽,熟稔的入了屋子,這八大街里頭他們也算是??土耍圆挪⒉荒吧?,晉楚上、晉楚染進(jìn)去時,北堂熠煜正靠在月窗下頭的小榻上悠然自得地品著一盞茶,猝然聽見來人聲音,他輕輕一抬眸,隨后起身看著晉楚上、晉楚染笑道:“來了?”
晉楚染深吸一口氣,“這是什么意思?”
北堂熠煜也笑:“這話難道不是應(yīng)該我問你么?難道不是你一早讓你五哥來安國侯府說要見我的么?”
晉楚染點(diǎn)點(diǎn)頭:“是,但是小侯爺現(xiàn)在的表現(xiàn)可一點(diǎn)兒都不好奇?!?p> 北堂熠煜微微一低眸問:“我有什么可好奇的?”
晉楚染視住北堂熠煜:“難不成小侯爺已經(jīng)猜到我找你是為什么?”
北堂熠煜一挺眉,故作思考狀:“七八分!”
晉楚染緊緊盯住北堂熠煜。
他當(dāng)真知道?
北堂熠煜一眼看穿晉楚染:“你信我了,是不是?”
晉楚染一怔,隨后道:“我信什么?”
北堂熠煜含笑:“當(dāng)然是信了我之前對你說過的話,”說著,他朝晉楚染更近一步,微微頷首,小聲道,“關(guān)于北堂佳赫的那番話?!?p> 晉楚染心中一時驚訝,過了一會兒,才又道:“既然如此,小侯爺也應(yīng)該知道我此行來的目的?!?p> 北堂熠煜笑道:“我不是早說過了嗎?”
晉楚染挑目“嗯”一聲。
北堂熠煜看一眼晉楚染:“我早說過要與你聯(lián)手,我們各取所需,而你不是也早就答應(yīng)我了么?”
晉楚染緩緩點(diǎn)頭,卻又道:“可是……”晉楚染還要再說,晉楚上就已經(jīng)忍不住走過去問晉楚染:“你們在說什么?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北堂熠煜一笑:“不知五少爺可曉得昨兒是什么人那樣大膽?”
晉楚上盯住北堂熠煜:“這么說來,你知道?”
北堂熠煜輕笑:“我今兒讓你一道過來就沒想瞞你?!?p> 晉楚上一蹙眉:“什么人?”
北堂熠煜看一眼晉楚染,晉楚染也回看著他,輕聲道:“北堂佳赫,對么?”
北堂熠煜點(diǎn)頭。
晉楚上整個人驚住了,過了片刻,他才道:“怎么會是他?”
北堂熠煜淡淡道:“那就說來話長了,我已經(jīng)早就告訴過六姑娘了,日后就讓她慢慢告訴你好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