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經(jīng)解決,得了趙慧珍的幫助,他們在神谷的行動將會更方便些。很快,林淵就收到了顧凌深的來信,說是快些啟程。
兩人再次相見時,是在第二天晚上。
顧凌深面色蒼白,整個人看起來都有些乏力,“師父!”林淵上前,知道顧凌深是擔(dān)心地下室人的安危,“不會有事的,我們快去快回,母親他們就會得救了?!?p> “嗯?!彼c頭,“我們快些去吧!”
“好!”林淵雖然擔(dān)心她的身體,但知道一旦她做了決定,就很難放棄,只想著等到了神谷,請韓子敬診斷一下。
路上依舊很平靜,大蟲的威壓使得蛇群猛獸一并褪去,而老虎背上的人兒,已經(jīng)陷入了沉沉的睡夢中去。
林淵彎腰將大衣披在了她身上,早春的夜晚,往往是滲著寒意的。
女子似是感到了熱源,頭往里縮了縮,只漏出烏黑的頭發(fā)。
林淵笑了笑,平躺著看天上的星空,萬籟俱靜之中,偶有幾聲鳥撲閃樹林的聲音,那應(yīng)該是黑暗中的獵者,打破著這黑暗中的平靜。
太陽悄悄露出頭,光暈漸漸在這片大陸上渲染開來,顧凌深悠悠醒來,睜眼才旁邊還躺了一個人。
林淵蜷縮著,在老虎的毛皮之下,取暖。而自己的身上是他的大衣。
顧凌深撓頭,有些后悔自己竟然睡得這么沉,可能是夢中過于香甜,那陣沁人的梅花香總是讓人心動,像是一杯甘甜的清水,喝了便能洗刷心里的污穢。
她輕輕將衣服蓋在林淵身上,看著已經(jīng)升起的太陽,盤腿坐起,靜心修煉。
一番風(fēng)塵仆仆,兩人終于到了目的地。
晚空狀態(tài)看起來不錯,這不由得讓顧凌深多看了一眼韓子敬,“這段時間辛苦你們了?!?p> “師父,你臉色不太好!”懷散皺著眉頭,一臉交集,“讓子敬給您看看。”
顧凌深知道自己的問題,無疑是這幾天積勞成疾罷了,本想不再管,卻發(fā)現(xiàn)二徒弟悄悄揪著她的衣袖,仗著離自己進(jìn),就可以這么放肆了?
顧凌深無奈,只好點頭,將自己知道的情況簡單告訴給了韓子敬。
韓子敬細(xì)細(xì)聽著,做了認(rèn)真的記錄,這才開口,“顧長老最好休息十天左右,最近幾天生活強度過于超常,所以……”
但對于顧凌深來說,早點解決問題,早點回去。她自小就經(jīng)常在神谷歷練,長大后更甚,神谷有太多謎團(tuán)需要解開,關(guān)于晚空,關(guān)于無燈,關(guān)于師父,她迫切地想揭開這片神秘的面紗。
“師父!”林淵叫她。
他知道顧凌深肩膀上露出森森白骨猙獰的傷口,也知道她再闖無燈房間時的危險,更知道忍痛封住密道口的心酸。
每每見她蜷縮著沉睡過去,他就忍不住心疼那個在夢中叫著師父的女人。
顧凌深雖然口上不說,但確確實實是楊里風(fēng)養(yǎng)她長大,在她的心中,是有這位師父的,當(dāng)然,她到現(xiàn)在還不明白,為何楊里風(fēng)會突然對她那么殘忍。
顧凌深有些不滿林淵的動作,但見他眼巴巴地望著她,拒絕的動作停在手邊又收了回去,“我知道了?!?p> 這是答應(yīng)休息了。
顧凌深并不是不知道累,事實上,她真得太累了,休息一會兒,就一會兒也好。
*
清河的風(fēng)依舊吹得很慢。
無燈瞥了一眼簡陋的幾間房,目光微冷,“毀了!”
“是!”
一把火過去,簾清閣上瞬間火勢如天,曾經(jīng)的簡陋已經(jīng)變?yōu)槁鋽 ?p> 無燈冷笑,眼眸通紅,似是充了血,顧凌深既然喜歡呆在神谷,那就永遠(yuǎn)別回來了。
*
丁木合和丁蘭朵重歸于好,知道顧凌深回來,專門辦了一桌酒席。
酒過三巡,高美羅有了些許醉意,眼睛迷茫,“韓子敬,來,我敬你一杯。”
“別喝了。”韓子敬發(fā)覺她有了醉意,將酒杯從她手中奪過,“喝點水。”
“不要!”高美羅靠近了些,望著他的臉癡癡地笑,“我突然發(fā)現(xiàn),你,長得還挺好看的,像林淵師兄一樣?!?p> “……”林淵放下酒杯,頗有些看戲的成分,高美羅和韓子敬,莫不是發(fā)生了什么事。
韓子敬被她一夸,心里美滋滋的,但礙于人多,并沒有繼續(xù)往下問,只看了下顧凌深,正準(zhǔn)備說話,突然高美羅跑了過去,一把奪過顧凌深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師父身體不好,不能,嗝,喝酒。”
“……”顧凌深無奈,“醉了,就去休息?!?p> “師父兇我!”
“……”顧凌深并沒有計較高美羅的鬧騰,只囑咐韓子敬照顧好她。
一番鬧劇過后,又回到了先前熱鬧的場景。
懷散在一旁和剛認(rèn)識不久的同伴拼酒,臉上掛著笑,顯然因為顧凌深的歸來心情好了不少。但他酒量明顯比高美羅好很多,只是精神格外亢奮。
林淵坐在一旁笑看著他們,瞥了一眼端著酒杯細(xì)品的顧凌深,“師父,少喝點酒。”
“嗯?!鳖櫫枭铧c頭,分寸她還是知道的,“就一杯?!?p> “嗯?!绷譁Y笑了笑,在一旁給她倒上了熱茶。
“你們師徒這次看來合作得很愉快嘛!”丁蘭朵笑瞇瞇地盯著林淵,“可惜了,這么好看的一張臉了?!?p> “什么意思?”顧凌深瞥了一眼丁蘭朵,她對她的為人并不滿意,坐在一旁的丁木合也感覺到了顧凌深身上的氣勢,往后退了幾步。
“你兇什么?”丁蘭朵卻不以為意,顧凌深還能怎么樣她?她不怕!
“別打他的主意?!?p> “呵!他又不是你的?!倍√m朵垂眸一笑,朝林淵拋了個媚眼,“小哥哥的味道還是很不錯的?!?p> “……”林淵一愣,眉頭微皺,他和丁蘭朵幾乎沒什么交集,這句話又是什么意思。但還沒來得及問,費忘就塞了個葡萄進(jìn)她嘴里,“我還在這呢!”
“哦!”丁蘭朵點了點頭,小聲道,“我還以為你啞巴了呢!”
“……”
林淵見狀,有些迷惑地看向顧凌深,但他并沒有得到答案,對方只是小口抿著茶喝。
“哥哥,我們?nèi)ヌ韬貌缓??”氣氛緩和了下來,丁木合孩子心氣上來,跑過去拉林淵的手。
雖然姐姐愿意陪他跳舞,但那舞姿著實丑,自那一日見林淵驚鴻一跳,他便深深將他的形象印在了腦中。
那里面充斥著野性的生長與生命的氣息,像是破土而出的種子,渴求陽光的照耀。
他喜歡這種力量,也向往這種力量。
林淵并沒有推辭,在音樂中起舞。他是喜歡跳舞的,在這個過程中,他可以暫時忘卻一切,享受著汗水流下的快樂。身邊又有一個熱衷舞蹈的人兒,與他共舞,也是一件樂事。
顧凌深靜靜地坐在一旁看著,上一次就被驚艷到了,這一次,依舊是。
看著這賞心悅目的一面,她心情不由得轉(zhuǎn)好,身體的疲累瞬間減少了許多。
一個身影過來,男人過來牽她的手,顧凌深一愣,未經(jīng)反應(yīng)就站了起來。很快,大家就圍成了一個圈,跳著不那么成型的舞步,但歡聲笑語,確實這片貧瘠的大陸,極其難得地東西。
顧凌深覺得有些別扭,她不會跳舞,站在林淵身旁又顯得自己矮了幾分,師父的威嚴(yán)像是破了的氣球,碎了。
她不喜歡這種感覺,手卻被林淵攥著,按著他的動作運轉(zhuǎn)。
許是察覺到了顧凌深的不滿,林淵笑了笑,“師父,真的可以暫時忘掉許多煩惱,相信我!”
“我知道。”顧凌深點頭,但她依舊離開了,自己就是不喜歡,在這么多人面前跳舞,像個什么樣子。
林淵望著她的背影,心中難免沒落,他只是想讓她開心一下,剛剛她明明是笑著看他跳的。
他愣了愣,突然不明白自己為何要去邀請顧凌深,她是自己的師父,強大又執(zhí)著,如果放在以前,肯定是沒那膽的。只是看到她笑,他就想過去?
林淵皺著眉頭,使勁拍了下腦子,這才把那些奇奇怪怪的想法收了回去。自己只是想讓她開心而已。
但師父已經(jīng)離開,丁木合去找丁蘭朵,林淵想了想,還是跟了過去。
外面的空氣有些冷,顧凌深雙手抱胸,瞧著外面的星空。她或許該好好反思一下,自己與徒弟的距離是否得當(dāng)。按照楊里風(fēng)的教學(xué)方式來說,她對他們確實有點好了。
可是,楊里風(fēng)是否是正確的呢?她與無燈反目成仇,不就是有他出一份力。
一番思索,并沒有結(jié)果,顧凌深只覺得口干舌燥,煩悶極了。
“師父。”低沉的聲音傳開,顧凌深心頭一驚,但面上不顯,“怎么了?”
“對不起,沒經(jīng)過你的同意?!?p> “沒事!”她還是對他們發(fā)不起脾氣。
顧凌深這么寬容自己,林淵卻不知道該說什么,躊躇了許久才含糊地開口,“在清河的時候,我腦海里想過不少新的動作,想請師父品鑒。”
“……”要不要拒絕?他只是給自己跳支舞而已?她要指出問題所在。
“嗯。”顧凌深低聲應(yīng)著,人已經(jīng)靠在了門前的柱子上,“就在這吧!”
林淵一聽,憨然一笑,但動作依舊,柔美中帶著剛烈,迷茫中充滿希望。
顧凌深又一次被打動,有的時候,舞蹈傳達(dá)出來的,常常比語言更可靠,肢體所表達(dá)的情感,往往更為充沛。
林淵額間出了些汗,但他卻像等夸獎的孩子一樣,湊到了顧凌深的面前,“師父,如何?”
男人的眼睛閃著光,發(fā)絲被汗水沾濕,顧凌深笑了笑,伸手給他擦汗,“很好!”
師父不愛笑,但笑起來很好看,林淵早就有了這個意識,如今距離顧凌深這么近,他突然覺得心里跳了一下,這讓他有些害怕,很快就暗搓搓地退了回去。
“那就好!師父,晚安?!绷譁Y覺得氣氛有些不對,準(zhǔn)備快點離開。
但顧凌深沒有察覺,回他晚安。
兩人想要分離,可發(fā)現(xiàn)走得是同一條路。林淵尷尬地笑了笑,“好像說早了?!?p> “走吧!”顧凌深很快就恢復(fù)了之前的樣子,只不過心里又對這位徒弟滿意了幾分,自家徒弟的舞蹈水平真不一般,比她所見到的都要好。
*
一番休整,顧凌深很快就投入了神谷的探索之中,兩把鑰匙已經(jīng)集齊,位于高山之巔的秘境即將打開。
晚空的頭發(fā)被束起,依舊穿著那身暗黑色的衣袍,靜靜地跟在顧凌深身邊。
“我進(jìn)去,你們在外面等我?!鳖櫫枭羁粗阃娜藗?,浩浩蕩蕩,她舍不得自己的徒弟冒險,韓子敬只是普通人,費忘雖然能力大,但終究是魔氣充斥成長的人,魔宮的兵士處理簡單的妖物可以,但這里面很可能會受傷。按照之前的推理,這座秘境里,便關(guān)著瘴氣的源頭。而她,是最好的人選。
“師父!”懷散急得氣紅了眼,“我和你一起?!?p> “我也去。”林淵附和。
高美羅欲言又止,沉默了半晌這才慢慢開口,“多一個人好歹多一份照應(yīng),師父,我們其實也學(xué)會了不少東西?!?p> 連最懶的小徒弟都開口了。
顧凌深不知道是該夸還是該罵,她看著三人期期艾艾的眼神,揉了揉眉心,“你們跟緊我,不要擅自行動。”
“顧長老,我也去?!表n子敬挑了挑眉,笑瞇瞇地看著高美羅。
“……”
“……”他沒有靈力,高美羅很擔(dān)心。
但韓子敬卻不這么想,他不想讓她單獨冒險。
“深深,帶上我?!蓖砜沾鬼?,手卻緊緊攥著顧凌深的指頭,“我可以幫你,我,實力你是知道的?!?p> “……”顧凌深皺了皺眉頭,晚空身上充斥著戾氣,這與這所秘境相似,如若被控制心智,后果不堪設(shè)想,“不行,等我回來,韓子敬照顧好晚空?!?p> “可是……”
高美羅放松了些,“你沒靈力,在外面好好呆著。其他人守住秘境入口?!?p> “放心好了?!倍√m朵挑了挑眉,腰間長鞭一甩,“魔宮的將士在外面守著,交給我吧!”
“嗯。你們護(hù)好林淵。”顧凌深這話是給懷散和高美羅說的,畢竟林淵沒有靈力,但作為自己的徒弟,確實也該長長見識。
顧凌深這般想,從腰間拿出這對鑰匙,分別插在了左右兩孔。
大門緩緩打開,她吸了口氣,率先走了進(jìn)去。
秘境內(nèi)帶著一絲惡臭和泥土的渾濁的氣息,腳下是積滿了的灰塵,顧凌深掏出腰間的佩劍,打掉蜘蛛網(wǎng)為徒弟們開路。道路很窄,能聽到彼此的腳步聲,周圍很安靜,就連呼吸也仿佛重了許多。
不知從哪個角落躥出一只老鼠,高美羅尖叫著,手指緊緊攥著林淵的衣服。
懷散不滿,“別亂喊!”
“哪有……”高美羅自知理虧,強壓下心里的恐懼,但手卻依舊沒有松開。
林淵拍了拍她的肩膀,“別怕!一座秘境而已。”
“嗯,謝謝師兄?!?p> 徒弟們相處和睦,顧凌深心中欣慰,但她并沒有參與到他們的對話中,認(rèn)真向前探索著。
“前面有動靜!”顧凌深開口,幾人瞬間加強了警惕,借著靈力塑成的微弱的光,一群紅色眼睛的蝙蝠飛了過來,似是喝來人的血,引發(fā)一陣騷亂。
懷散手持利劍,上面蓄出一到靈力,劍身頃刻泛著紅光,他猛的向前披了過去,蝙蝠死掉了一半。
顧凌深伸手,解決掉了另一半。
高美羅哇了一聲,又一次被顧凌深的能力所折服,眼睛閃閃發(fā)亮,她什么時候也能像師父一樣呢?
這條路很長也很黑,會時不時碰到一些獸群,或者是蝙蝠,或者是蜘蛛,又或者是一群蛇。
但幸好都是些小怪,并沒有消耗掉他們太多的能量。只是……越往里走,那股惡臭味就越濃,瘴氣也是如此。
林淵沒有靈力護(hù)體,縱使身體狀況很好,也受不了這種琢磨,顧凌深看了一眼眉頭微蹙的二徒弟,將手上的碧玉鐲子遞給他,“一直用靈氣溫養(yǎng)著,先帶著。”
“謝師父!”林淵并沒有推辭,他在來時就找韓子敬要了祛除瘴氣的藥,如今有了顧凌深的幫助,呼吸順暢了不少。
走了快半個小時,這條路終于到了盡頭,里面是一個更大的空間,兩旁分別放著一個火盆。
懷散彎腰點上火,整個空間亮堂了不少。只是有了光亮的那一瞬間,眾人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瞠目結(jié)舌。
顧凌深駭然,怎么有人這般狠心?
高美羅已經(jīng)縮在了林淵的懷里,緩了好一會兒,才探出頭,牙關(guān)緊咬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沒事,別怕!”顧凌深開口安撫他們。
“對,已經(jīng)好多年過去了?!绷譁Y附和著,他并沒有用骨頭,骷髏這些詞來刺激他們,眼前的場景確實惡心,但他們必須從中走過去,里面的秘密還等著他們探索。
“師父!”高美羅小聲說著話,“我難受!”說著,已經(jīng)蒼白的小臉脹得通紅,高美羅快速跑到一邊,吐了出來。
“要是不行,你先在外面等我們。”懷散一邊給他順著氣,一邊低聲安慰著小師妹。這里確實過于壓抑可怕了,就連他自己都快受不住,更何況高美羅呢?
“沒事!”高美羅笑了笑,“只是覺得怎么會有人這么狠心,傷了這么多人?!?p> “原地休息會兒。”顧凌深開口,“里面可能會有大怪,到時候大家一定要保護(hù)好自己,跟緊我,把報名的符咒都拿好。”
“好!”三人應(yīng)著,臉上擠出了些微笑,“師父也該小心?!?p> “問題不大!”顧凌深彎唇笑看著徒弟,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無疑給了他們信心,而這笑容,也讓這片暗淡無光充滿白骨的煉丹爐所帶來的恐懼減輕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