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過喧鬧的街頭,再繞過一片古樸淡雅的居民房后,人影漸漸稀少。
第三個巷子里,一座寂靜小院的門前,白曉天以一種特別的頻率,抬手輕輕叩擊了幾下房門。
隨后,灰白老舊的木門緩緩打開,一個穿著淡色長袍的小老頭探出了小腦袋,仰面上下打量了一下披著一襲黑斗篷的白曉天,輕聲道:“有何貴干?”
輕笑一聲,自己離開這么多年了,這里的規(guī)矩還是沒變。
白曉天從袖口里摸出了一錠銀子,輕放在小老頭的手里,淡淡道:“借道一用。”
收了銀子,小老頭點了點頭,讓開了矮小而枯瘦的身體,又轉身跳上了一個靠背藤椅,一雙炯炯有神的小眼睛微瞇著望向天空。
一旁,桌前一壺剛沏好的熱茶還熱騰騰冒著氣。
深吸了一口氣,白曉天不緊不慢地走進了宅院,穿過前堂屏風,到了一座小道環(huán)繞曲折的后花園,又繞過幾道圓形拱門,終于走出了如同迷陣一般的后花園。
面前,出現(xiàn)了一條不寬不窄、剛夠兩輛馬車駛過的石巖街道,道路兩旁,酒館林立,對門而開。
街道盡頭,一座姹紫嫣紅的七層樓閣中撲面吹來一陣胭脂紅粉特有的味道,只穿著一襲輕薄紗衣的年輕姑娘,或是憑欄搖手、或是淺笑迷人。
輕輕吸了口氣,白曉天瞥了一眼那座紅粉重樓,快步從一旁走了過去。
眼前的這一切只是最外層,若是從虛天之上往下俯瞰,便會發(fā)現(xiàn),整個黑市如同一條沒有盡頭的長街一般,橫貫安陵城,直通城外連綿不絕的安陵山脈。
而白曉天要去的幽巷區(qū)便是在后半段的深處。
實際上,整個黑市長街分為兩段,前半段主要是勛貴公子們玩樂享受的地方,而后半段才是江湖勢力齊聚的地方。
但凡在江湖上叫得上名號的勢力,皆會在此設立一家分館,目的無非是彰顯自己的江湖地位,或是結交一些江湖能人,再或者想在黑市上淘些珍寶。
不過后半段也有一個約定成俗的規(guī)矩,那就是午夜過后,才準許進出。
其余時間,進入后半段,皆是不可能的。只因為前半段與后半段并不是接連在一起的,后半段只是一個說法,實際上是指后來開發(fā)的黑市。
而想要進入后半段,唯有走深淵索橋,這是唯一安全可靠的途徑,通過其余的路徑進入,大概率會被幽影暗使無情抹殺。
所以除了一些天境老怪物有這個膽子以外,一般的地境高手乃至一些宗門少主都只能走深淵索橋。
不多時,白曉天便走到了深淵索橋旁,街道兩旁的酒館茶樓里,這會兒已聚集了些人。
自不用說,這點來這兒的幾乎都是朝著后半段去的。若是想找樂子,怕是走過了。這里除了酒館茶樓以外,再沒有別的什么了。
一天冷冷清清的酒館也就這段時間有客人來。
掌柜、跑堂兒當然都是忙活了起來,一會兒上茶,一會兒換酒,熱菜全是葷菜居多,牛肉是一盤接著一盤的上。
站在街頭上,白曉天打眼瞅了瞅街道兩旁,瞥見了左邊街角里一較小的酒館,邁步便徑直走去,瞅準了一緊貼窗前的兩人小桌。
剛一進門,便與身旁一身形剛猛、身披斗篷的漢子對視了一眼,白曉天嘴角微微一撇,不著聲色地點了點頭,坐到了先前看見的那個小桌前。
而那穿著黑斗篷的漢子隨后也緩緩坐在了白曉天的對面。
其實也算不上巧合,這個時間點,每家酒館里基本都已是人滿為患,所以除了坐在白曉天這桌,也沒有別的合適座位可去。
那黑斗篷的漢子雖說是坐了下來,但身形看起來依舊比白曉天高出半個腦袋,輕咳一聲,沙啞地道:“店小二,來兩壇飛沙云雪,再上一大盤干羊肉片。”
隨后,便悶聲撇頭看向窗外,不再說話。
桌對面,白曉天朝著端菜上來的店小二擺了擺手,說道:“一壇女兒紅,外加三盤牛肉干。”
那店小二把一大盤羊肉片放在桌上后,又抱來一壇酒。才朝白曉天彎腰點了點頭,退去后廚準備了。
對桌前,那漢子摘下了斗笠,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狼吞虎咽之際,還不忘灌兩口桌前的飛沙云雪。但似乎把白曉天當作空氣一般,沒有感到一絲尷尬。
輕咳一聲,白曉天眼眸中閃過一絲異色,飛沙云雪乃是西漠特產名酒,這種酒的制作工藝極為復雜,相傳為天山下一嗜酒的老農發(fā)明的。
采集云雪化作露水,釀成后的酒不是封壇陳放地窖,而是再由飛沙細濾,由此反復多次,最終才封壇陳放起來。由此得來的酒也是極為醇厚,算得上是最濃烈的酒之一了。
不多時,等到店小二將三盤牛肉干和一壇女二紅端上桌時,對面的黑斗篷漢子已經將那一大盤羊肉干吃得差不多了,臉色也喝得微微泛紅,渾身散發(fā)著熱氣。
輕抿一口女兒紅,白曉天淺笑了一聲,朝著桌前的漢子問道:“閣下是西漠人?”
聞言,那身形威猛的漢子微微一愣,像是本能反應一般,全身的肌肉一瞬間繃緊了起來,咽下了口中的羊肉片后,低聲問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淡淡的話語中透露著一絲威脅的意味,讓白曉天有些意外。
嗤笑一聲,白曉天拱手道:“兄臺別誤會,在下一時好奇而已?!?p> 又是輕吐一口氣,那身穿黑色斗篷的漢子凝重地瞅了白曉天一眼,低下頭吃著盤中剩下了羊肉片。
那吃相與葉天在邊界酒樓的時候有得一比,嘴里簡直都包不住了。
接下來,白曉天也不再理會,他可不想無緣無故惹上一個西漠的壯漢,出門在外,低調做人,才可避免不必要的麻煩。
雖然這會兒,他的實力也接近天境,但這時候他隱約明白了,這江湖的水太深,那些看起來平淡無奇的人,很有可能就是某個隱世的老怪。
關于這一點,白曉天也很納悶,前段時間本想問問齊云老祖,但始終沒來得及問,就再次分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