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哥，你在哪里？

　　南氏部落。由部落中心城市南鶴城發(fā)往鶴西區(qū)礦山的無軌電車上。

　　頹廢的南孟胡子拉碴，一旁的胖子南迪也清減了不少，兩人背靠電車車廂，手被扎條反扣在焊死在車廂底上的鋼條上。

　　同行的還有近期其他被攻下來的部落的孩子們，他們年齡要比二人小許多。

　　不過，一樣的，都是一副頹廢失神的模樣。

　　南氏部落是部落文明中最大的幾個部落之一，部落領地覆蓋超五百萬平方公里，相當于古時一個中型國家的領土，靠著從文明圈走私而來的武器和技術，四下征伐，欠下了不少人命債。

　　雖然被禁止與文明圈交流，但私下里，各種以珍惜物資為代價的走私交流，誰也無法禁止。

　　這座城市正是南氏部落的首府，南鶴城。人口超30萬，是文明圈外少數(shù)的幾個大型人口集聚地。

　　電車上的青年孩子們，正是以各種理由被懲罰發(fā)配到礦區(qū)勞役的奴隸。

　　他們失神的眼中，似乎仍在回憶著災難來臨的那一刻。

　　“哥，如果這次我們沒了，廣氏部族是不是就滅亡了？”胖子咽了咽干澀的喉嚨，轉(zhuǎn)頭問南孟。

　　“.........”南孟眼神微微閃爍，但沒有搭腔。

　　“哥，如果人真的像和諧教會說的那樣，有下輩子，我一定要投生在文明圈內(nèi)，圈外，太難了?！迸肿友鲋^，長嘆一口氣。

　　“.......”南孟依舊沒有搭腔。

　　“哥，你說，如果這時候，有天神從天而降，救下我們，然后我們都活了下來......”胖子南迪仍在幻想。

　　“住嘴！沒有天神，沒有下輩子，沒有如果！.........什么都沒有！”南孟突然暴起，扯著脖子上的青筋，憤怒的爆吼，嚇得整個車廂里的孩子們縮成了一堆。

　　“他媽的！吵什么？想死是吧？”負責車廂內(nèi)安全的光頭大漢，怒聲道。

　　走近跟前，他上下仔細打量了下頹廢跪起的南孟，走上前去，一腳用力的踹在南孟小腹上，伸手抓住南孟長時間沒有打理的頭發(fā)拎起，一口混合著劣質(zhì)煙草的唾液吐在了南孟臉上。

　　他認得南孟。

　　記得有次大長老安排他處罰任務失敗的幾個小隊，當時他正用八棱藤抽這小子，正抽打的痛快的他，突然被斜刺踢來的一腳，踹了個仰八叉，踢自己的正是南心巧那賤人帶來的保鏢。

　　這還不算，和這小子一起的幾個小雜種慫恿南心巧那小賤人，吩咐保鏢揍得自己在床上躺了小半個月，媽的。

　　“小子，呵呵，這次你們可算是有去無回了哈，你們的神仙巧兒姐姐呢？喊啊，救你??？哈哈哈哈哈！”光頭無毛的光頭上堆起層層皺紋，像極了一個泄了氣的充氣豬頭玩具，一手提著南孟的頭發(fā)，另一手左右開弓的抽著南孟的耳光。

　　這次出發(fā)前，大長老特地發(fā)話下來，要好好照顧照顧某兩人，自己怎能不過過手癮，先收點利息？

　　此時的南孟，被當胸提起，嘴角鮮血滾落，如同死了般，沒有一絲的反應。

　　南迪卻是幾次欲站起來反抗，只是雙手被扎扣低低的扣在屁股后面的鋼條上，縱使渾身是勁，也使不出。

　　“孫子，此次如果我不死，回來定要剝了你的皮，拆了你的骨，把你祖宗十八代挖起來喂鱷魚！”南迪破口大罵，如若不是雙手被反剪綁死，估計會活啃了光頭男。

　　“去你媽的！進了礦還想回來！去死吧！”轉(zhuǎn)身松開南孟的頭發(fā)，一腳踹在胖子的臉上，光頭的大腳把南迪的頭踩在車廂地上，狠狠地擰了又擰！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響了起巨大的聲波，震得耳膜發(fā)癢生疼。

　　“嘟...........”巨大的聲浪震動，無軌電車的玻璃窗都在滄滄作響。

　　這聲波是運兵船超聲波驅(qū)獸武器降頻后發(fā)出的，這種降頻聲波，人耳已可以聽見，但高頻震動的聲浪，仍會讓聽到的人心臟都跟著震顫！

　　“哥，南啟，你在哪里？我是夕夕??！”此刻的南夕，在到了南氏部落主城南鶴市后，通過巨大的超聲波武器對地面喊話。

　　本已麻木不動徹底絕望等死的南孟，眼中閃動現(xiàn)出了一絲波紋，不過，他覺得自己可能是產(chǎn)生了幻覺，依舊一動不動。

　　車廂內(nèi)的其他小孩也沒什么反應，他們連南啟是誰都不清楚。

　　不過，南迪卻是掙扎著從光頭男的腳下挪開，耳朵貼著車廂，仔細聆聽，他似乎也以為自己出現(xiàn)了幻聽。

　　而此刻的光頭男，在聽到南啟二字時，瞬間呆滯，這個名字每次都會給自己帶來麻煩他，當然入耳難忘，他趕緊側(cè)著頭從車窗上望向天空。

　　只見淡紫色的天空，幾艘各式飛艇盤旋在南鶴城上空，聲音從那艘最大的飛艇傳出，震得車窗玻璃都嗡嗡作響。

　　“哥，我是南夕，孟哥，胖子！我回來了，你們在哪里？我在中央廣場等你們！你們快過來，我在那里等你們！”巨大的聲音至少覆蓋了二十平方公里，周而復始的循環(huán)播放。

　　地上的南氏部落當時便有幾個低空飛行器編隊，向著天空中那八艘飛艇升空圍了上去，手忙腳亂的校對好通訊頻率后，順利的與飛艇建立了聯(lián)系。

　　“這里是南氏部落南鶴城領空，來者何人？”幾架小型低空飛行器圍著飛艇，為首那艘喊話問道。

　　“呵呵，好大的排場，南鶴城？領空？貌似你們沒有權利建城吧？”柴離云冷哼回復道。

　　“請來人立刻報上身份，否則我們將視為對我南氏部族發(fā)起戰(zhàn)爭！”為首的飛行器立刻改口回復。

　　幾架小飛行器，左右竄花的炫著飛行技術，面對著不動如山的大型飛艇，如同圍著大水牛不斷騷擾的牛虻。

　　“去你媽的！滾！去叫你們首領回話！”尹伊終于忍不住了，怒喝道！

　　“額，伊伊，淑女！淑女！”柴離云雙手合十，如教育猴子的三藏大師一般。

　　一旁的南夕看著爆著粗口發(fā)飆的尹伊，也是一愣一愣的，實在想象不出這么粗鄙的話，出自這平時柔柔的大眼姑娘。

　　幾架小飛行器內(nèi)的飛行員面容一滯，互相簡短的通了個訊，把訊息發(fā)給了部落內(nèi)的信息處理部。

　　南氏部落雖大，但通訊設施仍是十分落后，一切訊息均是靠古老塔臺接收后才能轉(zhuǎn)述。

　　不過這么大的聲浪，哪里需要轉(zhuǎn)述？

　　此時的南心巧在聽到南夕轟炸式的廣播后，早已趕到了信息處理部，收到訊息，眼前頓時一亮！

　　“夕夕？是你嗎？我是心巧姐姐，你還活著？”南心巧驚喜的向飛艇發(fā)出信息。

　　“巧兒姐姐？我是南夕，我還好好的，我哥呢？孟哥和迪哥呢？”南夕驚喜回復。

　　“.......你哥？南啟....沒和你在一起？你們先下來，上面太危險了！”南心巧急切的說到。

　　“呵呵，危險？！”柴離云轉(zhuǎn)頭看了看全面屏上隨行的幾艘單戰(zhàn)艇，冷笑道。

　　如果他一聲令下，到底誰危險還不一定！

　　“走，先下去看看！”尹伊雙目圓瞪，咬牙切齒道。

　　尹伊感覺南夕受到了威脅，就如同在威脅她自己，這口氣實在是咽不下。

　　說真的，在知道南氏部族的發(fā)展史后，嫉惡如仇的尹伊和柴離云，對南氏部落的人絲毫不客氣。

　　南夕本想解釋點什么，但也只能嘆了口氣，知道此時自己面對的是整個南氏部落，而非南心巧一人，無奈之下，也只能隨了尹伊和柴離云的脾氣。

　　巨大的豪華旅游艇，徐徐降落在南鶴城中心廣場上。

　　遠遠地圍了一大圈部落人，指指戳戳，好多人生平第一次見到這么大這么豪華的飛行器。

　　“這是宇宙豪華迫擊艇，我聽說過，你看，一旦發(fā)飆，那個小倉門絕對會支出兩支這么大的炮管！”一個南氏部族的男子指著旅游艇上方的氣壓穩(wěn)定閥，用手圈了一下吹牛道。

　　“嘶.........好氣派！那一炮打出來，還不得把首領府給打沒了？”一旁另一個男子倒吸了一口涼氣！

　　“呵呵，你也不看看這是哪里？給他們十個膽子，他們也沒那個量敢開火，呵呵！”另一個稍稍年輕點的小伙嘲笑道。

　　“噓，別瞎扯了，巧兒小姐來了！”一個銀發(fā)老頭遠遠看見南心巧心急火燎的趕來，趕緊說道。

　　南心巧背后跟著四個保鏢和一大群長老會成員，遠遠地迎了上來。

　　南夕一眼看見南心巧，立刻便撲了上來。

　　“巧兒姐姐，我哥呢？”見面，南夕便急急的詢問道。

　　“你哥？一直沒有回來，倒是南孟和南迪負傷歸來，被我安排在療養(yǎng)院修整?！蹦闲那甚久?，上下打量了下南夕，見南夕無啥大礙，繼而轉(zhuǎn)過頭疑問的看向身邊的保鏢，保鏢們皆搖了搖頭。

　　“什么！我哥沒有回來？??！”南夕頓時石化，身體搖搖晃晃，險些站立不住，一旁的尹伊趕緊扶住她。

　　“興許已經(jīng)回來了，我讓城防查查！”南心巧見南夕幾近崩潰，趕緊說道。

　　“南孟和南迪呢？趕快去通知他們過來?！蹦闲那煞愿郎磉叺膸讉€長老。

　　“這......”身后一位年級稍長的銀發(fā)長老面露難色，不知如何回答。

　　“這什么這？還不快去？！”南心巧知道這群長老八成又背著父親和自己整出了什么幺蛾子，立馬怒道。

　　“是是是，請大小姐稍等，這就去安排?！蹦抢项^兒見南心巧有暴走跡象，趕緊回復道。

　　轉(zhuǎn)身，這位長老吩咐隨從，隨從聽后亦是面露難色，但也只能立馬照做。

　　“哥........”看著幾位長老虛與委蛇的搪塞，南夕幾欲崩潰，此刻的她一口氣提不上來，直如風中殘燭，搖搖欲墜。

　　一旁的尹伊也是心急如焚，用力的踢了柴離云一腳，怒道：“你還不快去接孟哥和迪哥？”

　　柴離云一愣，馬上想到什么，立馬帶了一隊人馬，荷槍實彈的跟上了那個銀發(fā)長老的隨從。

　　“我也去?！蹦舷Ψ€(wěn)了穩(wěn)心神，抬起手，伸向柴離云，尹伊頓了頓，扶著南夕正欲跟上柴離云，卻不料被南夕掙脫手。

　　南心巧和尹伊對視，瞬間又轉(zhuǎn)眼望向南夕，只見此刻南夕踉踉蹌蹌的跟在柴離云身后，二人滿眼的倉皇落寞。

　　.........

　　“呵呵呵，人家來接南啟的，你們兩個，等死吧！”車廂內(nèi)等了半天沒見有啥異常的光頭大漢，又囂張了起來。

　　這一頓對南孟和胖子的拳打腳踢，讓他差點累到虛脫，好久沒有這么痛快了，仰了仰頭，扭了扭脖子，獰笑一聲，繼續(xù)打。

　　就在他舉起槍托準備砸向已經(jīng)面目全非的南孟的瞬間，一聲巨響，無軌電車的后箱門被狠狠拽飛，整個車廂發(fā)出劇烈的呻吟，電車七歪八扭的停了下來，一隊荷槍實彈，全副武裝的人圍住了整個車廂。

　　“誰是南孟，誰是南迪？”柴離云大步踏進車廂，車廂稍長，密密麻麻的裝了近百來號人，他大著嗓門，對著車廂喊道。

　　“我”

　　“我”

　　“我”

　　“我是南黎”

　　死氣沉沉的車廂里，頓時響起了幾十號聲音，本已心死的南孟，突的坐起。

　　“咳咳，南夕還好嗎？”南孟說話間，吐出血沫，向著車廂門那邊問道。

　　“額，咳咳，還好！”柴離云突然進入充滿異味的車廂，嗆了一口。一手捂著鼻，一手扇著風，走進車廂，低頭看著南孟。

　　“哈哈哈哈，還好？....就好！”南孟凸眼盯著柴離云，哈哈長笑說完這一句，眼一翻，直接暈厥了過去。

　　柴離云一愣，咬了咬牙。

　　仔細打量，地上的那個胡子拉碴，一頭散亂長發(fā)的男人，破亂的皮甲早已被不知來源的鮮血浸透，仿佛凝結成了一塊厚厚的“龜殼”。

　　而一旁的那個鼻青臉腫的哥們兒，口吐血泡，早已暈了過去！

　　我的親神老爺，這些人經(jīng)歷了什么？

　　柴離云很難想想還有人類正在經(jīng)歷著這種磨難，平時自己雖談不上紈绔，也好欺負欺負人，卻從沒想象過要把人折磨成這個模樣，看著眼前慘兮兮的二人，他額頭青筋炸起，氣憤的似乎連吸入肺部的空氣都變得灼熱。

　　轉(zhuǎn)身一把揪起光頭男的皮鎧，把個近三百斤重的大漢單手臨空舉起，側(cè)低著頭，隱約似有牙蹦之聲傳出，看來，這家伙離暴走只差一聲爆吼！

　　被懸空提溜著的光頭男似乎還想掙扎，左右掰不開緊握自己衣襟的手，只能任憑人家這么舉著。

　　“解開他們！”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暴走邊緣的柴離云，但凡聽到半個不字，都會爆發(fā)，一手把光頭男丟在車廂板上，發(fā)出嘭的一聲悶響。

　　“咳咳........好.....好的！”光頭劇烈的咳嗽了幾聲，趕緊爬起照做。

　　形勢比人強，目前看來，只要自己說出半個不字，都會被這頭人形爆獸撕成渣渣。

　　“來幾個人，幫幫忙，通知醫(yī)療艇過來，救人?！辈耠x云轉(zhuǎn)身對自己的機械秘書吩咐道。

　　機械秘書立刻安排，很快幾個壯碩的漢子進來車廂里，抱起南孟和南迪，走出車廂。

　　“孟哥，胖子.........哥.......你在哪里？”南夕聲音嘶啞的撲在被橫抱著的二人身上，此刻的她已近絕望。

　　尹伊趕緊撲上前去扶起南夕，目送著南孟二人被抱上醫(yī)療艇，繼而轉(zhuǎn)眼憤怒的盯著南心巧，如果不是顧及南夕和下落不明的南啟，估計她會馬上下令炮轟南氏部落！

　　南心巧臉色鐵青，轉(zhuǎn)頭咬牙盯著幾個長老，幾位隨行長老面如紙灰......

　　........

　　“先生，救救我們，求求您?！避噹麅?nèi)其他的奴隸，見南孟二人被救，也心生期望，齊聲央求。

　　“唉！”柴離云長嘆一口氣，赤紅的眼眸，也漸漸恢復了清明，剛剛差點就要失控了，看來自己還得多練練心境。

　　額.........此刻的自己是否就是這些孩子們心中的救世主？恢復冷靜的柴離云有些飄了，只是自己那尚未謀面的大舅哥，咳咳.......

　　“解開他們，他們值多少錢？我全買了?！鳖D了頓，柴離云問車廂板上縮在一旁的光頭道。

　　“這這這，我不知道，我沒......沒.....賣過奴隸?！惫忸^剛被這小子摔得七葷八素，不料被這么問了一句，有些找不著北，吞了吞口水，喉結涌動，本以為面前這人會暴走殺了自己，卻不料冒出了這么一句話。

　　只是他不知道的是，眼前這人信仰的是“人命至上”，否則，他焉有命在？

　　“人，我先帶走了，賬，咱們稍后再算！”柴離云拍了拍手，丟下一句話，轉(zhuǎn)身走出車廂。

　　留下了車廂里歡呼的孩子們和瞬時石化了的光頭......