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南太平洋

　　這是一片暴躁的汪洋！

　　海水在劇烈的起伏著，在羅杰周圍形成一個個巨大的水峰！雖說是海面，可羅杰覺得自己仿佛正在如來佛祖的巨掌之中，被猛烈地拋上拋下！

　　海水的峰面，足有三十...不，足有四十米高，正在發(fā)出巨大的聲響！頭頂上昏暗的天空中，低沉的暴雨云團向遠處蔓延開去，在云團中，耀眼的閃電不時閃過，伴隨著低沉的雷鳴滾滾地碾壓過來。濃密的暴雨正無情地傾瀉在海面上，將上方的云團和下方翻滾著的巨浪連成一體。

　　羅杰在這一片驚濤駭浪中頭暈目眩，他已經無力去思考這究竟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究竟是應該堅持還是應該放棄？

　　四十米高度落差的上下起伏，沒過多久，羅杰就惡心起來，他在這冰冷的巨浪中一邊嘔吐，一邊不斷地被嗆進海水。

　　在遙遠的天邊，雷雨云團之下，一個小小的白點若隱若現(xiàn)。

　　那是什么？飛機嗎？羅杰的眼中糊滿了海水，身體又被劇烈地拋上拋下，他努力地朝著那個白點的方向望去。

　　白點又近了一點，似乎還帶著一雙黑色的雙翼，正在狂風中飄逸。再靠近一點，羅杰漸漸看清，那是一只白色的海鳥！

　　那海鳥在狂風中上下翻飛，一會兒迎著強風上升，一會兒又順著強風快速地掠過海面。終于，它飄到了羅杰頭上的天空，羅杰勉強能看清：這海鳥翼展極長，體態(tài)健美——這是一只黑眉信天翁！

　　這只信天翁似乎發(fā)現(xiàn)了羅杰，在他頭上盤旋了一圈，展現(xiàn)了高超的隨風搖擺的飛行技能。羅杰在海浪中撲騰著，也同樣回望著這只優(yōu)美的精靈。幾分鐘后，信天翁看夠了羅杰，展開雙翼逆著強風升到高處，接著向遠處滑翔而去，慢慢變成一個看不清的白色小點。

　　一人、一鳥。這就是永遠也不會交會的兩個生命。

　　羅杰望著信天翁遠去的背影，忽然悲從中來，一種無力感浸透了他的全身，在這一片汪洋中嚎啕大哭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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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杰不知隨著海浪飄了多久。再次醒來時，炙熱的陽光正曬在他的背上，他正臉朝下趴在一灘潔白的沙子上。

　　爬起身來看了看，臉上、頭發(fā)中、衣服中塞滿了細沙。除了胸前的衣服還有少許潮濕，背后的衣服已全被曬干。

　　周圍除了一小片沙灘，便只有一棵孤零零的椰子樹。這是在一片汪洋中的一座孤零零的沙島，小到連人造衛(wèi)星也不一定能發(fā)現(xiàn)。

　　羅杰坐在這一小片沙洲的邊緣。陽光的暴曬讓他饑渴難忍。他望了望那椰子樹上的幾顆果實，卻在猶豫自己是否要花費力氣去摘一個下來。羅杰低下頭望著腳邊的沙子發(fā)愣，忽然，腕上的一小道閃光刺進他的眼睛。

　　是他的三問表。羅杰抬起腕來看了看，表殼中竟然沒有進水的跡象。他試著撥動表殼邊的按鈕，三問表叮叮當當響了起來。

　　真是個奇跡！

　　他又想起娜娜給他戴上這塊表時的樣子。她對著他說道：“這塊表就像你一樣。無論何時，你也會走下去的...”

　　腕表的指針，指在11時，47分。

　　羅杰又看了看不遠處的椰子樹，終于拖著疲憊的身子向它走去。到了樹下，脫下還濕漉漉的運動鞋和襪子，雙腳在沙子上踩了幾下，便向著樹上攀去。

　　羅杰只爬到樹的一半高便停了下來，倒不是氣力不濟，而是遠處的海面上，似乎有一個小白點在隨浪起伏。

　　這又是什么？羅杰瞇起眼盯著那個白點。

　　那白點漸漸近了，羅杰看清：那是一艘小小的獨木舟。舟上正有一個人劃動著船槳。

　　獨木舟更近了一些。

　　舟上的人，穿著白色西服，戴著白色禮帽，那身形，似乎有些眼熟...

　　獨木舟終于到了小沙洲邊上。那人卷起褲腿，從舟上躍進淺水中，順手從舟上提了一個籃子，向著椰子樹走來。走到樹下時，取下了禮帽，抬頭向著羅杰笑笑，金黃色的頭發(fā)竟有些耀眼。

　　J！

　　羅杰立時舉起右手，但中指上的紅寶石戒指，并沒有出現(xiàn)。

　　“這么好的風景，你還想打上一架？”J在樹下哈哈大笑起來。

　　羅杰從樹上滑了下來，盯著這男人。他是無論如何也想不通：為什么J會出現(xiàn)在自己的夢境中？

　　J一點也不在意羅杰緊盯著他的目光，彎腰放下籃子，掀開蓋在上面的一方藍布：籃子中，居然是一個冰桶，塞著幾支科羅娜啤酒，還有兩個用油紙包裹著的小方塊，一看就像是三明治之類的東西。

　　J朝著羅杰笑笑，徑自坐到椰子樹的樹蔭中，“來點啤酒吧！你在南太平洋也喝飽海水了！”

　　羅杰稍稍想了一下，也坐了下來，取過一瓶啤酒打開，仰頭痛飲起來！經歷了雨林中和那綠皮怪的死斗、幾十米的冰冷巨浪以及陽光的暴曬，也沒有心情在夢中和這血族干上一架了！

　　羅杰只覺得自己從來也沒喝過這么好喝的啤酒！半瓶酒下肚，又老實不客氣地拿過一個油封包，打開一看，果然是塞得滿滿的Taco，張嘴就啃了起來！

　　爽！真tm好吃啊?。?！

　　啃完了Taco后，又喝起啤酒來。

　　J從西服口袋中取出一包軟中華和一次性火機遞了過來，“好像你們上海人習慣抽這個？我特意帶來了?！?p>　　果然是夢，總算有點好東西了。羅杰瞥了他一眼，接過煙和火機?；饳C上貼著不干膠商標紙，上面有一個小小的“TOTO”商標，以及幾行極小的泰文，旁邊居然還有一個條形碼。羅杰抽出一支煙點上。

　　“你是怎么到我夢里來的？”

　　“夢？”J瞇起眼睛得意地笑笑，“誰告訴你這是夢了？”

　　“不是夢境，難道還是現(xiàn)實嗎？我在曼谷的一間酒店之中，定是被人催眠了?！绷_杰早就認定這是夢境。夢境之中，這吸血鬼自然不能將他怎么樣，所以該吃吃、該喝喝。

　　J哈哈大笑起來：“這里，可是和你原來所在的曼谷一樣真實的地方??！這里是阿杜創(chuàng)造的世界。”

　　“阿杜？”

　　“你見過它的了...你看，它又飛過來了?！?p>　　J指著遠處的天空。羅杰順著他的手望過去，驕陽的天空之下，一個白點慢慢接近了。

　　是那只黑眉信天翁！

　　“這只鳥，是阿杜自身意識的投影。阿杜就是這只信天翁，這只信天翁就是阿杜了?！?p>　　“...你說，阿杜創(chuàng)造了這個世界？我不明白?！?p>　　“呵呵，這個世界，便是無數(shù)個世界中的一個，是由一只信天翁——也就是阿杜創(chuàng)造的。在這個世界里，只有南太平洋的陽光、風浪、沙洲、和一小群藍鯨。這個世界沒有盡頭?！?p>　　天空中的“阿杜”，在他們倆頭頂上盤旋了兩圈，但最終沒有落下，又繼續(xù)向著遠方飛去。

　　“...我還是不明白，你在說什么？”

　　“不明白很正常，羅杰，因為你是人類。你們人類對于世間萬物、對于宇宙，了解的程度目前也僅僅到還在證實相對論而已。對于不同維度之外的世界，你們就只能猜想了?！?p>　　“我以為，宇宙是四維的？其中一維是時間？”

　　“哈哈哈哈！時間？時間只不過是你們人類方便理解宇宙的變化，所設想出來的一個概念而已。哪有什么時間這種維度？正是因為你們執(zhí)著于時間這個概念，你們的視野才會被屏蔽，無法進入更高的維度。按照你們的時間說法：大約180億年前，宇宙從一個無限小的點爆炸出來，向著無盡的空間蔓延，但是180億年之前是什么樣子，你們的望遠鏡就束手無策了——因為你們總也以為時間是線性的，一直向前；在你們的物理理論中，光速是用來參照時間變化的一個常數(shù)，光速一旦不是c，你們的物理學家就要頭痛了。”

　　“嘁！那你能否告訴我，這宇宙究竟是什么？”

　　“嗯...用你們中文中最接近的詞語來描述的話，我想應該是’意識’？”

　　“意識？你是指唯心論那一套嗎？”羅杰不屑地吐出一口煙來。

　　——就差吐一口口水。對于物理學并不精通的羅杰，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蛟S是對于血族的仇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